什么叫秘书路线?这就叫秘书路线,是升迁最快的途径之一,一般来说,领导为自己的秘书谋出路,安排一个比领导低两级的位置,不是特别难。
严自励是不为蒙艺所喜才被弄走的,所以混了一个副厅长,正常情况的话,严秘书可以琢磨一个厅长或者说市长。
段卫华的秘书刘敏,外放了金乌县委的副书记,按说不是太好,但是她本来就是女性,合适的位子不多,而且副书记不比副县长,跟县长或者局长什么的距离,也要近很多,所以她的位置并不算差。
就说现在的那帕里吧,不到三十五岁副厅到手了——当然他不能跟吴言比,再熬个四五年外放的话,那主任怎么还不落个实职正厅?
吴言这副市长再做个一年两年的,钟韵秋外放出去当个实职副处,真的也不是很难,那么,乡党委书记就略略地低了一点。
然而,欺负了钟家好些年的李某人,也不过就是个镇党委书记。
“我给赵学文谋个副处,她要是再不能满意,那我也没话了,”陈太忠懒洋洋地趴在白市长的身上,死活舍不得出来,他非常贪恋这种感受——唉,红尘呆得太久了吖,“省里的位子也不多啊。”
吴言正处于消退期,她也喜欢在这种状态下讨论官场,那能带给她非常享受的感觉,“太忠你真的跟这么多厅局打过交道?”
“在省委,什么人不打交道?”陈太忠不无得意地笑一笑,“那么多厅局任选,那是杜毅才做得了主的,我随便吹吹牛,不过林业厅李无锋你看到了,跟我关系不错。”
“哎,对了,说起林业厅,那个树葬搞得怎么样了?”吴言马上认真了起来,她分管的是农林水,前一阵她的童山想搞树葬,结果被陈太忠毫不留情地否决了,“我这儿开个试点,算响应你的工作。”
“那行,回头我让他们出个文件,”陈太忠点点头,“地点我现在给你指定一下,就是东临水,治理石漠化的同时搞树葬。”
“村子里面的人,未必好打交道,”钟韵秋在一边怯生生地插句嘴,她老家就是向阳镇的,接触农民的机会很多,在这一点上,童山县出来的吴言都比她差一点,“尤其是殡葬这东西,有的地方很忌讳,村子里可以有自己的坟地,但是让外人搞坟地……”
啧,陈太忠听到这话,都禁不住咂一咂嘴巴,这又是他疏忽了的,要不说理想很美好,现实太残酷,他明明想的是,治理石漠化的同时,为公众设立个墓地,给当地村民也创造了就业机会,可是……却忘了考虑人家未必情愿。
“祭扫安葬的人多起来之后,也能带动村里的经济啊,”他苦恼地叹口气,“明天我叫上吕强,过去做一做工作吧,他们要实在不答应,再换个地方。”
“你还指定地方?”吴言怪怪地看他一眼,“我指定了地方,都要跟林业局协商,你先跟李无锋沟通一下吧。”
“我用得着跟他沟通吗?”陈太忠傲然回答,“我就是省树葬管理办公室的主任……没错,正职。”
“我说你俩这什么表情?啧,不许笑,再笑……再笑可翻脸了啊……”
第二天一大早,吴言和钟韵秋就各自回家了,陈太忠给吕强打个电话,吕总赞助了凤凰市的元旦晚会,昨天在现场观看,目前还宿醉未醒,“哈~太忠你咋起这么早呢?”
“命苦啊,元旦还得干活,”陈太忠叹口气,这也实在没办法,去了省里之后,他东奔西跑,偶尔回一趟凤凰,也是给自家后花园浇地来了,错非现在是元旦长假,他是抽不出这样的时间,亲自赶到东临水做工作。
他跟那里的人,也谈不上多深的敢情,可终究是他踏入官场的第一步,而且村长助理当初也是带领大家热火朝天地修过路的——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
吕强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等两人汇合之后,陈太忠的奥迪车上又摆满了小盒子——他横扫了几家文具店,凑出来四百支钢笔,就算是打算带给村民的礼物了。
车到东临水的时候,也不过是上午九点多,村子里有些人家已经冒起了袅袅的炊烟,凤凰这边的村子大多是这样,除了农忙的时候,一般人家都是每天两顿饭——这样省钱。
吕强的车一进村子,就惊动了很多人,现在凡尔登水泥厂里,有不少东临水的壮劳力在做工,他说一句话,比村长的威力还大。
村民们很朴实,但是也很现实——村长给大家带不来多少收入,吕总可以。
等两辆车停在村委会,老支书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当他看到奥迪车里钻出来的陈太忠,眼睛一亮,一路小跑过来,“陈主任……陈处长你可算回来了,还记得咱们东临水啊。”
“叫我陈村长就行了,”陈太忠微笑着回答他,“在东临水的乡亲们面前,我永远是你们的村长,不是处长……敲一下钟,我给孩子们带了点文具过来。”
送孩子们钢笔,原本是他想让吕强做人情的——他自己来发真的不是很方便,不成想吕总忙不迭地摇头,“不敢发,这个口子我不敢开,我可以给村委会,但不敢给个人……”
他的想法,跟陈主任恰恰相反,陈太忠是不想给村里,直接发到人头上,以免发生什么龌龊,然而想到吕强的企业就在这里,陈太忠也能理解这个心思。
村里领东西发东西的手续,大家都很熟了,支书安排几个村民小组组长点了数目,人手一个翻得发黑的小册子,就开始在那里发放,领了的人家后面就画个圈圈。
陈太忠临时买来的钢笔,多是七八块钱档次的,还有一些卡通钢笔,不过为了凑数,也有点十块出头的英雄笔——不管怎么说,七八块钱档次的笔,村里都很少人用。
有的孩子是看上卡通笔,一定要这样的钢笔,又有大人训斥,还有人发现“英雄”这个牌子,就小声提醒他人,反正一时间孩子哭、大人骂再加上叽叽喳喳的闲言碎语,村委会的大院里煞是热闹。
陈太忠和老支书、会计、治保主任等人坐在一起,远远地看着,李凡丁现在已经不是村长了,乡里委任的代村长李凡是底气不行,现在就是紧跟老支书,李村长笑着感慨,“陈主任一来,咱东临水就热闹,上次种树也是。”
“说这个种树,我倒是想说个事儿,”陈太忠一指不远处光秃秃的石山,“市里要建公墓,我正在努力给大家争取,就弄到那个上面。”
“什么?”老支书嘴巴一张,嘴角的香烟吧嗒地掉到了地上,他赶紧伸手捡起来,先冲过滤嘴吹两口,又用袖口蹭一蹭过滤嘴,才又叼进嘴里,“红塔山呢……我说太忠,这是外面人要在这儿搞坟地?”
“嗯,”陈太忠点点头,“都告诉你了,是好事儿。”
“外乡人的坟地,撂咱村子跟前,是好事儿?”李凡是的嗓门大了起来,“老村长,这可是太不吉利了……你要我咋跟别人说?”
“是树葬,你搞明白点,”吕强在旁边哼一声,将陈太忠的意思哇啦哇啦一说,一个是环境能变好,别人出钱给咱们搞绿化,树木维护咱们可以参与,这能赚钱,而且这么个破村子,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买点香烟啦、烧纸啦,甚至是吃顿饭,这可全便宜咱们村了。
“这个工作我做不了,”李凡是摇头,“吕老板这么说,我也知道是好事儿,但是咱农民穷归穷,办事就是要讲个吉利,老辈儿人传下来的……地里埋自家人可以,哪里轮得到外乡人?那要克人命的!”
“不是省里给下了啥任务吧?”老支书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太忠,他性子也软弱,可多少有点见识,就怀疑陈村长在忽悠大家。
“是我帮你们争取来的!”陈太忠气得一拍桌子,“上杆子求我办事的人多了,童山旅游区要搞墓子,我都没让搞!如果能行,谁不愿意埋到童山去?”
“我是看着这破山,啥都不长,”他站起身来一指外面,“给大家谋口饭吃,明明有个赚钱的机会,我给你们争来了,你们咋能这么不争气?”
“太忠,咱慢慢说哈,”老支书一见他发毛了,赶紧站起来劝他,这位发火可是不得了,“咱们再合计合计。”
“合计个啥?”陈太忠一摆手,“身为东临水曾经的村长,我有责任带领大家共同致富,你们暂时不了解……那我就要替你们统一思想,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他叫上吕强来,就有强行推动的意思,所以话说得是斩钉截铁,“看十年之后,是骂我的多,还是念我好的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