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毅在天南的主要对手,就是黄家一系的人马,但若是有外部势力对天南发动进攻,两家就又成为了盟友的关系——天南出任何的大事,首当其冲的还是杜书记。
当然,这外部势力若是杜毅引来的话,蒋世方这边压力就重了,可一旦引来黄家都要忌惮的势力,那杜毅自己也要考虑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问题,而若引来的人份量不够,那难免就会贻笑大方了。
而且,蒋世方不会束手待毙的,获得黄家支持的他,有跟杜毅拼个鱼死网破的能力,就像碧空旧事一般——蒙艺为什么能去碧空?因为那省长和省委书记被同时调离了。
所以跟其他省份相比,天南这边的行情就是,错非不得已,杜毅不会引火烧身,这是大家都能肯定的,既然是这样,黄汉祥就有信心杜毅早晚会出手,那么,我们黄家人为啥要冲在前面呢?
陈太忠也明白这个道理,老杜你既然是天南的老大,就该有相应的担当,不过他还是想多了解一点内幕,“照您的分析,谁最可能是背后指使者呢?您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做出一些针对性的防范来。”
“这可能性真的挺多,很可能是杜毅的对手,”黄汉祥听起来不怎么想说,不过他沉吟一下,还是指出了两点,“张州那边,杜毅扶了一个市委书记上去,临铝那边,氧化铝项目也算进展顺利……近期的就是这些了。”
临铝涉及的是有色那帮主儿,当然,也可能涉及操作此事的某些地方政府,张州则是跟蓝家扛上了,可是就算出任市委书记的臧华是杜毅的人,在蓝家眼里,坏了这番好事的,还是黄家人——换个没有黄家撑腰的省份,杜毅敢这么搞吗?
所以这一番恩怨,大部分最终还是要算到黄家头上,杜书记给田立平一个市委书记的许诺,那不是白给的。
陈太忠也听得懂这话,这两个可能性就是针对黄家来的,针对杜毅的可能性那就是另算了,不过临铝氧化铝项目的进展,他还真不是很清楚,最近范如霜并没有联系他,“临铝那边立项了?”
“倒是没批下来呢,不过当初,他们都觉得老爷子扛不住了,”黄汉祥很不屑地哼一声,“可是咱家老爷子就是能扛,现在又好了,太忠你当时的建议不错,然后我就直接打脸。”
黄老身体不佳,还是几个月的事儿了,主要是因为黄家老大的孙女儿在加拿大被人抢劫,刀扎得流产了,五世同堂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也正是因为如此,王从交通肇事之后,故意碾压伤者,被判了死刑,并且有司法解释出台——大家都有孩子的。
当时陈太忠建言,说老爷子早晚能缓过来,咱们让反对的人先跳出来吧,有这么个说辞,才获得了黄汉祥对临铝氧化铝项目的支持。
眼下看来,他的设计竟然生效了,这真是……气场太强了一点,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无言地笑一笑,琢磨一下,才给范如霜打个电话——你这项目跑得这么顺利,怎么就不知道感谢我一下呢?
陈太忠就是这毛病,别人若是主动来找,他就嫌烦,可别人不来的话,他就又要觉得自己的人情被浪费了,“范董,忙呢?”
“哦,在北京呢,”得,范如霜还在京城活动,一个几十亿的项目,确实是够累人的,“过两天就回去了,太忠找我,有什么事儿?”
“倒没什么,刚才跟黄二伯通了一个电话,他说你这儿的项目进展不错,我是跟你通个气儿,”陈太忠笑一笑,明明是邀功来了,他却偏偏能说得关心无比,“机会难得,得抓紧啊。”
“呵呵,谢谢你,我知道了,”范如霜回答得也是波澜不惊,“等我回去了,咱们一起坐一坐……黄老的百岁诞辰要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哎呀,我可是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陈太忠只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太及时了,仔细算算日子,还有四天,“票已经买上了,嗯,范董你不留在那里?”
“听说黄老不打算大办,那儿可没我的座位,”范如霜很自然地笑一笑,“呵呵,我等明天见一见黄二哥就行了。”
得赶紧买票了,陈太忠放了电话之后,随手给高云风打个电话,“云风,帮我订一张去北京的机票,嗯……越快越好。”
“你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来订机票?”高云风很奇怪地问一句,“是……那个谁的百岁寿诞吧?”
这没人提醒我啊,陈太忠这叫个挠头,身为黄系人马,居然忘了这么大的事儿,真是说出去都遭人笑话,他咳嗽一声,“我倒是买了票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知道了,你想混饭吧?”高云风听得就在那边笑,“哈,这估计难度太大,我老爸都是明天的飞机,去了呆一天就回来。”
啧,陈太忠是越发地无地自容了,放了电话之后,站起身就想自己买票去,黄老的百岁诞辰,他手边有再大的事儿都得放一放,这是个态度问题,去了哪怕只见黄汉祥一面呢,他也是人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云彤推门而入,见他慌里慌张的,禁不住出声问一句,“陈主任,您这是?”
“我得去买一张到北京的机票,”陈太忠叹口气,接着又看她一眼,“明天的机票,最迟后天的……你有关系没有?”
“有,您这是照顾他们买卖呢,”李云彤笑着点点头,“我马上就去给您订票。”
傻大姐出去得快,回来得更快,不到五分钟她就走回来,一脸的苦笑,“哎,还真难为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去北京的机票爆满。”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陈太忠咂巴咂巴嘴巴,一个黄老的生日,就能搞得去北京的航班运力紧张,这跟一到中秋和国庆双节,傍晚的马路上必然会堵车是一个性质。
想是这么想,他还不想声张,于是笑着点点头,“没事儿,就刚才……我打了个电话,已经订上票了,你那关系……差了点!”
已经有多久,哥们儿没有抱过飞机轱辘了?
做出决定之后,他又找秦连成请假,秦主任听说他明天要去北京,根本都没再问什么,“好了我知道了,快去快回吧。”
你们都知道了,就是瞒着我一个人!陈太忠心里这个羞惭,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人家只当他是黄家嫡系中的嫡系,谁会吃饱了撑的,去提醒他这件事?
不过说来也怪,自打他意识到这件事以后,就有人联系他同行的事宜了——毕竟是只差四天了,大家就该算计一下行程了,比如说田立平就从通德打来了电话。
田市长是要去贺寿的,他毕竟是才到的通德,主政凤凰差不多一年,这一年里的变化,也只有他来汇报才比较好——反正他有理由去,倒是段卫华没由头可去。
接着就是素波市移动公司的邓总托张馨打来了电话,黄老的寿诞到了,我们也没啥理由去,但是对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多少有点心意,陈主任您方便不方便帮着我们捎过去?
而且,邓总还想晚上请陈主任吃饭,他倒未必是怀疑张总跟陈主任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但是张馨跟凤凰科委的人关系好,这是实情,而一手提拔她的张沛林,跟陈主任关系也好。
“吃饭不用了,东西你拿过来就行了,”陈太忠淡淡地吩咐一句,放了电话之后禁不住叹口气:连素波移动都想着给黄老送点纪念品,这航班不爆满才怪呢!
他原本是想着抱着飞机轱辘去,不成想等晚上回家之后,张馨表示她也想过去看一看,当然,相较其他女人,她更有资格提出这个要求,毕竟五棵松那边的别墅,她是以半个管家的身份出现了不短的日子,甚至连黄汉祥和井泓都认可的。
雷蕾立刻就表示,自己非常羡慕嫉妒恨,做为天南日报的记者,她居然不能参与黄老百岁寿诞的报道——不过这也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省党报上关于黄老的报道,她根本没资格惦记。
“啧,本来都买好机票了,”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很坚定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现在的机票,订都订不上了,算了……既然你也想去,那开车去吧。”
“那你把机票给我吧,我们台长都没订上票,好不容易买了张软卧,”田甜冷不丁地发话了。
“有的是人想要我的票呢,你们台长……往后排一排吧,”陈太忠咳嗽一声,决定中止这个话题,说一句谎话,果然是需要用十句谎话来掩饰的,“他有软卧坐,不错了。”
既然决定开车走了,那说走就走,当天夜里,陈太忠在狂欢之后,就带着张馨驾驶着奥迪车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