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值了吗?”张枫不屑地哼一声,面对对方的虎视眈眈,他竟然一点都不在乎。
“找见你就什么都保了,”带头的壮汉狞笑一声,他冲着在座的几个人一拱手,“诸位,冤有头债有主,打扰几位吃饭了,真不好意思。”
“我看你是不想混了吧?”张枫随手一推身后的椅子,脸一沉,“老猫,信不信我一句话,你就得从铁路系统乖乖给我滚蛋?”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混混,陈太忠看着这一幕,是越发地无语了,这一幕对他来说,真的是很久远的事了,不过再想一想,能做了混混的国企职工,嚣张一点正常了。
“谁这么牛逼呢,铁路上玩得好,就很大吗?”一个声音慢悠悠地从人群传出来,听起来舌头有点大,紧接着一个龅牙汉子从人后走了出来,他冲着张枫冷笑一声,“小子你……呀,陈主任您在啊?”
这家伙原本是一副鼻孔朝天,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冷不丁发现陈太忠稳稳地坐在那里,登时就是一惊,接着讪笑一声双手一拱,“真不知道您在,我……我去外面等着。”
啧,哥们儿也成了认识混混的领导了!陈太忠心里暗叹一声,他也识得这位,知道是韩天的得力手下,上次砸王珊琳家就是此人带队的。
不过,既然被人认出来了,陈主任也是躲无可躲了,他微微扬一下下巴,淡淡地发话,“把门关上,有什么事儿说清楚。”
这点事儿还真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有些车有空车皮的时候,张枫给帮忙调剂着调一下货,因为是不走程序,价格便宜很多,而且只要有同方向的空车皮就能发,也方便。
这跟董飞燕说的列车员夹带货物是一个道理,不过他玩得要大得多,由于他是局机关的,同时又是混混,下面人不愿意招惹他,头头脑脑们的,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跟他计较。
像这个叫老猫的粗壮汉子,就是经常介绍些类似的买卖来,不过由于是私货,大家装运的时候没那么多讲究,有破损也是常事了。
不过这次,破损的情况有点严重,老猫跟货主交不了差,就说这便宜莫贪,谁让你图便宜呢?张枫那小子混得很,你找他要赔偿的话,估计是没戏。
这货主可就不干了,于是找了龅牙来,请他帮忙出头,姓张的你再狠,再是铁路一霸,在天南难不成还能斗过韩老五去?
陈太忠听得这叫个没劲儿,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他犹豫一下,看一下龅牙,“你这次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陈主任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了,”龅牙嘿嘿一笑,那两颗黄牙显得越发地突出了,“真不知道您在这儿。”
陈太忠瞄一眼张枫,又看一眼董飞燕,心里有点迟疑,他跟这帮人都不惯啊,也不好替人家做主,“要不这样吧,你别管这事儿了,谁让我只认识你呢?”
在他想来,这就已经是在拉偏架了,姓张的再狠,怎么斗得过韩老五?可要是韩天的人不插手,张枫处理其他人总没问题的。
“谢了陈主任,没事儿,”张枫这家伙却是不领情,他一旦发起狠来,也是很有点倔劲儿,“我就不信,在铁路局这一亩三分地儿,谁能把我怎么样了!”
“你……你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龅牙见陈主任跟这厮关系一般,就大着舌头耻笑他,“不是哥哥我笑话你,不看陈主任的面子,我弄死你个小逼养的,你牛逼……牛逼过五哥去?操的!”
“韩老五?”张枫的脸刷地就白了,他虽然在铁路这一片很不含糊,却也知道天南黑道老大,是他远远招惹不起的,别的不说,人家是专混社会的,他可是还有公职呢,这就没得比,一个是职业的一个是业余的。
“知道怕了吧?”龅牙冲他龇牙一笑,不屑地哼一声,又冲陈太忠笑眯眯点点头,转身就走了,直接视其他人如无物。
他一走,这屋里就静下来了,这就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了,老猫这一边没了做主的,固然是担心得不得了,可张枫也怕啊,这货主咋把韩老五的人叫过来了呢?
终于是杨书记发话了,他皱一皱眉头,“你们去外面商量去,我们还要吃饭呢。”
“陈主任……”张枫求助地看一眼陈太忠,这一刻他真的知道后悔了,天南这么大,可并不仅仅是只有铁路系统,坐井观天的行为,真的要不得啊。
我现在哪里还像个主任?简直就是混混头了!陈太忠心里叫个无奈,这顿饭吃得真划不来,不过他总不能抱怨人家龅牙太尊重自己。
得了,你们不是国企吗?哥们儿我入乡随俗了,他心一横,清一清嗓子,“那谁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小张,我一句话,人家最少少挣十万……胖子你说是不是?”
那货主胖子谦恭地笑着,连连点头,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龅牙确实是开口跟他要十万,才替他追回赔偿,这还是看在两人有点关系的份儿上。
这就是陈主任不会再帮我了!张枫听懂了,不过怎么说呢?十万块钱的人情,已经足够他念陈主任的好了。
事实上,这次货运的损失他清楚,了不得就是七八万块钱,胖子要他赔一半,他不肯答应,今天人家把韩老五的人喊来,要不是陈主任在场,那十万的人头费也肯定要算到他头上。
反正,招惹上韩老五的人,绝对得脱层皮,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冲陈主任点点头,“陈主任您的恩情,我记住了,胖子……咱们外边说话。”
他想明白了,只要笼络住陈主任,韩老五也扯淡,而现在,老猫和这胖子已经被镇住了,他象征性地赔付一点,也就是了——唉,真是无妄之灾。
他们出去了,陈太忠和杨书记等人也吃不到心上了,遇到这种扫兴事儿,谁还有心情?不多时张枫又回来了,也没人问他是怎么谈的,他倒是没忘了多敬陈主任两杯。
酒席散了之后,董飞燕陪着陈太忠去取车,她见他兴致不高,就好奇地问一句,“你刚才挺威风的嘛,怎么现在有心事了?”
“这不像个领导的样子,传出去遭人笑话,”陈太忠郁闷地咂一咂嘴巴。
“嘿,年纪轻轻的,活得就跟一个老头似的,就不遭人笑话?”董飞燕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像你们这样,活得这么死板,有意思吗?”
陈太忠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笑着点点头,心说也是啊,我当这个官是锻炼情商来了,搞得现在连心态都成了老头子,这也没啥意思,“不过该注意的时候,还是得注意。”
“在我们铁路这一块,你注意个什么?”董飞燕微微一笑,今天的她素面朝天,可越发地显得她清丽妩媚,真正的美女是不需要化妆的。
陈太忠上车之后,看着那被紧身的牛仔裤包裹得极为修长的双腿,以及能跟黑种女人相媲美的挺翘臀部,心里微微一动,“要我送你回家吗?”
“我家就在马路对面不远,”董飞燕犹豫一下,看一看湿漉漉的地面和自己的白色细跟皮鞋,还是拉开门坐了进来,“那行,谢谢你啊。”
陈太忠笑一笑,也不说话,车开出宾馆后院,行驶到街口再掉头,几分钟之后,他将车停在一栋四层的老楼前,停下车来,他犹豫一下拧熄火,笑眯眯地看一眼她,“不请我上去坐一坐?”
董飞燕被他说得脸微微一红,显然也是想起了张枫刚才说的午休啥的,“这个时候……被人看见不好看。”
“哈哈,”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你看,你也有要注意影响的时候,对不对?”
“切,你要是真有胆子,咱俩现在开房间去?”董飞燕不甘示弱地瞪他一眼,“放心,我不讹你……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特牛逼,特像个爷们儿。”
“去就去,好像我还怕你?”陈太忠真吃不得激,一时间也顾不得这女人沾得沾不得了,伸手就去打火,不成想他的手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拽住了,董飞燕低声哀求,“我开玩笑呢,真的,今天……不方便。”
“知道你也就这么点胆子,”陈太忠笑了起来,目送着那修长的双腿带着挺翘的臀部,一扭一扭地消失在楼道中。
偶尔过一过普通人的日子,也不错啊,他开着车慢悠悠地晃着,今天没推倒董飞燕,他多少有点遗憾,不过相较这份来之不易的轻松心情,倒也不算什么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不过有些人,天生脑子就闲不下来,下一刻他就开始琢磨:这铁路系统不好打进去,也不知道用黑道手段合适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