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黄汉祥闲得慌,还真有点委屈,陈太忠回来的当天,他去了东北参加一个大型庆典,当天是赶不回来了。
只是,陈主任带了一些意向回来,当天晚上也是不寂寞的,大家聚会还是在南宫毛毛的宾馆,不过这一次,却是占用了宾馆的小会议室。
南宫的宾馆,陈太忠不是第一次来,各个楼层他转悠过,也知道宾馆有小会议室,然而来了这么多次,还从未用到过,说白了,没啥正经事能用到这里。
这次就能用到了,陈太忠从米兰时装周组委会弄来了邀请函,搁给外人不清楚其涵义,但是做服装行业的却是太明白里面的味道了,而南宫毛毛这帮人的眼皮子,是出了名的驳杂。
所以,陈太忠还没回来,大家就纷纷知道了此事,有兴趣的主儿甚至坐了飞机直接飞了过来,其中上海、广东、陆海等地方,都有人来,有人冲的是邀请函来的,有人图的则是先混个脸熟,却是将目光对准了半年后的秋冬时装周的设计。
要说服装创意,那两年国内还真没太好的设计师,做个衣服不是说欧版就是韩版啥的,但是商场上从来不缺有野心的主儿,这也是事实。
闻风而来的人还真不少,就连许纯良的妹妹许苒泠都来了,不过她图的是能去意大利转一圈玩一玩,倒是她有个手帕交,就是学服装设计的,跟着她一起来看看。
许苒泠能来,自然是得了她哥哥的消息,不过令陈太忠郁闷的也就在这里了,他从米兰争取了些名额,想给凤凰市留几个,打电话跟许主任一商量,两人很悲哀地发现:凤凰市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服装公司,天南都少!
素波有两个勉强拿得出手的服装厂,其中一个还是体制比较僵化的国营企业,但是陈某人是凤凰的干部,关心素波干什么?
最后还是许主任做出决定了,太忠既然你做了这件事情,不跟省里招呼一声似乎也不好,总不能别的省的人去了,咱天南被剃个秃顶吧?而且,你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市管干部,终究还是要向省里走的,留份人情也是不错的。
陈太忠琢磨着,也能卖老段一个人情,于是就又给段卫华打个电话,段市长一开始还有点迷糊呢,“观看时装周……这么个邀请函,有什么说法吗?”
这也不怪老段迷糊,天南的服装行业从来就不景气,凤凰更是重灾区,别的不说,只说素纺还半死不活地挺着,凤凰纺织厂的年轻女工却都已经做小姐去了,就知道凤凰的局面了。
陈太忠就将这个意义跟段卫华解释一下,段市长登时就拍板了,“好,咱不去纽约时装周,要去就先去米兰时装周,先学习一些先进经验……这叫高起点,我给你组织人。”
所以,素波也飞来了四个人,两个民企的两个国企的,妙的是那个民企新诗雅服饰,韩忠居然在里面有股份——要不九华的邵红星会耻笑韩老板只会卖服装,最早以前,韩忠可就是靠练衣服摊起家的。
碧空那里,陈太忠也打了电话,松峰有两个规模不小的厂子,其他地市也有服装厂,蒙艺接了他的电话之后,淡淡地表示,“以后有这种事儿,多考虑碧空一点。”
他打招呼的,就是天南和碧空两个省,其他省他就没那交情了,不过他没交情,南宫毛毛这帮人有交情不是?于是今天到场的,有三十多个人,甚至还有两个时装杂志的记者,这还是有些人接到的通知晚了,今天没赶到北京。
按说这种规格,这种反应,专门找一个正式的宾馆,搞一个小小的新闻发布会都行了,然而遗憾的是,这件事还不能这么操作。
首先,陈太忠自己就不愿意,按说米兰时装周的邀请是令业内人士振奋的事情,然而话说回来,以前没获得邀请的原因,却是有点拿不出手——人家怕你盗版。
有这样说不出口的顾虑,此事就不宜操办得太过正式,你不宣传还好,一宣传大家都知道了,哦,合着中国的服装设计,在世界上是这种形象啊?
陈太忠是这么认为的,而南宫毛毛他们也是这种态度,有些事情,真的是做得说不得的,所以就来了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方,开个小会算了。
这邀请函是荀德健争取来的,陈太忠见米兰组委会的人的时候,只是送出去三个翠心做的小佛像,东西是好东西也值点钱,不过关键还是在于中国特色上,至于话痨荀付出了些什么,陈太忠没问,丫也没说。
所以这个邀请函只是一张,却是能带挈五六十人进场——具体进多少人,就要看你买多少门票了,某种意义上,跟特邀考察团的性质类似。
当然,这里面也不无荀家担保的意思,起码陈主任是这么认为的,那么选人也多少慎重一点,不能把那些专做山寨的主儿弄进来,否则的话就没意思了。
不过能到场的,基本上也都是有根底儿的主儿,这个是可以确定的,于是陈太忠在小会议室将这个邀请函的性质讲一遍,一旁的马小雅就开始登记,看谁愿意去——食宿自理那是必然的,陈主任只管牵线,能带挈你同去都是好大的面子了。
这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不少人都打算出点进团的费用呢,然而陈太忠看不上这点小钱——跟你们要多少才合适?要多了你们没准背后要说我没见过钱,要少的话,哥们儿丢不起那人。
他这是一番做事业的心态,可是南宫毛毛等几人,就有点不以为然,蚊子也是肉啊,咱们又不欠他们的,而且,这么做太容易惯出毛病了。
他们吃的就是中介的饭,觉得此事煞是不妥,于是,在座谈会开完之后,南宫就找上了陈太忠,“太忠,这来的人费用都能报销的,你何必给他们省钱?”
此话不假,不管来的公家单位还是个人,都是业内人士,可不比那些随便去巴黎时装周之类的游客,那些人是看热闹去的,而大家这次去,是看创意、看潮流去的。
“明后天,估计还能来二十来个人,”南宫说起来此事,真是有点不甘心,“哪怕一个人只收一万,也能收五十来个呢,这是正常费用,何必替他们省钱?”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陈太忠笑着点头,心里却是颇不以为然,南宫你估计也有几千万的身家了,这点小钱都要看在眼里,真实的,“下次要是他们想参展,就得花钱了。”
“是这个道理,”南宫毛毛也笑着点头,五十来万他还真看不到眼里,只是不想坏了规矩罢了,“他们想冲出国门走向世界,咱们愿意给他们搭平台,但是……这公关费用,总不能咱自己出了不是?”
“早知道我就授权你处理这件事了,”陈太忠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好了,晚上就你招待他们了,我还有些应酬。”
其实,这次来的服装公司,还有些厅级的厂子呢,不过既然凤凰人加不进来,陈主任自然没兴趣继续呆下去,今天晚上韦明河请客,他在青江省的那个罗姓姘头来了。
不止小罗来了,小罗的老爸也来了,青江省民政局罗局长,青江纺织工业协会的会长是前纺织厅厅长,以前帮过他一些忙,这次罗局长来北京办事,结识一下陈主任,顺便招呼一下,青江服装行业这边多多关照一下。
这个面子陈太忠是要给的,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才见了青江纺织工业协会的人,第二天就见到中国服装协会的人。
饭后,陈太忠拒绝了韦明河继续活动的邀请,赶着回了小窝,那里有人等着他呢,除了凯瑟琳、伊丽莎白和马小雅,张馨居然在。
不过张经理这次来,是跟着省移动公司的人来开会的,按说他是素波移动的人,是没资格来的,不过张沛林说了,下一步移动公司要大力发展数据业务,而素波数据部去年的成绩不错,小张跟着来吧。
张总对张馨的栽培之意,那是个人就明白,自然也就没有人去多嘴,昨天会议就开完了,张馨心存侥幸,联系一下陈太忠,知道他要回来,索性就在北京等他了。
陈太忠这段时间也是憋狠了,自打跟唐亦萱和蒙晓艳母女那啥了一周之后,就是四下乱跑,当天晚上享尽温柔也不必言。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八点才起床,对他来说,这种情况实在太少见,不过年轻人嘛,偶尔荒唐一下也正常吧?
自他起来之后,电话就不断,有田立平打来的,凤凰驻京办打来的,还有昨天见过的那些人,等到十点半马小雅睡眼惺忪地起来的时候,南宫毛毛也打来了电话,“太忠,纺织协会外联办的童主任想见你一下。”
敢情他们昨天在宾馆里折腾了一翻之后,不知道谁把这消息传到纺织协会那里去了,于是今天一上午十点,童主任就摸到了南宫毛毛的宾馆,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服装协会,是中国服装行业自律性、非盈利性、全国性的行业组织,按说也是中介性质的组织,当然,也负有一些别的职能。
童主任既然是干这一行的,自然知道这来自米兰时装周的邀请函,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于是就想见陈太忠细说一下。
南宫毛毛眼里,可是没有童主任的,不过这个服装协会不是单纯的中介机构,后面也有一些利益团体,所以他也懒得招惹,就给陈太忠打个电话。
他都不放在眼里,陈主任自然就更不放在眼里了,很随意地吩咐了一句,“告诉他我没空见他,想见我的话,回头去凤凰找我。”
他的时间,真是安排得满满的,比如说中午就要跟许苒泠和她的朋友吃饭,这是许纯良说了,要他多跟自己的妹妹讲一讲去米兰的注意事项,也是做哥哥的一份苦心。
要说小苒泠的朋友蔡晓薇,相貌很一般,基本上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但是她也是有来头的,家里有人做过总理级的领导,人和人处也是扎堆来算的,不过蔡家后势不算强,她从小就喜欢给布娃娃做衣服,倒也没人限制她在这一行业发展。
令陈太忠郁闷的是,午饭除了这俩女孩儿,还有来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眼镜中年人,他是带了荆紫菱来赴宴的,本意是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对上两个女孩儿不是很合适,不成人家也想到了。
许苒泠见过荆紫菱,倒是没在意,那长得圆乎乎的蔡晓薇也没问——陈主任这种少年俊杰身边,有个把美女算什么?她介绍一下自己身边的中年男人,“陈主任,这是服装协会外联办的童主任。”
“哦?幸会,”陈太忠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多少有点腻歪,都让你去凤凰找我了,你跟到这儿算怎么档子事儿?
童主任见他态度傲慢,心里也来气,心说你就算不给我面子,总看得到我是跟着蔡晓薇来的吧?怎么,蔡家都震不住你吗?年轻人,不要太张扬了。
细说起来,蔡晓薇在某些方面,还真的是有求于服装协会,这就是南宫也不愿意招惹童主任的缘故之一——小薇同学喜欢服装设计,想获得大家的认可,就要参加一些大赛什么的,没错,小蔡是想凭真本事拿奖的,不过她也不会因此故意不理服装协会吧?
有这么个小姑奶奶撑腰,饭没吃几口,童主任就开始陈述本意了,“陈主任,这个邀请函的发布,你应该通过服装协会来搞的。”
我“应该”?陈太忠听得好悬没笑出声,不过,他也是见惯争权夺利的主儿了,也没为此而惊讶,而是微微扬一扬眉毛,“你们想搞可以嘛,再搞一张邀请函不就行了?”
你这叫什么话?童主任登时为之气结,我们能搞到的话,用得着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