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并不知道陈太忠这话的所指,对他来说,这个曲阳黄是值得操作一下的,别的不说,只冲这个怪异的坛子,和那个“中国特有的、世界三大酿造酒”的名头。
陈太忠将这酒的价钱说得不高,然而,就是因为不高,尼克才有了操作它的兴趣,老话说死了的,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有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做,更别说操作好了的话,应该还不止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曲阳黄产量少,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产量高的话,那价钱就上不去了,是的,尼克是想将这个东西做成一个中档的酒,而不是那些大路货。
当然,这种酒若是能卖到五十英镑一坛,那还真就成了高档货了——起码也是中档酒里的顶级货,这可能不太现实,不过议员先生原本就是一个说话比较夸张的主儿,他说的这个价格,无非也就是说明这种东西能炒作到什么样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尼克对今天突然冒出来的商机很感兴趣,一瓶酒哪怕就算只赚十英镑,一年卖上五六万坛,可也是五六十万英镑的收入呢。
“如果能被人广泛接受的话,我希望英国的销售,你能交给我来做,”议员先生是相当乐观的,“当然,我会限量销售的,每年最多十万坛,做多了,有可能砸掉牌子。”
“嗯,我可以先利用各种关系,在各种酒会上,免费供应一下这个酒,”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十万坛也不过才三百万人民币,“这个量实在不算大,不过要是加上其他国家,还是很值得搞一搞的,比如说……意大利?”
“法国人可是很傲慢的,”尼克听得就笑,“他们对自己的东西,有一种盲目的自信,想获得他们的承认,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酒会……这是一个不错的突破点。”
为什么你就不说意大利呢?陈太忠有点郁闷,说不得抬手又给他倒上一杯酒,“这酒的度数很低……你可以再来一点。”
“好吧,”尼克笑着点点头,接着又突发奇想,“你这里有新鲜的柠檬吗?我要泡上两片……请原谅,这个酒的味道有点怪。”
“柠檬?”陈太忠有点接受不了这种别具一格的喝法,不过对方既然提出要求,他也不介意满足,目前他琢磨的是:怎么把这个家伙灌得再狠一点。
冰柜里是有冷冻的柠檬的,都是切好片的,他还从里面拎出两盒羊肉串,打开包装放进微波炉烤了起来,“等一下就会有烤羊肉串吃了。”
英国人吃烤串,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尤其妙的是,尼克喜欢撒很多孜然粉上去,陈太忠一问才知道,合着这东西在北非和地中海也有不少种植,不少英国人都喜欢这东西。
“这羊肉可是不怎么样,”看不出来,生活在英国的尼克,居然还有做美食家的潜力,然而事实证明,他只是对肉质有些挑剔,“我喜欢羔羊肉。”
一个小时左右,一坛酒喝完了,三个人喝两斤曲阳黄,已经是很了不得了,不过陈某人生恐对方没喝好,少不得又拎两坛出来,“把那一坛也喝了吧,这两坛你带走。”
“这个酒会不会有后劲?”尼克盯着那一坛酒琢磨,他的酒量不错,眼下也很清醒,而且他对酒文化有相当的研究,“通常来说,带一点甜味的酒,总会有点后劲。”
“哦,只有一点点,不多,”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又打开了那一坛,黄酒的后劲儿你慢慢感受吧,“我觉得,应该再去烤一点羊肉串……”
这三位其实很克制的,另一坛只是喝了一小半就不喝了,然而这已经足够了,在他们停下的时候,开始觉得脑袋有点发沉。
人喝多了的时候,都是会闹酒的,有人文醉有人武醉,尼克就是一个能折腾的,不过他对某人有所忌惮,倒也没发什么酒疯,就是嘴里说个不停。
说个不停?那显然是好事,陈太忠扯住他有问了起来,“你说我在意大利也开个试点……怎么样?”
“意大利……还不是要学习法国?我觉得没必要,”尼克大着舌头发话了,声音还挺大的那种,“我讨厌意大利佬。”
“好像除了英国人,你哪里的人都讨厌,”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就这么回了一句。
不成想那厮大大咧咧地发话了,“不列颠人吗?事实上,我也不喜欢苏格兰和威尔士,我自豪,我是个英格兰人,至于北爱尔兰那帮杂碎,哼哼……”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北爱尔兰会有抵抗组织了,”陈太忠笑了,这显然是个不错的话题,“敢情就是你这种搞歧视的人太多了。”
“错了错了,我这人是很博爱的,”尼克现在也有点官僚的味道了,明明一肚子的歧视,偏要摇头以示自己的大公无私,然而很遗憾,在曲阳黄那“一点点”的后劲下,他说了没两句就原形毕露了,“……我说北爱这些人不好,其实是有原因的……”
陈太忠才没兴趣听北爱尔兰独立的问题,耐着性子听了几句之后,说不得出声打断他,“这跟科西嘉的性质差不多嘛,我还听说过一个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的家伙……叫皮埃尔。”
“皮埃尔·桑多尼吗?哈哈,”尼克听得大笑了起来,“这帮粗鲁、懒惰的科西嘉人,我很奇怪,大名鼎鼎的拿破仑·波拿巴为什么会出生在这里?”
“你居然知道他?”陈太忠听得讶异无比,“老天,这难道不会影响英法关系吗?要知道,你可是一个议员!”
“很奇怪吗?我并不觉得,”尼克潇洒地耸一耸肩膀,不过因为是喝多了,耸动的幅度就大了一点,看起来有点像是背后被什么虫子叮了一口一般,没潇只有“傻”了。
“我们有北爱问题,他们有科西嘉问题,谁也不会拿对方做什么文章……但是,保持相对的接触,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万一有变动,那就会导致自己的被动,这个,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原来是这样啊,”陈太忠听得恍然大悟,在这一点上,中国未免有点太温良恭俭让了,看看这些老牌帝国主义们,接触反政府武装都是理直气壮的,“看来我有必要跟北爱独立运动的人认识一下了。”
“这简直是笑话,”尼克的脸在瞬间就绷了起来,不过下一刻,他想到了什么,终于又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陈……这个笑话,它一点都不好笑。”
“我只是好奇而已,既然你们都在这么搞,那么……北爱就算了吧,”陈太忠也没理会这家伙的反应,“嗯……不过,你认识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的人吗?要有身份的。”
“皮埃尔那家伙身份就可以,只是他的立场不是很坚定,”尼克一听说他想祸害法国,马上就松口了,“事实上……我可以帮你联系科隆纳。”
这科隆纳在科西嘉,名声比皮埃尔可是大得多,尤其是以意志坚定、手段狠辣而著称,尼克能间接地联系上这家伙——要知道我们的议员先生,以前是混黑道的。
要不说这体制内混,就是比体制外混的人强呢?陈太忠听得感叹无比,安东尼认识一个皮埃尔,就算是不错了,可是尼克居然能评价一下别人的立场——这两者的消息渠道,根本没办法比的。
“那么,现在就帮我联系一下吧,”陈主任自然明白打铁要趁热的道理,眼下尼议员喝得二麻二麻的,不催一下才是傻的,等人家回了英国再联系,那没准就要有什么变数了。
“啊,不是吧?”别看尼克喝多了,这点逻辑能力还是有的,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这个电话……我怎么能在法国打呢?”
“原来你是拿我开心的?”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这样的吧?”
一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笑容,就算黄酒的后劲儿再大,尼议员也清醒了不少,眼前这位可是心狠手辣的,说不得苦笑一声,“好吧,我打,但是可能时间要长一点。”
有了这一阵的清醒,尼克在电话里说得就比较含糊,而他猜的没错,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英国的电话才打了过来,那时他已经快睡着了。
“找这个叫科尔的家伙啊,”陈太忠记录下了人名,看一看睡眼惺忪的尼议员,干笑一声,“把北爱独立运动的领袖也给我一个吧……必须承认,你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真的不知道,要不我就抓住他立功了,”尼克苦着脸看着他,心里却是在咬牙切齿,你小子居然告诉我,黄酒没后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