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蕾采访通玉的事件,当然没有任何的问题,就算王二华这边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但是王晓强在警察局内试图轮奸妇女,却已经是定了性。
不过,通玉的事件还没来得及上天南日报,凤凰市又有新的成就出现在省党报上了,《凤凰市掀起非公企业工会建设高潮》。
“高潮”二字其实有点不符,因为具体例子就两个,一个是甯家工业园,另一个是凡尔登水泥厂,不过文章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在于阐述非公企业工会建设的必要性,同时也强调了企业“自觉自愿”的原则。
反正,只一个甯家工业园,份量就很足了,远远顶得上十来家小企业,而工业园的老总甯瑞远,由于是第一个主动提出建设工会的,也被天南电视台邀请了过来,为他做专题采访。
这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不过基调却是明确的,工会是有必要建,但是具体该怎么建,在建设过程中要考虑到什么,如何做才能不影响经济的发展,这就值得商榷了。
当然,天南电视台只是个省台,在全国的收视率也一般,所以,专题采访中不可能出现太犀利的问题,大家还是关心甯总的高度的社会责任感是怎么形成的。
采访完毕后,许纯良邀请甯总一起坐坐,陪客有在素波上党校的陈太忠,“瑞远,我还真没发现,你挺能说的。”
许处长性子恬淡,虽然觉得甯瑞远在电视里大谈特谈他的觉悟,作秀的味道实在有点浓,不过却也没有过多的话。
“嗐,别提了,都是太忠害的我,”甯瑞远苦着脸叹口气,“这专题一播出,老爷子打电话足足骂了我半个小时,嫌我爱出风头……你说我冤不冤啊?”
“偷着乐吧你,”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要不是这话题现在还有点争议,哪里轮得到你出风头?你当我们凤凰市党委不存在?”
“我是说真的呢,”甯瑞远白他一眼,停了一下之后,似乎觉得不解气,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个省级电视台,这点风头我稀罕吗?”
“哦?想要上中心电视台啊,这简单,”陈太忠拿起了桌上的手机,看着他笑一笑,“你确定……想上中心电视台?”
“嗯?”甯瑞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你别又是要我上中视二套那个什么花钱的栏目吧?上次他们联系我了,不过我告诉他们工业园没建设好,回头再说。”
甯家工业园的产品大部分直接出口的,国内有需求的也都是一些合资企业的公司,根本不需要做那个宣传——最起码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不需要,所以甯总对这种栏目不感冒也是正常了。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甯家的强势不是吹出来,是真有那么强,完全没必要做什么炒作,说良心话,甯瑞远更愿意让自己的企业低调一点。
“不是,是人物访谈,”陈太忠也知道甯瑞远的傲气,对这种反应并不意外,“我在北京有几个朋友,帮你问一问?”
“人物访谈?”甯瑞远一时有点心动了,不过再想一想,还是犹豫地摇摇头,“这个回头再说吧,先看看社会上的反应……我可不想跟所有三资企业作对。”
“我估计啊,太忠,你都不用张罗,”难得地,许纯良提出了他的意见,“有人觉得瑞远有必要上,那就怎么都跑不了,要是争议太强的话,你找关系也没用。”
“这也难说,”陈太忠可不服气他这么说,“无非是一个社会争议事件的人物访谈,你以为中心台就是铁板一块?照我说,这种强力宣传机构里,有分歧才是正常的。”
“但是,那样的话,你也就陷进这滩浑水里去了,”许纯良认可他的话,不过并不支持他这么做,“这滩水咱们别碰的好。”
“可是现在,你觉得我还能脱身吗?”陈太忠苦笑一声,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发起的。
“能,为什么不能?”许纯良接下来的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里,“你在下面是做事而已,真要陷进去的话,可不仅仅是意识形态之争那么简单了。”
好久之后,陈太忠才叹一口气,“我感觉咱们都是卒子,不过就是个头有大有小罢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有点扫兴了,不过这三位虽然年轻,却都是控制情绪的高手,不多时又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事实上,今天陈太忠前来,心里还计划着别的事情,三人饭毕之后,许纯良想回了,却被他拽住,找个幽静的酒吧继续聊天。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许纯良人虽实在,却不傻,见陈太忠一直云山雾罩地瞎侃,于是主动发问。
“是这么回事,能不能帮着查一下工行西城支行的行长贾志伟?”陈太忠就是等他这话呢,于是不客气地发问了,“那家伙经济上有点问题。”
“西城分行?那才是多大一点官?”许纯良的眉头皱了起来,“值得吗?”
“值得,”陈太忠哼一声,图穷匕见,“那家伙跟朱秉松的儿子混得很不错,你觉得,朱秉松还有可能跟你老爹缓和关系吗?”
他这两天本来已经把素纺的事情放在一边了,谁想汤丽萍还真的帮他打听出来了,天厦房地产公司跟多个银行都有往来,不过巴结天厦最狠的,还是工行西城支行的人。
这样的事情,就算朱秉松想瞒都瞒不过去,银行放贷虽然不对社会透明,但是银行内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银行里最不缺的就是查账高手,只要有心,怎么可能打听不到?
朱亦凯也知道这种情况,所以他倒是没有刻意地隐瞒,如此一来,那就更好打听了。
打听到这个,陈太忠就觉得,自己想要对付朱亦凯也不是那么困难了,因为他想起一件事,以前蒙艺要收拾范晓军,就是让自己对他的小舅子杨斌下手来的。
省部级的咱啃不动,那么就冲小鱼小虾下手好了,陈某人现在对这套理论已经相当熟了,别人是打狗看主人,这官场里却恰恰相反,是“打狗冲主人”!
只要那主人有点政治敏感度,就该明白那狗是为什么挨打了,这就是警告啊——你小子手伸得太长,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去了,先来点小菜敲打你一下,你要真不识趣,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官场里从来都是这样,挖出萝卜带出泥,孤家寡人根本就做不好官,也做不上去官,要是孤家寡人还敢乱伸手,那都不用等正义使者降临——跟你有利益冲突的势力直接就端了你了。
所以说挖萝卜简单,带泥那就是技巧性的活儿了,真想狗和主人一起收拾的话,就算狗的主人是清廉的,也有的是帽子可以扣,比如说“带病提拔”“监管不力”什么的。
陈太忠相信,只要自己能弄掉那个工行的支行行长,朱秉松父子肯定要收敛一下——丫挺的若是真不知道收敛,那大家就把事情搞大好了。
高层的战争,很多时候都是从基层引发的,这也是官场中人行事小心谨慎的缘故之一,往往你认为是不值一提的事情,未必是简单的。
事实上,陈某人对素纺的工人没什么感情——就算有也是不多的一点点,但是他跟朱秉松的仇结得不小,自是看不惯对方可能的大把捞钱,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当初的“一元钱卖厂”方案,让他实在看不过眼。
我要让你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吃相太难看是要遭报应的,指望老天报应你有点不太现实,那哥们儿这幕后英雄就勉为其难地伸一把手出来吧。
于是,这方案就算有了,他就开始琢磨,哥们儿我在素波能力要差一点,收拾这贾志伟,得找人帮忙才行,嗯,实在不行的话……向田甜献一把身?就当为民除害做出牺牲了,反正田立平跟朱秉松算是不太对付的。
可是这么做,有点玩弄小田感情的嫌疑吧?他一直觉得,田甜是个不错的朋友,是的,仅仅是朋友——虽然他不小心碰到过人家的……那啥。
正纠结着呢,他就接到了许纯良的电话,心里一时反应了过来:我怎么就忘记了,许绍辉是省纪检委书记了呢?
当然,许绍辉是纪检书记这仅仅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许书记跟朱秉松也不对付,当初陈某人被蔡书记和朱市长联手收拾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老许。
陈太忠知道,其实自己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老许专门跳出来挺自己,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呢,不过客观事实总是存在的。
而且,从大势上讲,许蒙联手击败蔡朱的时候,是外来势力对本土势力的一次打压,所以不客气一点说,许绍辉跟朱秉松根本就不可能和睦了——有点临时性的妥协倒还可能。
“这个事情啊,我得回去问一下,”许纯良听完他的话,发现里面的水居然这么深,真的不敢乱表态了,“不过,我爸答应的可能性不大……我爸做事很稳健的。”
“难道他能活生生看着国有资产流失而不管?”陈太忠睚眦欲裂,“他们赚的不是钱,是一代代素纺人的血啊……”
许纯良怪怪地他一眼,“太忠,我会帮你说的,不过……你装得也太夸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