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人出面,打听消息快,搞这化验的速度也不慢,约莫就是一个半小时左右,最新消息传来,已经有部分厂家部分批次的奶粉和鲜奶中,发现了含量不一的三聚氰胺。
从关系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已经让黄汉祥心里信了九成——他真的不相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骗他,然而,这毕竟只是口头相传,不具备权威性,他必须要得到一个确切的数字,还要有相关单位和专家的背书,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那么眼下,他就可以九成九地相信陈太忠了,想到刚才两人吵得剑拔弩张的,黄总就算是个惫懒人物,眼下也有点羞刀难入鞘的感觉,“真是不可想象,现在的人居然鲜廉寡耻到这种程度,这里面还有不少是国营企业!”
“多稀罕呐,”陈太忠现在牛逼啦,斜躺在沙发上,腿还一抖一抖的,“这还是供北京的货呢,供给其他省市的货,还不知道会糟糕成什么样呢。”
“这个倒也是,”黄汉祥点点头,常年居住在北京的人或者感觉不到什么,但是黄家的生活用品一直以来都是享受特供的,自然知道,对很多厂家来说,产品要分好几个档次:特供的、对外的、自用的,其中北京处在自用和对外之间的档次。
货物进京销售,本身就是对你实力的一种认可,而北京官多,你卖的东西要是不过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找了碴儿了,对民营企业来说,这意味着不菲的公关费甚至罚款,对国营企业来说,没准就涉及到了领导的乌纱帽。
很多年以后,某个大型企业的领导曾经在香港公然说过这么一句,“卖给香港同胞的产品,经过了比内地更严格的检验”——总之就是,内地大部分同胞使用的产品,检验得不是很严格,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黄汉祥早习惯了北京高人一头,特供高人两头之类的待遇,根本都没往这方面去想,听到陈太忠的牢骚,心里就越发地确定,小陈是受了无妄之灾的。
遗憾的是,他还得留着陈太忠,不能让他走了,不管怎么说,药丸有毒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说不得只能苦笑一声,“反正这次是委屈你了,今天晚上就在这儿休息吧……我说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嘛,在长辈面前,规矩点成不成?”
“可是我说黄二伯,这儿是我的房子啊,我在我自己家放松点不成吗?”陈太忠悻悻地回他一句,不过下一刻,他还是放下腿坐直了身子,“不让我走可以,可是我晚上的夜生活……耽误了不是?”
居然让我帮你找小妞?黄汉祥白他一眼,哼一声,“那正好养一养身体,你前途不错,不要为这种小事耽误了。”
确切消息在第二天一大早传了过来,不少奶粉中确实掺杂了微量的三聚氰胺,而这一点点的量又被药丸的其他物质所稀释,不可能对人产生什么影响。
“没事就好了,”黄汉祥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边打哈欠,一边笑着拍着陈太忠的肩膀——小伙子这一晚上呼噜打的,简直站在院子外面都能听到,“这两天呆在北京,回头得空,我领你去中建总局走一趟。”
“你答应我还我四个的,”陈太忠就是得理不饶人那种人,“没事,我老爸老妈不怕毒药。”
“谁答应你了?”黄汉祥白他一眼,心里知道这家伙是在闹情绪,不过,讲胡搅蛮缠,他还没怕过谁,“还你四个没问题,你把那老中医给我找来,就这么说定了啊。”
“你……”陈太忠听得咂巴咂巴嘴,郁闷地叹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我出去吃早点,唉,没想到做长辈的也会不讲理。”
跟我斗?小子你还嫩点儿!看着他打开门扬长而去,黄汉祥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其实,陈太忠心里也没多少气,人家黄老的级别和待遇在那里摆着,随便哼一声连蒙老大都要跑路,他给人家掺了点微毒物质进去,黄汉祥这么对他,那都算客气的了。
可是有些事,实在是经不起琢磨,一晚上没见唐亦萱,他心里也憋气,想起上一世被人说得脸红脖子粗的耻辱,心里就念叨起来了:这个奶粉事件,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黄老二那儿,我是找不回场子了,那就得从别人身上找回来,要不然,哥们儿心里不平衡啊。
他琢磨找平衡呢,就有人把平衡给送过来了,临近中午时分,自来水公司的刘彬将电话打过来了,“太忠,我和老王来了,还有管委会谢主任,现在刚下飞机,去哪儿找你?”
“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陈太忠哼一声,“我先帮你们联系一下人,人家有空了,我告你去什么地方找人。”
“那麻烦你了啊,”刘彬笑嘻嘻地挂了电话,转头冲一脸期盼的王总和谢主任一摊手,“得,让你们早来你们不来,陈主任让咱们先等着,老王啊老王,这次我可是被害惨了。”
“害惨”他的王总勉力笑一笑,不肯搭腔,倒是谢主任在一边发话了,听话听音,他岂能不知道刘彬在指桑骂槐?“呵呵,刘总也不要这么生气,跑部就是这样,在北京啊,你得就别人的时间,不能把咱们地市那套作风拿过来。”
我还就这作风了,刘彬淡淡地看他一眼,也不吱声,心说你小子说话不阴不阳的,要不是怕老王难做,我才懒得理你这混蛋。
陈太忠把这几位晾在一边,这心情多少就好了一点点,想着别人都能安排麻将场,哥们儿何不现学现用?于是给马小雅打个电话,“今天有牌局没有,要不要我帮你们安排俩人?”
“你安排人?”马小雅听得就是一乐,这个建议对提高她在圈子里的地位不无裨益,下面的人能找到她门上,证明她的影响力在扩大不是?算是长面子的,“什么人?地道不地道?”
等她听到是通德那档子事儿,心里就有点凉了,这都已经定了是苏文馨的买卖,她掺乎不掺乎都没太大的意思,“你不是都跟苏总谈妥了吗?”
“这帮人给脸不要啊,”陈太忠悻悻地回答她,“晾他们两天,杀一杀他们的性子,反正你们总不会嫌钱多吧?”
“呵呵,”马小雅拿着手机笑了好一阵,方始发话,“你才知道啊?要不来京的人我们都要先晾一晾呢,这也是原因之一,里面就是有这种不识好歹的人,你可不知道,这年头帮人帮到泪流满面的事情,海了去啦。”
帮人帮到泪流满面的事情……我不知道?陈太忠撇一撇嘴巴,有心想说点什么,犹豫半天,到最后还是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这东西说多了犯忌讳啊……
他这一决定,王总和谢主任就又多呆了两天,多扔了四十多万出去,不过这也正常了,一百万那是说该谁出的问题,既然来北京跑门路了,不带一点余钱也是不可能的,打麻将那就属于自负盈亏了不是?
这次来京的那一百万费用,在通德分管农林水的张副市长的协调下,两家一边出一半,两边都挺不服气,可是这时间耽搁不起了,也只能匆匆地赶来,倒是刘彬挺仗义,陪着王总来了——没办法,陈太忠不买那二位的账。
事实上,王总和谢主任的麻将打得都不错,尤其是谢主任,当天下午虽然输出去十四、五万,但愣是一炮都没点王总,全输给苏总和于总了,王总输得倒是少,八万,但是给谢主任点了三炮。
谢主任还想着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输了十几个出去,苏总你得有个答复了吧?谁想苏文馨知道陈太忠想折腾他们,心说我就算帮小陈出气,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不是?
于是,第二天接着玩,谢主任有点憋不住了,手上没钱了啊,于是找个空子偷偷地问一下刘彬,“刘总,您给个痛快话,再输多少就够了?”
他真不想问刘彬,但是没办法不问,要是两眼一抹黑来的,那啥都不用说了,陪着人家慢慢磨性子就成了,可眼下的问题是,来之前价钱都谈好了,眼下再输十几个,这该走的程序也算走到了吧?“不怕您笑话,我兜里就剩四五个了。”
“冲着三十个输吧,”刘彬问过陈太忠了,心里有数,而且他都偷偷告诉王总了,你少输一点,让谢主任多输一点——太忠那边,我帮你协调。
第二场一开局,谢主任就觉得不对了,这老王捏着子儿不打,不肯放炮了啊,坏了,这家伙打算阴我呢——这是他的关系啊,人家有恃无恐。
算了,为了大局我忍了,反正麻将桌上的输赢,算不进责任里的,谢主任当然不会为输钱而计较什么,对他来说这就是工作,只是工作场所有点特殊罢了。
不过,赌博这东西的分寸实在难以把握,眼看着输够三十万就要收场了,结果最后一圈,谢主任点了于总一条龙,又吃苏总最后的北风庄连摸三把,多输了二十多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