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愁,林海潮不高兴是正常的,而邢建中的兴奋也不难理解,他最担心的就是此事过后,黑哥下黑手报复自己及家人,而眼下,天南省首富都打算冲黑哥下手了,他这一劫算是安稳渡过了。
不过要论安生,还是要数陈太忠,他只是当着林总的面,给古昕打了一个电话而已,说的话好悬再度让林首富暴走,“老古,林立的事儿我就不管了啊,你想怎么处理看着办好了,我就强调一点,好好说话的,你可以考虑配合,不好好说话的,那就让他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陈某人已经过了一道手了,下面人也不能让你们白忙,想怎么勒索就怎么勒索,要是有人敢借此打压你,那么性质就又变了,我照旧会出手!
这话说得委实有点不讲道理,然而这种可能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最起码林海潮本人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姓陈的这厮既然撒手,我随便找个人压一压,想必一个小小的分局局长也扛不住太多的压力吧?
可是陈太忠怎么能坐视别人欺负古昕?撇开两个人以前的交情不提,只说古局长这次是为他陈某人出手,他就有必要也有义务护得对方周全,在此事上……和因此事衍生出的其他事情上,能善始善终的人,别人才愿意帮你出头,也乐意帮你出头。
能考虑到这一点,可见陈某人现在的思维,是越来越缜密,也越来越摸得清官场中人的心思和脉搏了,搁在两年前的话,陈某人怕是只会想到自己,就算能想到别人,多半也会嫌麻烦而甩手不管,似此一般情商的长进,不得不冷人惊叹官场对人的催化能力。
“愿赌服输,你不用这么惺惺作态,”林海潮听到这话,心情真的无法平静,于是冷笑一声,“我会有兴趣去刁难一个分局局长?林某人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从来不做那种偷偷摸摸的小人勾当……要做事先做人,这个道理虽然朴实,但是有现在太多年轻人不懂。”
他这话原本是想讽刺一下陈太忠做事太不择手段,忘记了做人的基本道理,谁想被讽刺的那厮哈哈一笑,频频点头,“没错,你林总是不做小偷小摸的勾当,但是你儿子做,要不然我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呢?”
这一记耳光委实响亮的一点,谁想这还没完,某人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反手耳光,“没错,确实太多的年轻人不懂做人了……比如说林立!”
比口舌之利的话,就算林海潮再活五十三年,怕也不是无良仙人的对手,于是林总也只能悻悻住口。
他们三个在悄悄地交流,荆紫菱也好奇心大起,悄悄地拽着陈太忠,“太忠哥,你们到底谈成什么样了,怎么大家都挺高兴的?”
“大过年的,不高兴难道还哭吗?”陈太忠轻笑一声,不过眼见小紫菱这般好奇,倒也没有隐瞒,低声地解释了一下双方达成的共识,倒是让天才美少女听得有点微微地吃惊,“把那些毒品全算到黑子头上……这个不容易吧?”
“事在人为,关键是看什么能力的人做这件事了,黑子想强买碧涛,在别人眼里不是也不可思议吗?但是没我的话,他基本上也就做到了,”陈太忠笑着答她,心说古昕本来就是玩法的老手,林海潮又有相当的势力,这两人的力量相结合,拿下一个小小的李东还不简单?
“那么,那个黑子就死定了吧?”荆紫菱书看得极多,却是没有研读过《刑法》。
“死不死的不好说,脱一层皮是一定的,”陈太忠也拿不准事态到底会发展到哪一步,“最少最少也是七年,这个绝对没问题。”
“那这基本上也算没事了,”荆紫菱听得笑了起来,她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多,但是看得书多,也能想到经过若干年监狱生活,那李东再出来的时候,怕是也没胆子这么嚣张了,“对了,你赢的那一千万借给我五百万吧?”
“那就是随口说一说,还真要他的?”陈太忠耸耸肩膀,“林海潮想搞定这件事,捞出他的儿子,不花个百八十万根本不可能,他破财我就高兴了,何必一定要是我拿?”
“可是……”荆紫菱看了他半天,才悻悻地一跺脚,“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二十七号哎!”
“哈,”陈太忠猛地一拍脑袋,“我说你怎么想起来借钱了,敢情今天是你生日?得了,你既然来凤凰,这生日我帮你张罗,晚上大家热闹热闹,怎么样?”
荆紫菱白他一眼,好半天才轻笑一声,“算了,原谅你了,下午去帮我买生日礼物?”
“下午我要跟老林去办事呢,”陈太忠笑着冲身后指一指,低声解释,“今年最后一个引资项目,下午草签个意向。”
他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林海潮想接林立出来,怎么也得表示一下不是?虽然以他的能力,并不在意对方翻悔,可是既然能顺手办了,又何必拖着?
要知道,陈某人可是大忙人,错过这一阵不办的话,再专门去处理,时间上未免就有点划不来了——打铁还是趁热的好。
“既然你跟林家说开了,要不要……晚上也叫上他们参加?”荆紫菱眼珠一转,她做事随意性很大,并不介意做点小坏事,但是骨子里还是一个挺单纯的女孩,总觉得双方已经说开了,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地化敌为友呢?
“你想都不要想,”陈太忠摇一摇头,他不看好这个建议,“有些人的自尊心之强,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地位越高的人越爱记仇,藏个十年八年再爆发的都有,指望彻底地化敌为友……还是不要那么幼稚了。”
事实也跟他说得差不多,虽然林海潮答应了,如果处理得当的话,会“好好地喝一顿”,但是中午大家也不过就是碰了三杯酒,至于邢总精心准备的菜肴,也没人放在心上,都是食不知味的一副模样。
当然,林总肯定不能说“我对商谈结果不甚满意,所以我不喝”,他只是淡淡地解释一下,下午我要跟陈主任去办事,林莹和耿主任要去横山分局,协调林立的事情,所以就是,“真不好意思……错过今天,再好好地喝吧。”
这话说得实在太虚伪了一点,甚至大家都听出了林总话里带的一点点不满,不过陈太忠并不介意,这件事里他彻底地占了上风,不让人家发泄一下的话,似乎也过于有点小家子气了——反正人都是活在今天的,以后再也不喝倒也无妨。
按说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招商办上午又才开过工作总结会,下午根本不上班都无所谓,只是,业务二科的人听说自家老板居然又搞定一个单子,还是按时坚守在了自己的岗位上。
陈太忠跟着林海潮和他的秘书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吉副科长居然认出了来的是天南首富,“不会吧,陈头儿,您这拉的是……海潮集团的业务?”
“我拉的屎?我还撒尿呢,”见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陈主任一时心情大好,禁不住开了一个很低俗的玩笑,“好了,这是海潮集团对咱们工作的支持,先签个意向,任务肯定算在年后了。”
“那可太欢迎了,”吉科长马上安排人冲茶倒水,热情到一塌糊涂,等大家在里间的“科长办公室”就坐的时候,才发问了,“陈主任,这个……是个什么项目?”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侧头看一看林海潮,“林总,您要投资的,是个什么项目来的?”
小吉听得好悬没晕过去,什么叫能人?陈主任这种才叫真正的能人,拉来的项目是省里首富的投资,而且,根本连到底是什么项目都没落实,单子倒搞定了。
更绝的是,林海潮听到这话也是一愣,犹豫一下才眨巴眨巴眼睛,“嗯,反正没多少钱,七八千万,煤焦铁什么的就行,你们这里什么项目利润高一点?”
“林总,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小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敢情您二位根本没说好啊?”
“反正是一个意向而已,”林海潮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不过他眼中的那一丝无奈,还是被吉科长看了个真又真——敢情,这是陈主任抢来的钱?
小吉的脑子那是一等一的,反应过来之后,信口问一句,“陈主任,这个项目算在谁头上?”
“算在小杨的业绩里吧,”陈太忠眼珠一转,笑着回答,“送他个开门红。”
“我也这么想,”小吉笑着回答,林海潮听到这个小科长马屁拍得如此赤裸,心里刚生出一丝不屑,立刻被对方的下一句话镇住了,“杜省长昨天还给小杨打电话,要他好好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