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听不得你这话,”陈太忠对邢建中的抱怨,反应相当地激烈,自己没看紧东西,就不要怨别人,设在张州就好了?
“设在张州,也得有人肯给你投资不是?”他眼睛一瞪,不屑地冷哼一声,“说句不客气的,他们敢用偷来的资料,就敢在你厂子建好之后夺了你的产业,你信不信?你以为天底下的投资商,都像荆总这么有素质吗?”
他这话显然是有点偏激的,不过却也不无道理,反正这世界上没什么后悔药可吃,他随意假设,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再说了,那家伙在这儿能偷你的资料,回了张州就不敢了?”
“我要打几个电话了解一下,”邢建中铁青着脸站起了身,愣得一愣之后,对满屋子的客人歉意地笑一笑,却是非常勉强的那种笑容,“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他好像比紫菱还沉不住气,”关正实见他离开,笑着摇摇头,又看一眼荆涛,“老荆,这也是好事,没啥心机的人,总是很好处。”
聊了没两句,邢建中就回来了,叹口气,看向荆紫菱,“紫菱,南卞村确实起了一个厂子,而且,现在没人知道这个厂子是搞什么的……”
这话就说得明白了,一般一个厂子动工,总有人会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工厂——只要不是地下工厂,工商、税务、土地和规划什么的相关部门就不用说了,银行也不用说,只说南卞村的村民和村委会,绝对会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
而眼下没人知道这工厂的性质,那就是明摆着的了:这个工厂确实太蹊跷了,十有八九就是陈太忠说的那么回事了。
屋里一片沉寂。
“这个消息,你怎么知道的?”荆紫菱侧头看一眼陈太忠,这个问题,大家都想到了,不过合适这么直接发问的,也就只有她了。
“一个业务伙伴告诉我的,”陈太忠扬扬眉毛,事实上,他很想挑唆着荆紫菱去张州折腾一下,“当时我也不确定,还专门打车去现场看了一下……要不,你跟着唐姐再去了解一下?”
是的,他非常钱文辉碰一碰荆紫菱,若是能再碰一碰唐亦萱,那就更好了,国安局和省委书记,哪个会更厉害一点呢?真的很让人期待吖。
“还是等这个厂子的作用明确一点吧,”荆紫菱看看邢建中,“邢总,你好歹也是张州人,对张州的了解还不如陈主任?”
我一直在上学,然后就出国了啊,邢建中觉得有点冤枉,不过这话他还没法说,只能咳嗽一声,“不过我倒是觉出来了,最近张州方向来的煤焦油,是少了一点。”
“唐姐……”荆紫菱回头看看唐亦萱,噘起了小嘴,眼中也满是委屈,潜台词很明显:你要给我做主啊。
“这事儿交给陈主任好了,”唐亦萱笑着摇摇头,心说陈太忠若是愿意,把那厂子整个搬到凤凰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最起码搬那储油罐是没什么问题。
陈太忠的脸登时就皱做一团了:搁在俩月前,肯定没问题啊,可是现在国安盯得我这么死,我再动手……还嫌人家惦记得少吗?
“回头再说吧,只要落实了,总要给你们个交待的,”他咳嗽一声,“好了,邢总,说点别的吧,比如说这两个月的营销情况……”
晚上,陈太忠悄悄溜进吴言家的时候,吴书记正趴在梳妆台上看文件,身边的床上坐着钟韵秋,正端着一个小本,眼巴巴地看着自家的领导。
“都十点了,还工作啊?”陈太忠笑一声,施施然走过来坐下,伸手想揽着钟韵秋,却不防他一缩身子,看一眼吴言,那意思很明显:老大,麻烦你先招呼领导吧。
“唉,”吴言撂下笔,闭上眼后又伸手在脸上搓揉半天,最后伸个懒腰,才叹一口,“马上国庆了啊,事情太多,都要安排呢。”
这倒是,你现在一肩挑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大权独揽嘛,这也是你自找的……对了,找你请教个事儿,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就在这儿说吧,”吴言看出了陈太忠想约自己到客厅里谈,不过,她深明驭下之道,这几天钟韵秋表现得很乖觉,很有眼色,那她就觉得有必要在打压的同时,给这个女孩一点甜头:我终是不把你当外人的。
她不介意的话,陈太忠也不介意,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儿,说不得就将自己设计关正实和陈洁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你觉得,我这么处理这三个亿,怎么样?”
“啧,”吴言听完,登时就是一嘬牙花子,沉默一下又叹口气,用一种很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我该怎么说你呢?太忠,这件事你做得差了,小聪明不是这么玩的!”
陈太忠的心刷地就沉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却是一言不发:我错在哪里了呢?
“照你的说法,招商办、尧东书记和你科委的人全知道了这件事,是吧?你觉得这个秘密守得住吗?”吴言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不要担心没有传话的人,这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坏事的小人……陈洁知道了真相以后,又会怎么看你?”
“我没跟科委的人说,”陈太忠没在科委说这事,却是不想坏了大家的情绪,想着没准我能找出个变通的法子,眼下说起来,他不禁有点自得,“我知道科委的人嘴不严,而且,招商办里,也只有秦连成一个人知道。”
“那也不保险,这种事情又没有多严重,没必要玩这种小聪明!”吴言先定下了基调,才出声缓缓道出自己的看法。
“不管怎么说,你是借钱给陈洁了,你把钱借给了她,而不是借给了别人,这就是人情,实话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他俩一样要领你的人情……可是眼下你这么做,就有点不合适了。”
可是那样的人情就不如现在扎实了啊,陈太忠刚要反驳,却又觉得她这话真的是太对了,自己当时确实欠考虑,若是当时将实情说出来,倒也不是不可以,无非再加上一句就是了——“本来这钱我有安排了,不过既然是关主任你要那啥……”
“还是太好大喜功了,”他很诚恳地检讨了一下自己的错误,“阿言,我是不是有点毛躁了?”
吴言听他叫自己“阿言”,先是看了钟韵秋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才转头冲他笑笑,“其实在那种情况下,你能很快的想到这个点子,也不错了,其实我只是想提醒你,以你现在的地位,没必要常玩这种小聪明……官场里,没有绝对的隐私。”
这个倒是,陈太忠再次点头,哥们儿可不是也一样?连蒙艺要换秘书的事儿都知道了呢,这年头哪里有绝对的秘密?
“不过这次也不要紧,尧东书记的嘴紧得很,倒是你招呼好秦连成就是了……我这么说,也是想提醒你两点,一个是不要把人性想得太好,另一个就是不要把心思用在这种小道上,官场搏杀,还是以势为主,堂堂正正之兵,才是别人最难抵挡的。”
“嗯,”陈太忠乖乖地点点头,吴言这话真的是至理名言,他也颇有共鸣,不过就在同时,他脑子里又冒出个念头:既然你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我也不能指望秦连成和章尧东嘴严,还好,这事儿,哥们儿还有补救的法子,务求不在陈洁那里穿帮。
至于该如何补救,其实也挺简单的,他要支光明帮着配合一下就行了:太忠,这三个亿不是答应借给我了吗?怎么你又借给别人了?
有这么个异声存在,就算关正实和陈洁知道,这钱是凤凰科委必须借出去的,那他们也必须领情,无论如何,他们是抢了支光明的钱了。
不过,这是补救手段,丝毫不影响吴言在这件事里对他的评价,错了就是错了嘛,她批评得也苦口婆心,所以,等哥们儿成功补救之后,再回来向她报喜好了,也显得我陈某人并不是一无是处。
想到这里,他终于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少不得笑着点点头,“阿言你真是我的好帮手,嗯,虽然话有点冲……不过,为夫受教了。”
“吴书记说得真的不错啊,”钟韵秋怯生生地插嘴了,眼中却满是艳羡,“太忠,这种话,官场里没人再会跟你说了。”
谁告你说没有了?王浩波、祖宝玉和关正实,都能跟我说说呢,陈太忠心里哼一声,脸上却是笑了起来,“没错,不过……你今天怎么还穿着裤子?”
“哏儿,”吴言被他这话逗得笑了,前仰后合的,“她不穿裤子穿什么?”
“裙子,丝袜啊,”陈太忠一本正经地解释,“黑色网眼的那种,我最喜欢了……对了,我倒是忘了她已经是你的秘书了,不合适……”
“你不如让我也穿成那样好了,”吴言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反正照顾你的喜好就行嘛。”
“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