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才对陈太忠的来历可是清楚得很,别的不说,只说现在他屁股底下这个位子,就是陈太忠折腾出来的,只论这一点,就足够他细细琢磨此人了。
而且,蒙艺跟他说起来陈太忠,也从来都是用“凤凰那小家伙”来称呼,虽然说得不多,脸上总也会出来点淡淡的笑意,赵市长不相信蒙书记在跟别人提起自己来,也会是这种表情。
是的,他很清楚地认识到,在蒙艺的眼里,自己还没有那个小伙子重要,当然,这并不是说所处的位置——省会城市的市长这位置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而是说私人感情。
蒙艺对陈太忠,就是发自内心的那种赏识,甚至这赏识已经升华为欣赏,就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欣赏,带了浓厚的私人性质。
今天周末,赵市长带着方秘书去参加了一个小范围的活动,刚刚结束正要回家,谁想就听到小方跟自己儿子的对话——其实,若是没有他的默许,方秘书怎么敢一直帮着赵杰擦屁股?
天下父母心,泰半还是相同的。
只是,听到小儿子跟陈太忠发生了冲突,赵喜才的酒意登时化做了满头的寒意,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你跟陈太忠掐上了?靠,你老子我跟他才差不多有打对手的资格,你这不是瞎添乱吗?
待回到家中之后,赵杰已经规规矩矩地回去了,脸上却是红肿异常——陈太忠没用那么大劲儿,这是他自己抽的,为的是求得父亲心疼一下,千万不要再计较自己的行为,当然,若是能迁怒于陈太忠,那就更好了。
“你去找田立平的女儿?”赵喜才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你还胆子真大啊,不但去惹陈太忠,还想占田立平女儿的便宜?“毛都没长齐呢就敢胡来,下次再有这种事儿,我打断你的腿!”
说归说,不过这父子俩谁也没当真,赵杰知道老爹这是不让自己再去惹田甜了,也不会为自己出头,仅此而已,当然,他也不敢再辩解,说什么那陈太忠十有八九是被田甜喊来救场的——田甜若是有对象,别人能不知道吗?
可是赵喜才也没有简单地放过此事,他细细地琢磨一下,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啊,田立平可不是蒙老板的人,现在虽然那厮位子也比较稳固,可说穿了还是老田的老板蔡莉,倒向蒙书记了。
这个陈太忠,在里面瞎掺乎什么呢?这个苗头有点古怪,是不是有必要在合适的时候,向蒙书记汇报一下?
田甜跟着陈太忠上了车,也没问他要把车开到哪里,心里正乱七八糟地琢磨呢,却不想司机一脚刹车,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转头看她,“你家在哪儿住啊?”
“哦,我……”田甜冷不防吃他这么一问,短暂地停了一下,才轻笑一声看着他,“你怎么敢打赵市长的儿子呢?小心蒙艺收拾你啊。”
“占理了,就打人了,怕什么,你老爹不是管着警察呢?”陈太忠笑着答她,“怎么,要不我现在带你回去取你的捷达?”
“不用了,就在院子里放着吧,省得别人看见,那不就穿帮了?”田甜听他说起要载自己回单位,心里没由来地升出一点怪怪的味道,“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你明天不上班?陈太忠狐疑地望她一眼,不过下一刻,他就找到了理由,估计这些人都是夜生活丰富的,于是笑着摇摇头,“我刚才还在跟几个朋友玩呢,直接被你拽出来了,送你回家好了。”
“嗯……那个赵杰真的很过分,”田甜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呃,那我给朋友打个电话吧,”陈太忠其实没太大兴趣知道这些,不过赵喜才好歹也是蒙艺的人,他多知道点因果,面对别人的诘责也好解释不是?
打了电话给许纯良之后,两人寻个酒吧进去坐下——没办法,在官场混就是这样,明明能凑在一起玩的年轻人,因为彼此之间牵扯的事情太多,代表的人物不同,却是不得不分开。
两人点了一打啤酒,还有几个果盘和干果,陈太忠抬眼看着田甜,笑着发话了,“那家伙年纪还小吧?”
除了今天的事儿,你就不能说点别的?田甜有点后悔挽留这个男人了,他似乎对自己的美貌视而不见,这让她心里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不甘心,于是冲着他一笑,讲述了起来。
陈太忠却是被这风情万种的一笑打了一下眼,说句实话,她可以算是一个最会利用笑容展现自己魅力的女人了——如果不算钟韵秋的话,不过,韵秋那笑容是天生的。
敢情,赵杰认识田甜也不止一天了,那时候田甜还是素波电视台的主持,去素波理工大采访时两人认识的。
赵杰这小子少人管教,不过,当时在理工大虽然也张扬,可多半就是呼朋引伴地喝酒作乐,偶尔再打几场架,他同体育系的一帮人交好,打架从来也没吃过什么亏。
田甜认识他的时候,赵杰那小子正搂着女朋友招摇过市,有人说起这是通德赵市长的儿子,而田甜是田立平的女儿,大家的结识,无非就是身份相当而已。
可是自打赵喜才当了素波市长之后,赵杰又是大四,平日里也没什么功课了,行事就越发地不羁了起来,前一阵跟别人喝酒的时候,有人说起田甜来,赵公子不屑地拍拍胸脯,“我要追她,半个月就搞定。”
“怎么叫搞定?”有人提出了异议,“搂搂抱抱可不算什么,电视台女主持,那裤腰带可是一个比一个松。”
赵杰喜欢的是喝酒聊天,偶尔打打架,对女人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不过饶是这样,他经历过的女人也有两位数了,没办法,谁要人家有背景呢?再说,对男人来说,相貌真的不是太大的问题。
听到别人如此将军,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我跟她开房,回头把她的内裤拿出来给你们看,不过赌这个的话,要一个月……”
接下来的话,就越发地不堪了,也没有转述的必要了,总之,其实就是无聊的年轻人的一个赌注而已。
当然,要是赵喜才现在还是通德市长的话,赵杰是不敢打这个赌的,最起码不会这么赤裸,要嚣张他也只敢在通德嚣张,可是老爹现在来了素波当市长,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通德的市长要升副省,基本上先得考虑做到市委书记再说,不幸一点的,那就是做了市委书记之后,还要再转一下再考虑。
赵喜才这么一调看似平调,其实都不止迈过了一个坎,如果没有太大意外的话,省会城市的市长,升副省长的难度真的不大。
这种情况下,赵杰不再把田立平看在眼里,那也是常事了,再说了,泡女主持人,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嘛,人不风流枉少年不是?
不过,年轻人总是不知道江湖险恶的,赵杰交游的朋友里,也很有那么两个有点身份的家伙,所以,这话就传到田甜耳中了。
“那家伙也不看看自己,长那么一副苛碜样儿,”说到这里,田甜冷笑一声,“想起来都恶心人,居然还敢没皮没脸地跟人打赌。”
“年少轻狂啊,”陈太忠并不知道那赌打得有多恶心,田甜也不可能全告诉他不是?于是笑着摇摇头,“就是有点下流了。”
更下流的话我还没转述呢,田甜郁闷地叹口气,“哼,有些人还真就是小人得志了,看他那副嘴脸,我就恶心。”
其实,问题的关键并不仅仅是赵杰长得太丑,也不是那家伙小了她几岁,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那个小混蛋一开始就打算始乱终弃了,是的,这只是一个赌注,那厮只想玩一玩而已,这对她来说,真的是奇耻大辱。
“所以,我被你拿出来当坏人,”陈太忠想到这个,就有点想笑,“唉,也就是我了,换个别人都干涉不了。”
是的,许纯良都干涉不了,别看纯良有个常委老爹,但是许纯良本身并没有什么实力,远远不如陈太忠本人风头正劲——小字辈的恩怨,一般都是要小字辈解决的,牵扯大了的话,谁也不愿意看到。
“算起来,你也是救过我两次了,”田甜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许的异样,而偏偏地,这异样还被陈太忠看到了。
“咳咳,”陈某人咳嗽一声,将眼神移开,心说那天蒙勤勤神兵天降,估计也是不喜欢我招惹田甜,哥们儿要经得住诱惑。
可是他的眼神这么一转移,不小心又看到了田甜的低胸绣花衬衣,那一抹亮白,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煞是碍眼,想想刚才自己手臂上软绵绵的感觉,情不自禁地就有点反应了。
“走吧,时候不早了,”陈太忠将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心说还好待会儿有丁小宁呢。
田甜愣了一下,笑着站起身来,“你那边到底是什么朋友啊?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