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虽然是混在代表团里的,不过他的行程,却是不受约束的,1997年工党执政以来,出台了一系列的地方政府改革方案,议会委员会的决策权虽然一度被否,可是由于实现了市长直选,市政府这帮人反倒是要看地方议会议员的脸色。
这也是尼克想要竞争议长的缘由之一。
既然见到陈太忠出来,他也懒得再等晚上的招待餐了,“呵呵,走吧,带我出去看看,在北京没呆多长时间,很希望近距离接触这个神奇的国家。”
那俩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了一句,“陈主任,天快黑了,需要有人陪同的吧?”
这话纯属扯淡,眼下不过五点多钟,离天黑最少还有三个小时,不过人家的意思是说,我们想要陪同。
“私人关系,随便走走而已,”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建议,和尼克两个人遛遛达达地走了出来,连车也懒得开了,就在大街上晃悠着。
“这里,比我想想的要繁华,”尼克这话虽是无话找话,却也是存了几分真诚的语气,可见,有些人妖魔化中国只是单纯地为了妖魔化,有些人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跟着摇旗呐喊了,尼议员大概是属于后者。
“不跟你扯那些了,这么说吧,珠宝大概市值是两亿多,”陈太忠可是没陪着他压马路瞎侃的兴趣,“按两成抵押的话,原则上我们同意。”
“三亿多……”尼克沉默了,显然,这个数字让他有点惊讶,纵然他已经有了一些准备,好半天之后,他才沉声发问,“是因为中午我说的五千万,你才有三亿,还是说你仅仅只有三亿?”
“这个……我也不清楚,”陈太忠耸耸肩膀,直接推给那些莫须有的同事了,“他们是这么告我的,我就这么转述给你。”
“有件事情,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尼克沉吟一下,“悲伤之夜失踪的珠宝中,有几件,原主人希望赎回去……”
敢情,他下午在等待回信的时候,仔细梳理了一下陈太忠的请求,才愕然地发现,这件事情其实很有必要投机一下,无论是从敛财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政治的角度出发——拥有一国政府的地下支持,这会是他难得的政治资本。
这越发地坚定了他投机的决心,风险从来都是和收益成正比的,不会投机做什么的政治家?
不久之后,欧洲传来了消息,这单买卖完全接得下来,不过,那一夜丢失的珠宝中,很有一些可以称之为价值连城,更有个别的更是接近非卖品的性质,是用来展示的。
尼克的地下渠道里,有人接到了暗红,就是要寻回其中的几件,所以,他必须解释清楚:买卖可以做,但是希望你把那几件玩意儿,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吗?想都不要想,”陈太忠冷哼一声,“我从来不是慈善家,说句实话,我倒是很有兴趣把这些物主送回天国去。”
这话实在是太强硬了,尼克被震慑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足足愣了有半分钟,他才苦笑一声,“我已经说了,他们是有意出钱买回去的。”
“嗯,这个倒是能谈一谈,”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按市场价赎回吗?”
“肯定不会了,”尼克苦一边笑着摇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窥视他的反应,“他们愿意用一成的价格赎回,这是规矩——当然,做为回报,他们不会问出处的,也就是说,你将珠宝变现,不会有任何的后账。”
“才一成?”陈太忠冷笑着摇头,“我对这个建议不感兴趣,过个百八十年的,谁还会追究这些珠宝的出处?”
“这其实算是保护费,”见他没有震怒,尼克自然愿意多解释一点,“你过一道手,跟他们收钱就好了,你应该知道,珠宝的价钱……都是炒作出来的。”
“你不用说了,”陈太忠伸出手来,“把失物的名单给我,如果在我的货源内,我会剔除掉的。”
“好吧,我直说好了,”尼克见这厮油盐不进,只能遗憾地耸耸肩膀,一摊手,“名单我会给你的,但是其中有一件……跟我能利用的渠道有关,我希望你能网开一面。”
“哦,这个啊……”陈太忠沉吟一下,觉得这厮的要求实在不算太过分,于是笑着点点头,“那么好吧,还好只是一件,就算不在我手里,我也会帮你追回的。”
他还是拎得清轻重的,既然跟尼克的渠道有关,那在这一点上妥协,是很有必要的,否则这抵押都难免要出问题,“不过希望你和你的渠道,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需要我说第二次吧?”
“这个你放心好了,”尼克笑着答他,“嘴不紧的,早就消失了,而且我这边知道这件事的,连我在内不超过三个人。”
这件事情谈妥,他的心情就大为放松了,陈太忠也心情大好,不管怎么说,又是一大笔投资被搞定了,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遛遛达达地边走边聊。
聊着聊着,就走到了机关事务管理局门口,一辆桑塔纳两千冲两人按一按喇叭,却是许纯良从窗户里探出了头,“太忠,来素波了?”
“呵呵,接待英国客人嘛,”陈太忠顺手拍拍身边的尼克,“没办法,这家伙一定要让朱秉松把我从凤凰喊过来招呼他。”
“呵呵,这个就是那个议员?”许纯良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笑嘻嘻地向尼克一伸手,“Welcome arrive in Subo。”
陈太忠可是知道尼克的又臭又硬的鸟脾气,生恐他得罪了自己朋友,才待要转头暗示他,谁想尼克已经笑嘻嘻地伸了手出去,说的却是汉语,还是比较标准的那种,“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陈某人的嘴巴登时愕然张开了,倒不是因为这发音很标准,也不是因为尼克居然懂礼貌了,而是他猛地想到,中午自己和刘彬的谈话,不会真的让这厮听清楚了吧?
要是真的被听清楚,那可实在太丢人了!大家都知道,陈太忠是个很要面子的家伙,所以这一刻他真觉得有点颜面扫地。
见到两个中国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尼克高兴了,哈哈一笑,“怎么样,我的中语说得很棒吧?”
“哈哈,”听到后面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尤其还是此人说的还是“中语”,陈太忠和许纯良登时捧腹大笑了起来。
三个人站在路边聊了一会儿,许纯良的英语,基本上也就是蹦单词儿的水准,尼克的汉语更是惨不忍睹,不过,这并不用妨碍大家聊天,连猜带说的,也挺热闹。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许纯良抬手看看手表,冲这二位点点头,“我有点事情,先走了,太忠,替我好好地招待一下英国的贵客啊。”
“为什么呢?”尼克不干了,笑嘻嘻地拉住了他的手,“许,这样半路离去,可是很失礼的哦,晚上一起吃饭吧?”
“这个……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西餐的,”许纯良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热情,一时间有点纳闷,禁不住斜眼瞟一下陈太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来了中国,当然要吃中餐了,”尼克脸上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不放,“我只待几天,既然是陈的朋友,我想我的邀请不冒昧吧?”
“咳咳,”陈太忠重重地咳嗽两声,才向尼克点点头,“哦,我忘记向你介绍了,许纯良是许省长的儿子,尼克,我想你可以松手了。”
“许省长?”尼克眨巴眨巴眼睛,不过,看到陈太忠的脸上有点不高兴,他还是笑一声,放开了许纯良的手。
最终,许纯良还是却不过尼克的热情,三个人坐着桑塔纳到了一家叫做“故湘”的饭店,不大却是装潢还算考究——尼克说了,他爱吃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