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古昕亮了工作证,带了服务员走之后,王玉婷才讶然地发问了,“陈科,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觉得,你这心里没有一点节日气氛呢?”
“嗐,别说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四下扫一眼,压低了声音,“这也是对你,跟别人我都不会说,这两天的凤凰……不太平啊,知道不?蒙艺的一号车都来了。”
蒙艺的一号车,王玉婷自然是知道的,她低声地惊叫一声,“一号车?天O-90001?”
天O就是天南省的特权车牌,别人一看O字头的车,就知道这是不好惹的,不过天O-00001号车,是省警察厅长窦明辉的座驾,像卢刚的座驾,就是天O-00004。
是的,圈内人都知道,天O-90系列的才是省委的车,同样是天O,90001比00001牛逼了不止一点半点。
甚至,素波市的“天A-90001”都要比天O-00001牛逼,“天A-90”牌照,那是素波市市委市政府的车,天A-90001是市长朱秉松的车,比窦明辉也只强不弱。
按说,市委书记才能用天A-90001的牌照,不过,这就涉及到其他的一些事儿了,反正在素波,朱秉松是老大,这个毋须置疑。
“可不就是一号车?”陈太忠不无卖弄地点点头,“要不是你来,我还得去接车,呵呵,不过王科来了,那就去它的一号车吧。”
“使劲儿吹吧你!”王玉婷瞪他一眼,把手上的羊肉串体贴地转交给丈夫,“吹牛也不犯法,蒙书记的车,还轮得到你去接……”
“不信就算了,反正一打赌你就输,”陈太忠开始专心地给自己的豆腐干扦子上刷油,“我也没强求你信。”
“一号车来这儿做什么?”池志刚对陈太忠,本来有种若有若无的冷淡,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发问了,“蒙艺来了?”
“蒙书记一般很少坐一号车的,”王玉婷是办公厅的,知道这个,“除非很重要的场合,那车一动,动静就太大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对这个不感兴趣,他一想到蒙艺的秘书小严,心里就堵得慌,“来凤凰,打算去哪儿玩玩?”
“你是凤凰人,当然要你说啦,”王玉婷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地主之谊都不会尽啊?还问我们?”
陈太忠专心地刷油,还没来得及说话,池志刚却是又发问了,“玉婷,陈科说什么的打赌啊?接着赌啊……”
王玉婷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心眼并不大,所以,跟陈太忠打赌背字典的事儿,她并没有说,只是说了陈科很厉害,一晚上就背了两本字典,也省得池志刚瞎琢磨,陈太忠输的那两千英镑是不是别有目的。
她很清楚,就是因为后面借的那三千英镑,池志刚嘴上不说,心里也有点嘀咕,要不也不至于要催着她还钱了。
“打赌啊,就是赌背字典呗,”王玉婷不得不解释了,说着,她有意识地将话题转移开了,看着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烤肉串的荆紫菱,“紫菱,你不是不信吗?考考陈科啊,意大利语和法语?”
“我没说不信啊,”紫菱轻笑一声,洁白细碎的贝齿若隐若现,颇给人一种文雅贤淑的感觉,不过,她的下一句话就很夸张了,“呵呵,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天才。”
我靠,陈太忠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把手里的扦子扔出去,他转头淡淡地看她一眼,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狂的?
谁想,荆紫菱大大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那架势,好像发现一个小孩子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一般,极是有兴趣。
或者,这厮打算再让我失神一下?陈太忠转头回去,来回翻腾着铁架上的豆腐干,却是没再接口了,他早先的失态,只是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已,眼下恢复平静,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反应了。
“凤凰市这两天,被你们素波的中天集团,搞得天翻地覆,”他苦笑一声,若有所思地住手了,“唉,下一步能走到哪一步,真说不好呢。”
池志刚一直都对王玉婷的工作不太感兴趣,他父亲以前是卫生厅的副厅长,知道一点官场内幕,可现在他才发现,听说了蒙艺的座驾近在咫尺,似乎能轻易触摸得到,对于男人,这个真的诱惑太大了。
女人对权力的追求,远远没有男人渴望,这是一种天性,池大夫纵然是学医的,遇到这种场合,也难免热血彭湃一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憋不住了,直接打岔,“会引起什么样的震动?”——谁说男人不爱八卦?
“呵呵,这个啊……现在实在不方便说,”陈太忠摇摇头,又冲着他示意一下,“你问问你老婆就知道了,这种时候最不方便说。”
池志刚还待说什么,王玉婷伸手打断了他的发言,“再给你五串……你就别逼小陈了,有保密制度呢。”
接下来就是闲聊了,从闲聊中,陈太忠才知道,原来,荆紫菱的爷爷,是省里有名的书法大家荆以远,王玉婷的父亲是他的学生,这个师妹的名分,是这么定下来的。
荆以远的名头挺响亮,以前曾任省书法协会会长,跟省里一些领导关系不错,王玉婷能分到办公厅,老爷子是出过力的,两家关系走得很近。
说着说着,就又说到荆紫菱的天才上了,她不但长了一个过目不忘的脑袋,而且学东西也相当地快,别看今年刚十九岁,却是琴棋书画诸子百家都通一些,而且造诣还不低。
陈太忠对这个兴趣不是很大,事实上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可骄傲的,不过,看王玉婷两口子对她都挺客气,他也不会跳出来煞风景。
他对荆紫菱的哥哥,兴趣更大一点,见他们说个没完没了的,终于按捺不住,插了一句嘴,“王科,你说的这个投资……什么项目啊?”
“没选好呢,”王玉婷终于停止了絮叨,“陈科你这儿有什么好的项目没有?荆大哥可是有钱。”
荆紫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荆俊伟年纪也不大,就是三十四五岁,也是家学渊源,八十年代后期就孤身一人闯荡京城,靠着家里磨练出的那点眼力,倒卖文物字画,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
就在他的招牌渐渐打出去之时,有了邓公的南巡讲话,就在一夜之间,他的同行中就多了无数的专家学者,可是他并没什么头衔,靠的只是口口相传的口碑而已。
京城官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京城的学者专家也多,蛰伏多年的能量一旦爆发出来,那确实不可小看,而那些官,还就认这些专家,认荆俊伟的人,大多是商人。
总之一句话,日子不好过了,钱也不好赚了,虽然他赚得还是比一般人多得多,可是财富的增长速度,跟以前确实没法比了。
就在97年年初,荆俊伟想投资搞点什么东西,却在一个项目上被人算计了,幸亏他孤身闯荡惯了,为人还机警,见势不妙,直接拉了一个外省人来接盘,自己终于将六千多万的资金撤了出来。
京城的水,实在太深了,荆俊伟不敢在这儿继续投资了,可又舍不得离开京城,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圈子有了,人脉也有了一些,最关键的是,严格地来说,他这身本事离开京城也玩不转,玩字画文物最大的市场,还是在京城。
于是,新问题就来了,他手里这些钱怎么办?总不能存银行吧?说不得,荆俊伟就有了一个回天南投资的愿望,不管怎么说,只要他爷爷荆以远在,他在天南是不怕被人阴的。
当然,讲述这些话的时候,那些不该说的东西,王玉婷是绝对不会说的,可就算如此,陈太忠也搞明白了,敢情这年头……还真有揣着资金找项目的主儿?
“那好办啊,我手上就有一个项目,正等着人投资呢,”陈太忠登时就想到了英国那位,对荆紫菱也热情了起来,“一个高科技项目,回头我把方案书和市场调研报告给你,紫菱你看好不好?”
他是有钱投资,不过,作为国家干部,这种事不掺乎是最好的,而且,若是能牵线找到技术方和出资方,那才显得出他陈某人的本事不是?
“不好,”荆紫菱摇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顽皮来,“很多人找我哥投资呢,你得有点跟大家不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