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polo小车接到陆为民时,陆为民也有点儿不太适应。
实在是这种车做坐里边有点儿憋屈,对他这个大个子来说,不动动座位,那就真的没法坐了。
陆为民瞥了一眼车仪表盘,公里数都快10万公里了,说明这车跑的挺勤的,估计起码也是四五年历史了。
“省长,是不是觉得做我这车有点儿掉份儿?”佟舒也觉察到了陆为民那一瞥,大方的问道:“06年买的车,那时候我还在丰州工作,因为经常要回阜头,所以跑得比较多。”
上汽大众的polo车从质量上来说还是过得去的,加上这车个头不大,造型也中庸,挺符合那个时代的女性用车,当然在现在这种选择余地更加丰富的情况下,这个车就显得有点儿落伍了。
“嗯,现在你不是要经常跑丰州?”陆为民有印象,佟舒的丈夫应该是教育系统的,好像是某个中学的副校长,后来好像还调到教育局担任副局长了。
佟舒调到省公安厅,可她丈夫只怕就么有那么容易调到省里或者昌州了,估计她丈夫应该还在昌州。
“那倒不用,我女儿已经在读大学了,河海大学大三了。”佟舒熟练的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上了二环线,再沿着二环线走五公里,走红星大道就可以直接上昌昆洛高速公路,然后到洛丘分道走洛黎高速。
见佟舒没提她丈夫,陆为民略感奇怪,难道她丈夫也调到昌州来了?
“哦,你丈夫也调到昌州了?”陆为民随口问道。
“早就离了。”佟舒很淡然平静的道。
“离了?”陆为民吃了一惊,他觉得像佟舒这样的女人应该是属于贤妻良母的,而且为人处世也挺好,起码他记忆中自己在丰州担任市长的时候,她还没有离婚才对,怎么现在却说早就离了?
“唔,2005年我就离了。”佟舒淡淡的道。
她不想谈这个问题,因为如果要说,自己的离婚也和陆为民有一定关系,当年如果不是陆为民帮了自己一把,自己真的会很难熬下去。
“什么原因?”陆为民本来不想问,但是还是忍不住,他觉得佟舒应该是一个比较顾家的女人,怎么会离婚呢。
佟舒看了陆为民一眼,一时间没有开腔,陆为民也有些自嘲的说了一句:“呵呵,我有点儿过于好奇了,只是我觉得你不像是离婚的人。”
“不像是离婚的人?”佟舒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离婚难道还有什么特征么?凭什么就说我不像是离婚的人?”
“呃,这没有一个定数,不过我觉得你好像很顾家,在阜头就是这样,你丈夫是教育局的吧?我记得我离开阜头的时候都应该是副校长了吧?后来我到丰州当市长,你丈夫应该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吧?”陆为民有些不解,“我感觉你们夫妻关系应该很稳定才对。”
佟舒一时间无言以对。
陆为民的记忆力很好。
的确,在阜头时,前夫是阜头中学的副校长了,而且当时也是教育系统内的红人,到1999年的时候,丈夫提拔为县教育局副局长,在外界看来似乎自己这个家庭是很和美的,但是苟延雄的出现让这个家庭经历了一次考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佟舒觉得苟延雄的出现也许对自己来说是一个解脱。
正因为苟延雄这块“试金石”的出现,才让自己看清楚了很多东西,自己虽然险些受辱,但是却并非毫无收获,起码自己弄明白了一些东西。
在面临这种事情的时候,作为自己多年夫妻的另一半,居然态度模糊,不愿意支持自己去反映,不愿意撕破脸,往好处说,似乎是觉得这样有损自己颜面,往阴暗处说,其实就是舍不得他自己的仕途前程,担心自己告不倒苟延雄,而影响到他的前途,他那个时候正面临着提拔着提拔教育局局长的机会,担心这种事情闹起来影响到他的仕途升迁。
想到这里佟舒心中又浮起一抹暖意,如果不是身边这个男人的帮忙,自己也不能脱离阜头而调到丰州市公安局,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已经生隙的感情迅速就开始恶化,前夫最终顺利的提拔为了教育局长,但是自己和他的婚姻却迅速走向了终结。
佟舒觉得也许自己在婚姻和物质方面可能要求不是那么高,但是却有一些最基本的底线,一个男人自私到连自己女人的尊严都可以用来舍弃的时候,她觉得这种婚姻就真的没有必要存续下去了,所以她很坚决而果断的选择了离婚。
见佟舒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陆为民也就不再多问。
汽车稳定的在高速公路奔驰着,佟舒的心情却总是难以平静下来。
陆为民的话勾起了她内心深处隐藏了多年的东西,让她的心境也有些躁动。
自己命中似乎始终和这个男人有些渊源,从当年在阜头,正因为那次政法工作总结会,自己才能进入领导们的视野中,也才能从一个政工科副科长走上副政委岗位,而后当陆为民再度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时,自己又面临着苟延雄的骚扰和侵犯,而结果又是出人意料,自己调到市公安局政治部,同时苟延雄的仕途却又遭遇了滑铁卢。
这一次是第三次了。
省厅政治部主任这个位置竞争激烈程度前所未有,省厅内部的,下边地市州的公安系统一把手们,都在竭尽全力使着劲儿。
这一次,对此佟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很想硬气一些,坦然的面对这一切,但又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俗人,却总要想去维系那可怜的自尊。
“老焦现在也退了吧?”陆为民突然问了一句。
“焦局长后来到纪委担任书记,2007年调到市纪委担任副书记,去年退二线了。”佟舒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
“那苟延雄呢?”陆为民又问道。
当陆为民问及这个最让佟舒厌恶的名字时,佟舒心忍不住抖了抖,“他好像是还是在市政法委吧,主要分管综治这一块。”
对于苟延雄,陆为民是知道的,郭怀章在不经意间也提到了苟延雄,如果不是那一轮的交锋,以苟延雄的年龄优势,他本来还是有些前途的,当然在经历了那一轮的交锋之后,无论是后来的祁战歌还是黄文旭,都没有再给苟延雄机会。
“他倒是混了一个喝清茶的好地方啊。”陆为民也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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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侠看了看表,池枫也注意到了邬侠的动作,随口道:“我问了省长的秘书,他没有用车,要么我们就只有给他打电话了,不过他走的时候是给我打了电话的,说是和另外一个老刘的昔日同事一起来看老刘,到了黎阳就会给我们打电话。”
“嗯,没想到省长还这么念旧情啊,专门来看一趟。”
邬侠和池枫都是新来黎阳,他们俩对刘国政都不熟悉,也不了解,不过这里也有一个熟人,市人大主任宋大成,宋大成接上话:“当年省长在阜头当书记,老刘是县公安局政委,工作很有能力,那时候阜头县委县府班子都很齐心,工作氛围也非常好,今天和省长一起过来的是省公安厅政治部副主任佟舒,当年她县公安局政工科长。”
“老宋,你和省长也是老搭档了,当年阜头也就是在你和陆省长手上一飞冲天的,不少干部也是从阜头走出来的吧?除了关秘书长和你,还有谁?”池枫和陆为民关系不一般,自然也知道宋大成和陆为民的关系,笑着问道。
“池市长,一飞冲天那也是陆省长的本事,我不过是跟附骥尾,摇旗呐喊罢了。”宋大成也很放松,“不过当年阜头县委的战斗力是得到了丰州地委乃至昌江省委的高度评价的,嗯,章明泉,现在的曲阳市人大副主任,是当时县委办主任,蒲燕,当年的副书记,现在也是丰州市政协副主席了,丁贵江,也是市政协副主席,他们俩现在又在一条战壕里去了,冯西辉,当年阜头清涧区委书记,现在你们肯定知道,昌西州副州长……”
似乎是被自己的话也勾起了当年的意气风发的回忆,宋大成的目光也都变得有些迷离,但很快他就收敛了不必要的情绪,摇摇头:“当年我就知道省长非池中物,终将一跃化龙,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