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校对晚间的安排放得比较宽松,毕竟都是好几十岁有一定级别的领导干部了,完全要按照学校里那一套来也不现实,但基本的纪律也必须要遵守,而历来到党校培训进修的干部也都是比较自觉,能够做到了这一点。
早上七点钟起床,半个小时锻炼或者自由活动时间,七点半食堂开始供应早餐,八点半准时上课;晚上八点半要进行晚点名,但是下午五点钟下课之后却是空闲时间,这一段时间却没有规定,既可以在食堂里吃饭,也可以在外边聚餐,只是八点半要到课堂点名,然后是一个小时的自修时间,晚间十点半寝室点名,熄灯休息。
只要在这几个时间节点上到位,倒也没有太多的特殊规矩,所以晚间这两三个小时,只要不是太特殊,吃顿饭是完全足够了。
见裘黄二人相邀,陆为民笑了笑表示自己有安排婉拒了对方的邀请,裘黄二人也不在意,只说改天。
开学仪式十点半开始,四十分钟结束,这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吃饭,陆为民看这几位的模样估计也还有话要谈,也就主动的先行告退离开,本来中午他也要和岳霜婷在一起吃饭。
陆为民离开之后,雷志虎这才微笑着道:“胡主任,裘局长,黄局长,你们别小看这位丰州那边来的县长,去年全省经济增速冠军县就是他所在的双峰县,而且据我所知,去年一年,双峰县的财政收入就比93年翻了一番,农民人均纯收入增幅也是全省之冠呢。”
“哦?”听见雷志虎说双峰是全省经济增速冠军县,几个人都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有些惊奇而已,但听到说双峰财政收入一年翻番,这才让几个人有点儿动容。
毕竟丰州那边在他们心目中纯粹就是落后的代名词,现在宋州这边的干部眼睛都是盯着强于自己的桂平、宜山或者紧追宋州不放的普明、洛门这些地市,说实话丰州地区还真没有打上这几位的眼。
丰州地区经济实力最强的丰州市也还和宋州这边排名最后的县份有相当大的差距,财政收入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但财政收入不比地区生产总值,那直接关系到地方政府手中有多大的可支配财力,这东西是实打实的,一年财政收入翻番也就意味着如无意外,这个地方这一年中能够提供税源的税基扩大了一倍,这可不是一件随便能做到的事情,就算是丰州那边的县份经济总量再差,那也很不简单了。
“真看不出呢,我还以为这家伙就是凭着给领导当过秘书,走了点儿狗屎运呢,没想到还有点儿不简单呢。”裘海波扬起眉毛,“这家伙好像原来是前任省委秘书长夏力行当丰州地委书记时候的秘书,没想到两三年就爬到县长位置上了。”
“这家伙也太年轻了吧,就算是给领导拎包拎得好,也有点儿过了吧,还不到三十岁吧?”黄鑫林也有些感慨,自己光是在副处级位置上就呆了整整七年才走到现在这个正处级位置上,那个家伙就给地委书记当几年秘书,然后下去镀两年金,就能当县长?
“可能也是赶上了机遇,双峰那种穷县,让你老黄去当县委书记你也不愿意干,增速冠军又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三五个亿的GDP,看着都寒碜。”裘海波笑着摇头,“老雷,怎么,还在琢磨人家经济增速怎么当冠军,财政怎么翻番?像你们沙洲这样的经济总量也能当全省经济增速冠军,也能财政翻番,我估计省领导都得要立马对你刮目相看,尚书记说不定就得立即让你当副市长了。”
裘海波的话让黄鑫林和雷志虎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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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永淑依然处于取保候审阶段,像这类案件要进入诉讼程序时间往往会很长,甚至拖上三五年之后再来宣判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不过能够从限制人身自由的场所里出来已经是相当难得了,晏永淑和岳霜婷都相当满足。
陆为民后来才知道汪晓波甚至去找过岳霜婷,要岳霜婷陪他睡一个月,他就负责把晏永淑捞出来。岳霜婷拒绝了这个要求,原因是不相信汪晓涛的人品和信誉,拿岳霜婷自己的话来说,如果是汪晓涛的哥哥汪晓波提这个要求,也许她就答应了。
当然汪晓波不可能这样做,岳霜婷也去找过汪晓波,但是汪晓波表示爱莫能助。
进入四月中旬,昌州的气温迅速升高,白天最高温度已经突破了摄氏22度,让整个昌州街上似乎又一下子跳过春季进入初夏的味道。
陆为民和岳霜婷见面的地方选在了距离昌州市政府不远的圣母院街。
顾名思义圣母院街得名于这条街上曾经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圣母院,始建于本世纪二十年代,但是在四十年代初毁于战火,但在四十年代末又重建,重新毁于文革期间,再无保留,但是这条街名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圣母院街上有一个周围小有名气的中餐馆,价格不贵,但是很有特色,几个拿手菜很吸引周围一些人来就餐。
两人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到了隔壁的一家冷饮厅,天气不算太热,但是冷饮厅还是有些生意了,两人选了一个角落坐下,两客冰淇淋摆在二人面前,更让两人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
乳白色长袖衬衣素雅淡静,一条丝带系在颈项间,纯黑色的文胸在衬衣里若隐若现,更把女孩端庄高雅的气息衬托出来,比起一年多前,岳霜婷的气息明显好了许多,晏永淑刚出事那段时间因为心力憔悴而迅速尖下来的下颌重新恢复了原来的圆润,白皙柔滑的面部皮肤也不再有当时那种不健康的灰白色,而多了几分腮红,看上去更显得精神奕奕。
这一年来,两人见面时间并不多,也就那么寥寥几次,也不知道究竟是陆为民有意要躲避一些什么,还是岳霜婷忙于自己母亲的事情,总之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连春节前后,两人也都只是互相打了一个电话问候一下,没有见面。
岳霜婷的父亲情况也有好转,已经回到家中,现在是晏永淑在照料,已经基本上可以起身,但是走路还是有些困难也,需要人搀扶,还在继续做康复训练。
一旦晏永淑真的被判刑入狱的话,那她父亲照料又是一个问题,所以岳霜婷也很是担心,但无论如何,这比起当初那种遥遥无期的等待,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看着对方清冽晶亮的眼眸,纤巧的手指无意识的搓揉着,轻轻咬住的红唇,和说不出的那种期待感激,陆为民内心深处缝隙间猛然迸发出一抹柔情,前世中这个女人就曾经陪伴自己度过十几个春秋,自己对她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虽然最终因为种种原因而分开,但是他从未后悔自己爱上这个女人。
岳霜婷从来就不是那种热情似火开朗大方的女性,正因为她的含蓄内敛和理性冷静,所以一旦认定的事情便从不改变,无论是爱上自己还是最后觉得和自己已经没有了感情基础而分手,都是毫不犹豫,也没有任何余地。
而此时岳霜婷眼中那炽热坚定的目光却让陆为民有些心惊胆战,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那一时冲动之后的代价沉重得几乎要让自己有点儿扛不起了,他也为自己的草率冲动自我检讨过,但是却发现一旦身临其境,自己的理智和冷静便会如滚烫沃雪,瞬间消失,该怎么冲动继续怎么冲动,好在也只是这方面,否则陆为民觉得自己恐怕要栽筋斗了。
“你好像很紧张?”岳霜婷莞尔一笑,“是在担心什么?”
陆为民苦笑,“我紧张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紧张呢,还是愧疚,嗯,我觉得我自己更有点而甜蜜中带有忐忑不安的感觉。”
“无论是紧张还是愧疚,都大可不必,忐忑不安夹杂甜蜜,我喜欢这个感觉,不至于让我太失望。”岳霜婷脸颊上泛起一抹少有的调皮笑容,“我妈妈好像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
“啊?”陆为民吃了一惊。
“上一次,我晚上没有回家,我妈就问我,我说和你在一起,我妈没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说我和你没结果,真有结果,那也是一个苦果。我说我知道,结果或者苦果,都不重要,我愿意,我妈没有再说什么。”岳霜婷显得很平静淡然。
“霜婷,我想我们……”陆为民叹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却被岳霜婷很悠然的打断:“我说了,你不用愧疚,我愿意,到现在,我还是愿意,哪怕你有女朋友,有别的女人,我也愿意,人这一辈子,难道连喜欢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都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