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喜欢同她谈这样的话题,刚才她做的水煮鱼,清蒸梭子蟹,椒盐基围虾简直乃人间美味,他和儿子两人大啖一番,啧啧惊叹。
他从莫非处得知莫向晚平素少做大菜,一般就简单小菜对付一日三餐,凡用足油盐酱醋和食材了,那必定是过年过节。
莫北知道自己又要骨头轻了,她做了这样一桌子菜给他们父子吃,可否当这个美好礼拜天是过节?
而莫向晚则是在后悔,今日一时不慎,本意是要显显本事的。
莫非老说“爸爸做的东西好吃”,他跟着莫北过的那几天,莫北给他专门做一些三明治、水果色拉什么的,都是儿童中意的口味。不好怪莫非把他的手艺夸成“比宾馆的大厨师都要做的好”。
她才是跟大厨师学过手艺的人,莫非满一岁后那些岁月,她找不到合适的活干,也不想再在管弦的酒吧内继续仰人恩惠,便经过招聘进了一家社会餐馆当服务员,从最低的传菜员开始做,平时能看一看厨师们掌勺的经过。餐馆的厨师长看她好学,得空时候指点了几手,她学的老快,心想以后可是要服务儿子的。
但后来用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忙因为要节省度日。今日这样动了手,也许因为心头松懈,也许——因为后头的这个人。
莫北悄悄让自己的手更靠近她一点,她的一只手此刻也握住了栏杆。
莫向晚是个美丽的女人,但她的手并不美丽。
他印象里最初的她,一双手皮光肉滑,在他的皮肤上滑过,吸引他的血液随着她的手上下流动。
后来在车里,他大胆握住她的手,才感觉到这些年来,她是真的变化好多。掌心已有薄茧,皮肤也不够光滑,只有纤纤十指,还是原样。
这是一双拼搏之后的手,硬朗朗骨骼分明。他忍不住就想握住,这一次,他照样握牢。
莫向晚一惊,想要抽出手来,但他仍是不让她抽离。
他说:“莫非妈妈,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如果我们做不了一家人,我们就当一辈子的邻居好了。”
他说出这样的话,让她的心潮又开始起伏不定。
他是什么意思?但她又不愿意想透,只是说:“你不需要这样的,我根本不要你补偿什么。”
莫北摇头,握住她的手,一收紧把她整个人都揽在怀抱里,在她挣扎之前先禁锢得牢牢的。他戏谑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补偿?莫非妈妈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自作聪明。”
莫向晚整个人陷在莫北的怀抱里,挣脱不了,他甚至就差同她脸贴脸了。八九年来,她根本不曾同一个男人能亲近到这个地步。她应该回头给他一巴掌骂他放肆,但这样一具怀抱,温暖得她全身虚软,什么都做不了。
莫向晚气愤自己的怯懦,咬着唇什么都说不了。
莫北讲:“向晚,你不要再关着你自己了。给我一个机会。”
这晚临睡前,莫非问莫向晚:“妈妈,你会不会跟爸爸结婚啊?”
把莫向晚问得愣住。
莫非继续追问:“妈妈,你不跟爸爸结婚,爸爸就不能和我们住在一道来。”
被反应过来的莫向晚红着脸斥一句:“你脑子里又在乱想了是不是?小朋友要用心学习,不要管这么多大人的事。”
莫非竟然拉起被子蒙住头,生气了。莫向晚拉下他的被子,看他的小脸憋皱得通红,不由好笑,就真的笑起来了。
莫非非常不满意,他扭着眉毛对母亲说:“妈妈,你要严肃一点,我没有开玩笑。”
莫向晚亲亲儿子的小眉毛,又亲亲他的小鼻子:“好了,非非快睡觉,不然明天会迟到。”
莫非还是不满意,嚷:“妈妈你又要敷衍我了。”他想,自己不是大人,说话没有力道,总是被母亲忽视。但莫向晚把灯一关,逼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