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晚问:“查清楚什么了?那个男的呢?Mace呢?你们会怎么判他?”
民警无奈地笑了,“小姑娘,小小年纪就——”他瞥到吴老师投来不赞同的眼色,“我们已经调查取证过了。小男孩我们也教育过了,他说了不准备起诉你诬告。你们有什么矛盾,要用正当合法的方式去解决。”
莫向晚激动起来,“他说我诬告?他才是诬告!”
民警无奈地望着吴老师,“你们老师回去再教育教育。”
把莫向晚接出派出所的吴老师,和她站在派出所门前的大太阳底下,没有再和她谈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是告诉她,“莫向晚,有什么困难,老师和学校是可以帮帮你的。”
莫向晚依旧倔强,“我没什么要麻烦老师和学校的。”
吴老师叹了声气,“你多少天没回家了?赶紧先回家看看吧!你家出事了。”
莫向晚耸然大惊。
之后发生的事情,是莫向晚这一生中遇到的第一场惊变。她的人生滑向了另一条她始料未及的轨道。
她回到多日没有回过的家,家里家具仍在,但是人去楼空。她的爷爷,她的奶奶,还有挺着肚子的王小姐,全都神秘地人间蒸发了。
从陆续探访她的各色人等里,她陆陆续续拼凑出全部真相,在她的父亲案发潜逃之后,就已经安排好家人的行动。他们很有默契,而且分开行动。先是爷爷和奶奶以治病的名义去了香港,后来转道泰国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然后是王小姐以探访母亲的名义去了美国。莫向晚这才知道,这位能给她生下一个叫“晓晨”的异母弟弟的女人,身份背景并不是一无是处。而所有亲人的外逃计划里并没有她,他们甚至连一点钱都没有给她留下来。
最后上门找莫向晚的是检察院的一位助理检察官,他严肃地把全部真相告诉莫向晚,“莫尊利用职务之便,和盛华建设的副总经理勾结,采取签订虚列项目伪造合同的手段,侵吞公款两千多万。”
莫向晚震惊地望着对方,她坚持着自己最后坚持的,“我爸爸是被诬告的!”
助理检察官的表情不再是严肃的,而是有些同情地望着她,“小姑娘,我们检察院办事都是讲证据的。你爸爸……他应该是提前知道了有人查到他的犯罪证据准备举报,所以才——”他看一眼面前孤零零的小姑娘,“如果他和你联系,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不会随便抓人的。”
怎么可能再及时联系?检察官告辞之后,莫向晚就知道她可能再也联系不到父亲了,可能从今日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更可能是今生今世。
她环视着空荡荡的屋子,安静极了。她忍不住站到了屋子中央,“喂”了一声,无人响应她。
她整整生活了十七年的家,虽然爷爷奶奶对她生来是个女儿的身份有所微词,待她一直不冷不热,但是她的父亲一直表现得视她如掌上明珠。原来那只是表现得如此,也许从来就没有人在响应她。
莫向晚坐了下来,抱着膝,很冷,比那天她坐在马路边还要冷,从里到外,不需要一丝冷风,都能把她冻成冰棍。
莫向晚终于明白过来,她被她的亲人们遗弃。她以为自己在父亲心目中重要到闹一顿小姐脾气就能讨回原来完整的爱,然而事实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份完整的爱。这份爱在利益得失面前不堪一击,脆弱无比。
她狠狠地痛哭了一场。
眼泪流完以后,莫向晚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银行的人上了门,连她们家的房子都要被清算了。最后她的亲人连个家都不给她留下来。她趁着银行的人点检家里物资时,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好在她父母留下的几件金银首饰尚在,她的学生银行卡里还剩着她父亲以前打给她的零花钱。
莫向晚带着包袱细软,唯一能投奔的人是范美,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也是范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