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打了个照面,但奇怪的是,莫向晚却觉得女人面目模糊,不过她又想,她今天化了很浓的妆,重重的眼影和腮红,让她的面目应该也不是很清晰。但女人的追问是催促的意思了,她若是再犹豫的话,是要被人记住面孔的,她不可以再迟疑。
莫向晚抓住钥匙。
女人指着做作业的男孩子对面的楼梯,“喏,这边楼梯上去。”
莫向晚低着头往女人指的方向走去,愈走愈快,上楼梯时踩得老旧的木梯嘎吱作响。走上去是一条窄长的走廊,弥漫着一股烟草混杂着不清楚是什么香料散发的香气。不知从哪间房间里,有断断续续的男男女女的荒唐呻吟声不间断地传过来。
莫向晚捂了捂耳朵,但这个动作对于她今晚的行动是无济于事的,她知道,所以徒劳地放下双手,往左右一探,203室就在楼梯的右边,她果断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大门。
如今,莫向晚对这间房间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房间内的地上铺的不是木地板,而是黑白双色的马赛克。拼的什么图案她也记不得了,只记得那图案令她眼花缭乱。她顺着马赛克的格子望过去,是一张很大的床,床前铺着一块红色的地毯。
莫向晚由地毯往上看,床边垂着男人光裸的小腿,修长的,有稀稀疏疏的腿毛。莫向晚是第一次这样仔仔细细看一个男人的小腿,她还走前两步,伸出自己的小腿,同他的比划了一下,他的小腿比她的略长一些,那看来他的个子不矮。她的目光向上移动,男人只穿了一条内裤,光裸着上下身温顺地躺在床上,一动也没有动。在他的身边,凌乱地堆着白衬衫和西裤,还有一副金丝边眼镜。
莫向晚研判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确切地说,那还是个男孩子。他的头发柔软地顺着他仰着的面垂下,他的身板很瘦削,松松垮垮的没有什么肌肉,皮肤又有些苍白,看上去就像一只冻鸡。
莫向晚伸腿踢了踢男孩的脚,对方毫无反应。接下来——她想着范美的嘱咐——开始动手依次脱下自己的上衣、裙子,最后只剩下三点式。她俯下身,爬到床上,伏到男孩身边。
这就是范美为她设计的报复计划,只要躺在男孩子的身边,用自己的松下手机给范美发一条短信,告诉她“一切顺利”,然后一切便能大功告成。
再之后,或者范美或者她那个帮助她一起灌醉男孩的男朋友拨个110报个警,他们会说在静安寺的某个招待所,有人正在非礼强暴女孩子,然后她们的计划就完成了。
莫向晚发完短信,侧头看着男孩子熟睡的面孔。想,也不能让他醉成这样不省人事,这就太不像是真的了。
她伸手过去想要拍拍他的面孔,手掌刚一触碰到他的脸,她又犹豫起来。
真不敢相信,这个不久前还在政法学院念书的优等生,在国际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实习生,有着可预见的大好前途,在最近竟然会跟着出入小红楼的小混混们一起流连在声色犬马的酒吧和夜总会买醉。
但这才让她找着这个机会来报复他,不是吗?
范美看到照片时,就认出他来,“这人叫Mace,是阿直的朋友。和阿直在一起的朋友,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是莫向晚自己选择的主动出手,“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总能想到很多刁钻办法的范美,想到的就是一条刁钻之中更刁钻的办法。
“找人打他一顿,那可能行不通,也有点麻烦。不过我们可以让他留个案底,以后毕不了业,毕不了业就不能去当律师害人了。”
这是一条好办法,以后不能再让他当律师害人。莫向晚想着便笑了笑。
她的笑意尚未收住,突然发现身边的人睁开了眼睛,正沉沉望着他。
他有一双意外清澈的眼睛,眼珠子漆黑如墨,不知为何却含着一股子落寞,但是在望着人的时候又格外真诚,正因为太真诚了,才会让人格外容易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