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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谁曾朝不保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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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继续骂着:“一个实习生就一肚子坏水诬告别人!”

    莫向晚冷静下来,她的视线聚焦到照片上面——那是一张年轻的、斯文的面孔,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很文气,很熟悉,说不上来像谁。她管不了他像谁,总之她记住了他的面孔。

    她的父亲一直待她很好,只除了到了十七岁这一年出的这桩荒唐事情。她执拗反骨的脾气冒上来,是她先疏远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这些日子没能顾得上她,是不能怪他的。现在他出事了,她很后悔,也很愤恨。莫向晚把照片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把这张面孔记到了心里头。

    十七岁的莫向晚一个人走到弄堂口,在弄堂口的便利店里买了六罐啤酒。和范美晃荡的这些日子里,她学会了喝酒,虽然酒量不是太好,但是却已经领略到了酒精麻痹神经后的那种从温热到火热的美好滋味。

    莫向晚坐在公车站的候车座上,把啤酒一罐一罐喝了个空。公车进了站,卷起一股冷风,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才发现啤酒并没有带来什么热度,而自己的身体都快被冷风吹成了一根冰棍。

    这时候,她的松下手机响了起来,是范美打来的。这只手机是莫向晚十六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生日礼物。范美就特别羡慕她高中还没毕业就有了自己的手机。但是她不会这么讲出来,她会讲:“现在满大街流行的是诺基亚,松下去年都停售了。”

    莫向晚被冒犯到了,也会气盛一次,怼范美道:“我就是喜欢用过时的东西。”

    然后范美就会讨好地笑起来,“还是松下的手机好看点啦!”

    范美和莫向晚不算能太谈到一块的朋友,但是她是一个会顺着莫向晚意思的朋友,会在她最孤独的时候出现,她就此依靠上了她。

    这一次,又是范美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倍感孤独的莫向晚身边。

    也许冻成冰棍的身体影响了脑筋,莫向晚把自己的无助一股脑都讲了出来。

    范美到底是在没有白在社会上混得这几年,听完莫向晚的倾诉后,接过她手中的照片,就着路灯微弱晕黄的光,把照片的人的面孔看了个清楚。

    “哎!是他啊——”她惊呼了一声。

    莫向晚问:“你认识吗?”

    范美那双漂亮的狐狸一样的眼睛眨了眨,她在十六七岁的年纪上,已经修炼得很会用眼神诱惑男人,以及女人。她问莫向晚,“想不想报复报复他?”

    莫向晚抱着冰冷的双臂,凝神想了想,啤酒的酒精终于起了些作用,她越想心头越热:如果能有一个好办法的话,她可以做上一做出出气。于是她就点了点头。

    范美一字一句说:“不过得有一笔钱打点一下。”

    莫向晚果断起来,“行。”她问范美,“用什么办法?”

    范美口里说的打点,就是买一些消息,花了大约一周的时间。她告诉莫向晚,那个人最近经常出现在静安寺那边的小酒吧里头喝酒。为了行动上的周密,她们得趁着他落单的时候行动。至于怎么行动,范美也做了算得上周密的计划。

    她对莫向晚讲:“总之我不会让你付的一千五百块打点费白费。”

    莫向晚没有作声。她在心内把范美刚才说的计划仔仔细细地盘算着,说没有丝毫的犹豫,是假的。

    很能察言观色的范美看了出来,一边抽着烟一边等着答复,时不时指间一抖,烟灰掉落在莫向晚的鞋子上。

    鞋是皱巴巴的帆布鞋,在莫向晚的脚上穿了大半年,上面起着一层脏腻,很久没洗了。

    范美问她:“怎么不换双干净的?”

    莫向晚说:“以前都是我爸提醒我换鞋的。”

    她想了起来,她有快半年没有见过父亲了,虽然因为很多事。但是只有其中的那一件,让她永远都见不到她的父亲,她不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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