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云满脸严峻地从团部驻地的院子里走出来。王朝刚从后面追上来。
王朝刚说:"政委,钟团长的婚礼你不参加啦?钟团长和孟苇婷同志不是亲自来请的你吗?"郭文云不平地说:"革命胜利了,当上领导干部了,就把结发夫妻抛弃了。不管他钟匡民有多大本事,工作能力有多强,立过多少战功,在这一点上,我绝对不能赞同!这是原则问题。他这个婚礼,我不会去!去了就等于我支持他,赞同他了。张政委怎么也不阻止他!"王朝刚说:"政委,那我也不去了。"郭文云说:"你要想去就去!"王朝刚卖乖地说:"我向政委学习,真的不去!"郭文云说:"对,做人,就是要有个原则性!"
县城郊外。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哗哗地从县城边流过。王朝刚在河边洗衣服。钟杨正站在钟槐的肩上,饶有兴趣地掏麻雀。王朝刚朝他俩喊:"嗨!你爹又结婚了,你俩咋不去喝口喜酒啊?"钟杨吃惊地从钟槐肩上跌落下来。钟槐转过身也吃惊地问:"你说啥?"王朝刚一面洗着衣服一面同钟槐和钟杨说:"啥叫陈世美?陈世美的故事你们知道不?"钟槐、钟杨摇摇头。
王朝刚煞有介事地说:"古时候有一个叫陈世美的人,上京赶考中了个状元,皇帝要召他当驸马。驸马你们知道不?驸马就是皇帝老儿的女婿。为了当皇帝老儿的女婿,这个陈世美就隐瞒自己有老婆孩子的事实,当上驸马后,他老婆孩子千里迢迢从老家赶到京城来找他,他不但不认,还派人要杀他老婆和孩子。后来包公伸张正义,把陈世美用狗头铡给铡了。所以世上把那些自己升官后,不要旧老婆另娶新老婆的人都叫做陈世美!"钟杨说:"这么说,我爹也是陈世美?"王朝刚说:"这你们自己去想吧。是不是,我可没下结论噢!"钟槐一把拉着钟杨说:"走!找钟匡民去!"
郭文云敲开刘月季的土屋。刘月季正在给钟柳试穿她新缝的衣服,她一看郭文云,忙含笑着说:"郭政委,你怎么来了?"郭文云说:"我是来看看你呀。老钟又结婚的事你知道了吧?"刘月季说:"听说了。"郭文云说:"弟妹,喔,现在可不能这么叫了。听说你比老钟大六岁,我跟老钟是同岁的。所以我现在该叫你月季大姐吧。"刘月季一笑说:"怎么叫都行。"郭文云说:"你不会有什么吧?"刘月季说:"自我同钟匡民办离婚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事迟早会有的。"郭文云说:"我来的那天就跟你说,老钟这个人心花。他同那个孟苇婷,早在师部的时候就有传闻,老钟那时是师部作战科科长,孟苇婷是秘书科的科员,漂亮,年轻,才二十四岁。不过成分高了点,是个资产阶级家庭的小姐。对老钟的这一点,我是很有看法的!"刘月季说:"政委,你没去参加他们的婚礼?"郭文云说:"老钟这样做太不像话,所以我没去。我特地要来看看你,怕你会一时想不开。"刘月季说:"我不会想不开的。离婚的事还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我也希望他能再找一个,他也可怜,他跟我结婚后,同光棍也没啥两样。"郭文云说:"可你两个孩子去了。"刘月季吃惊地说:"钟槐、钟杨去了?"郭文云说:"对。"刘月季说:"不好,会出事的。尤其是钟槐,直肠子一个!钟柳,你在家呆着,娘去去就来。"
新房里。钟匡民和孟苇婷在一片喊笑声中咬哈密瓜干。由于拿筷子的军人存心来回摇晃绳子,钟匡民和孟苇婷怎么也咬不上。周围的人越喊越起劲:"加油,加油啊!"孟苇婷此时已羞得满脸通红,不肯再咬了,而钟匡民乘大家注意孟苇婷时,一口把瓜干咬上了,然后往孟苇婷的嘴上送。一位军人一语双关地喊:"哈,还是钟科长有手段!"屋里又炸开一片笑声。
"哐啷"一声响,一块石头从玻璃窗外砸进来,碎玻璃散落一地。"谁呀?"卫生员小赵打开窗户。
院门口,站着钟槐与钟杨。钟杨正在拍手上的土。钟槐怒视着新房。钟匡民从屋里出来,孟苇婷也跟了出来。门前与窗前挤满了那些正在参加婚礼的人。钟匡民看到是他的两个儿子,想发作,但忍住了。钟杨却冲着钟匡民喊:"我爹钟匡民,是个陈世美!"钟匡民感到恼怒而伤感。他想发作,但站在他身后的孟苇婷一把拉住他。孟苇婷情感复杂,眼里涌上了泪说:"他们对我们的事有看法,那也很正常!"而钟槐这时愤怒地在喊:"钟匡民,从今天起,你就别想让我们叫你一声爹。你这样待我娘,你太没良心了!"孟苇婷说:"钟槐、钟杨,进屋吧,进屋来咱们慢慢说。"钟槐说:"你别说话,你这个臭婆娘、狐狸精。这事全是因为你,才闹成这样的。"孟苇婷感到好难堪。
钟匡民恼怒地大声喊:"钟槐、钟杨,你们……"刘月季匆匆朝院门走来。刘月季在院墙外,听到了钟槐、钟杨说的话。刘月季走进院子,她气恼地在钟杨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钟槐、钟杨,他是你们亲爹!你们不认,他也是你们的爹,什么陈世美,儿子哪能这样说自己爹的!太没规矩!这话要说,也该由你娘来说。"钟槐气急地说:"娘!可你就是不肯说,不肯说爹的一个不字!你不说,我们当儿子的就要说!娘,你说,你现在就说!"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刘月季看了钟匡民一眼,鼻子一酸说:"孩子们,你们硬要娘说,娘就告诉你们,你爹这事做得就没错!你爹也根本不是陈世美!要说错,那都是娘的错!……"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