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光明神是最宽容的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却不肯原谅爹爹犯下的小错?”男孩痛心的低吼着,纤细的脖颈,甚至凸起了一条条青筋,模样看上去有些骇人。
凌若夕眸光一暗,她理解不了这种被信仰遗弃的滋味,她只知道,求神,不如求自己。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情绪失控,男孩紧握着拳头,安静下来,急促的呼吸逐渐恢复了平静,许久后,他才尴尬的动了动嘴角,有些不安的看着凌若夕,深怕她会因为自己对光明神的不敬,而放弃出手帮助自己。
那好似小兽般可怜巴巴的眼神,让凌若夕不自觉有些想笑,“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额……”男孩机械的眨眨眼睛,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听完自己的话后,没有生气呢。
“我没什么能够回报你的,真的,你也看见了,我家什么也没有,可是,只要你能够救爹爹,我什么都可以付出给你的!”男孩急切的说道,好似深怕她会反悔似的,那孤注一掷的眼神,让凌若夕心头一软。
“我没有说要反悔,你没必要这么激动。”拂袖起身,她抬脚朝床榻走去。
“真的吗?”男孩有种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把自己给砸中的感觉,分外的不真实。
云井辰紧随在凌若夕身后,闻言,眉梢一挑,“她从不说谎。”因为她能把谎言说得比真话还要动听,他在心里默默的添上了一句。
暗水嘴角一抖,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伐,趁着云井辰离凌若夕还有一段距离前,他低声问道:“云公子,姑娘她在你心里还有缺点吗?”原谅他吧,男人也有一颗八卦的心,作为从没有过恋爱经验的人,他真心很好奇有木有?
云井辰斜睨了他一眼,尔后,笑得格外好看:“缺点?在本尊的心里,纵然是缺点那也是优点。”
妈蛋!真是够了。
暗水觉得自己真够嘴贱的,好端端问这种问题有意思吗?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说的出这么肉麻的话,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顿时有种这辈子不想谈恋爱的冲动。
凌若夕凉飕飕的眼刀直直的刺向他们俩,两个正在议论她的男人,立即闭嘴。
“贵人,爹爹他到底怎么样?”男孩焦急的在床尾站定,一双眼,黏在凌若夕的身上,他害怕着,会从她的脸上看到遗憾、不忍的表情。
“去买些铁链和麻绳回来,弄盆热水进来,快。”她立即下达了命令,暗水飞身跃出房间,一眨眼,便消失在了院落外,男孩更是一刻也不敢延误,急急忙忙又拿着脸盆冲了出去。
云井辰没被安排到任务,双手环抱在胸前,峻拔的身躯倚靠住床尾的木板,“你能治?”
他怎不知,她还有这种本事?
他的疑惑,凌若夕不是看不到,而是无从解释,难道要告诉他,她对毒瘾的了解以及怎样克制,完全是因为自己曾亲身经历过吗?就算她对他有别样的心思,但有些事,她也不会说出来,上辈子的记忆,她只会带着一同踏入坟墓。
“这种病需要靠他自己的意志,才能度过。”她敷衍的回答道。
“他的病症,就是因为过度服食圣水引起的?”云井辰一针见血的问道,若与圣水无关,她怎会询问男孩,让他前去神庙求得这种东西?
“不是过度服食,而是长期服用,导致产生了依赖性,一旦停止圣水的供应,便会被这种痛苦折磨至死。”有多少心智坚定的人,到最后却在染上毒瘾后,不成人形?选择结束痛苦,结束自己的命?
一万人之中,能够熬住这份痛苦,到最后重获新生的,不足一成。
“呵,神殿啊。”云井辰讥笑一声,这样的存在,值得他们疯狂敬仰么?这些愚蠢的百姓,竟错把一匹狼,当成了神,真真是可笑至极。
“砰!”门外突然有铁盆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传来,凌若夕与云井辰迅速对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屋外有人。
别说是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百米外,只要他们愿意,便能感知到一切动静,而她这番话,也正是说给屋外的男孩听的,至于云井辰极有眼色的询问,也是为了配合她。
破旧的房门缓缓打开,凌若夕蹙眉看着屋外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小孩。
“你都听见了?”她略带无奈的叹息道,“抱歉,这种事我没想到会被你听到。”
“是真的吗?”男孩颤抖地伸出手臂,用力抓住她的衣摆,“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爹爹他真的是因为……因为……”
话语支离破碎,对男孩而言,虽然他心里怨着神庙里那些监视官们的见死不救,但也仅仅是怨恨,凌若夕的话,就像是一把刀,笔直的刺入他的心脏,将他从小到大的信念,彻底击溃。
“是真的。”凌若夕缓慢的蹲下身,反手握住他颤抖的手掌,“但是,只要神殿愿意继续提供圣水,将不会再有你爹爹这样的特例出现。”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却更像是在火上浇油。
信仰和亲情,对于一个不足七岁的孩子而言,谁更重要?没人知道。
锐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凌若夕必须要确保,这个男孩能够为她所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他打从心里痛恨神殿,恨到足以付出一切,去摧毁,去报复。
不是她心狠,而是,一个小孩远比不上她心中的仇恨来得重要。
“不,这不可能!”男孩用力挣脱了她的手掌,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朝院子外逃掉了,那模样,好似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追赶着他一般。
“不怕他一走就不回来了么?”云井辰站在门内,沉声问道。
凌若夕拍着曳地的衣摆,缓缓站起身,持平的嘴角弯起一抹笃定的笑,“他会回来的。”
她的自信毫不掩饰,云井辰没有再多问,只因为他相信她的判断。
暗水用了最快的速度将凌若夕要的东西带了回来,在归来后,他惊讶的发现,那孩子居然不见了踪影,“那小孩呢?”
“偷听到不该知道的事,接受不了,所以,逃走了。”凌若夕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句,然后,用铁链将男人的四肢与木床固定在一起,又用麻绳捆绑住他的身躯,“去打水,还有,弄一块布来,要湿的。”
小男孩不在,跑腿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暗水的身上,他神色幽怨的瞧着一旁,悠闲到开始轻哼歌谣的某妖孽,心头的怨气,如同潮水,正在疯狂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