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鄙视对暗水而言,毫无任何意义,他甚至特骄傲的昂首挺胸,尾随着凌若夕的步伐前进。
客栈的大门大大的敞开着,柜台后,守夜的掌柜正趴在台面上,昏昏欲睡。
云旭立即上前敲敲桌面:“掌柜的。”
“啊?”掌柜迷迷茫茫的醒来,擦擦眼睛,“几位是要住店?请问要几间房?”
没想到大半夜居然还有客人上门,掌柜顿时犹如打了鸡血,浑身的睡意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北宁国丞相凌克清在哪个房间?”云旭顶替凌若夕出声问道。
掌柜脸上的笑顿时一凝,他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几人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凌若夕的身上,这女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他放肆的打量让云旭顿时有些不悦,手掌轻轻握住了刀柄,想要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觊觎云族未来主母的下场。
或许是他身上散发的杀意太过骇人,掌柜立马警觉,尴尬的笑了笑,“几位是来找凌相的?他在天字一号房,小的这就带几位过去。”
“不必了。”凌若夕果断的拒绝了他的提议,抬脚踏上二楼的木梯,钝钝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上响起,她目不斜视,顺着一排排林立的房间走过,最后脚步停在悬挂着天字一号房木牌的房门外。
锐利的眼眸不经意扫过四周,强悍的玄力威压,犹如一张密网,将周围的一切动静通通尽收在内。
房间里只有凌克清一人的气息,四周也无隐藏的人。
凌若夕轻轻拧起了眉头,这状况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凌克清身边怎么可能无人保护?
诡异的情势,不仅没让凌若夕放下警戒,心头反而愈发戒备了起来,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谁?”一道许久未曾挺过的熟悉声音从屋内传出。
“是我。”她抿唇开口。
屋内顿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很快,紧闭的房门便被人从内打开,披着一件黑色披风,面容苍白的凌克清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深深的看了凌若夕许久,神情似欣慰,似愧疚,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对凌若夕有多么深厚的父女情呢。
但凌若夕却没有看漏,在他那双精明的眼眸深处,暗藏着的狂喜与得意。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凌克清缓缓侧过神,叹息道。
凌若夕也不矫情,带着云旭等人径直步入房间,尔后,犹如主人般,在屋内的圆桌旁坐下。
云旭与暗水如同骑士,一左一右立在凌若夕身后,两人故意收敛了气势,但那长年累月积累出的气场,却仍旧让凌克清看得心惊。
什么时候她的身边居然多出了这二人?
他不说话,凌若夕也耐得住,她悠然倚靠着木椅,凌小白殷勤的为她在一旁斟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房间的主人是她呢。
凌克清神色晦暗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后,他才从沉思中醒来,惊觉自己冷落了凌若夕,急忙笑道:“抱歉,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主动前来见我。”
低沉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自嘲与苦涩。
凌若夕捧着茶杯的手臂微微一顿,唇瓣微抿,也不吭声,她的沉默落在凌克清的眼中,分明是犹豫是挣扎。
他心头暗喜,但脸色却愈发黯淡:“我们父女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不知。”凌若夕漠然启口。
“哎,都是为父的错。”凌克清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漠,演戏演得愈发起劲,完全一副黯然神伤又后悔不已的模样:“若不是为父当初太过忽略你,你又怎会流落在外?但是若夕,你要相信为父,为父在气头上说过的那些话,并非出自真心,俗话说父女俩没有隔夜仇,为父已知道错了,你便原谅为父一回,好吗?”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还真的会因为他这番貌似真心实意的话动容,只可惜,他面对的是早已冷了心的凌若夕,他的演技不可谓不精湛,但她见过太多的人,遇到过太多的事,真心还是假意,难道她会分辨不出吗?
人的神情可以说谎,但眼神却不会。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屈辱,带着痛恨,这哪里是一个父亲该有的眼神?
简直假得不能再假。
“你不怪我杀了二姨娘?”凌若夕敛去眸中的讥讽,故作意外的问道。
凌克清见她脸上的冷色有所缓和,急忙道:“怪,为父知道你心里恨着她,但她到底是你的长辈,就算有什么不对,你完全可以告诉为父,为父定会替你撑腰,又何必损害了自己的名誉,做出那种事呢?”
“你确定我告诉你,你会替我说话?”凌若夕冷笑一声,这番话他说得难道不心虚吗?许是没有了同他继续演下去的兴致,她缓缓放下手里的茶盏,眸光一冷,“够了吧,这种父女情深的戏码,可不适合我们,你有多巴不得我死,我清楚得很,我做的一切,我从未后悔过,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也很清楚,外界的流言是怎样出现的,你我心知肚明。”
她一针见血的将他所有的把戏通通揭穿,语调极其淡漠,根本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凌克清面色一僵,但随即,立马露出了一丝幽怨,一丝被误会的委屈:“若夕,在你心里为父就是如此卑鄙的人吗?”
“说你卑鄙,我怕会侮辱了这两个字。”凌若夕毫不留情的说道。
“你!”就算是佛,此刻恐怕也难做到冷静,要不是还记着自己背负的重任,此刻,凌克清怕早就翻脸了,他面色铁青,眼里更是窜起了两团滔天的火苗,怒视着椅子上姿态悠然的女人。
这个逆女!以前她痴傻成性也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甚至能够修炼,但她却张狂到没把自己这个爹放在眼里,他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有这么一个女儿?
凌克清气得暗暗咬牙,却又不敢将心底的怨气表露出来,唯恐这次的任务会因为他一时的意气而失败,他用力握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才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强笑道:“若夕,那些事都过去了,你做得再错,到底还是为父的女儿。”
“说这些话,你不觉得恶心吗?”凌若夕挥挥手,脸色愈发冷峻,眉梢仿佛结了冰般,森冷非常,“说实话,你为什么来南诏,我很清楚,打消你心里的想法吧,就凭你,还没有资格说动我,别高估了你的分量,这时候和我谈父女情?我没兴趣。”
她的话,犹如一巴掌,狠狠扇在凌克清的脸上,扇得他面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