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民立即带上吴德、小林和李好,上车直扑市场。孙民对李好说,你就按我们那天说的做,你指认,我们行动。我们保证他的安全。但你要按我们说的做。
李好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们不能开枪。
孙民心不在焉地说,好。
。。。。。。他们来到市场,把车停在角落。这时,他们发现了那辆松花江。但车是空的。车前面还贴着“抗洪救灾”四个大字的红布。吴德说,他可能是买帐篷去了。
孙民说,我们等一会儿。
他抽了一根烟。小林问,这时候你还抽烟吗?
他知道,孙民在这种时候,从来是不抽烟的。所以他很奇怪。他看见孙民神态悠闲。
吴德说,我下车找一找。
孙民制止他,不要,就等着。
在孙民心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升上来。这是在他几十年的侦探生涯中从来没有过的。他第一次丢失了紧张感,而代之于一种轻松的胜劵在握的感觉。
吴德说,孙队,你把枪拿好,恐怕他有武器。
孙民笑一笑,没必要,你们也不要拿武器。
小林问,为什么?
孙民说,他没有武器。
。。。。。。烟抽完了。李百义终于出现了。
他扛着一大捆东西,看上去就是帐篷。
吴德问李好,是他吗?
李好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点点头。
孙民对小林说,我和吴德下去,你留在车上。
孙民和吴德下了车。小林抬起了摄像机。李好哭得弯下了腰。
李百义把帐篷放在车上,走向车门。当他打开车门时,孙民和吴德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微笑地向孙民和吴德点点头,想上车。这时,孙民问道,你是李百义吗?
李百义看了他一眼,说,我是李百义。
吴德问,你是马木生吗?
孙民说,我是樟坂公安局的。
这时,他看见李百义的表情有稍微惊异一下,然后有几秒钟的停顿,好像在想明白现在发生的事情。很快,他明白了。李百义点了点头。
我是马木生。他重复了一句。似乎在帮助孙民证实他的身份一样。说完,友好地向他们弯了弯腰。
他伸出了手。吴德给他上了手铐。
李好已经哭得大泪滂沱。
孙民和吴德把他带往旁边另一辆早已停好的面包车时,民众已经发现了,他们围过来。在从松花江车到面包车几步远的距离,大家惊异地发现,李百义的脸上突然放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被记录在小林的摄像机里。
孙民也看见了,在李百义跨步上面包车的那个瞬间,他突然回过头来,脸上出现极为灿烂的笑容。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场面,一个罪犯在被逮捕的那一刹那,基本上是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垂死挣扎,惊慌失措;另一种就是束手就擒,垂头丧气,脸色僵硬。
但这个人却露出了这样的笑容。这使孙民有些难堪。而正和这种笑容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吴德在李百义上面包车时,突然狠狠地在他后背推了一下,使得李百义的头在车顶磕了一下。但他没有感到痛,仍然保持脸上的微笑。这使得吴德的粗鲁动作被凸显出来。吴德的动作在一般实施抓捕中是常用的动作,可以起到威慑作用,但今天李百义的微笑使得吴德的动作显得粗鲁和没有必要。
面包车开动了。孙民和吴德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李百义还往左靠一靠,以便让吴德坐得轻松些。但吴德直视前方,不发一言。
面包车来到公安局。李百义被带到一间大会议室,被控制在墙角。他坐在一张藤椅上。手铐的另一只铐在藤椅的扶手上。
他说,我早就在等这一天。
孙民点点头。
李百义说,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孙民又点了点头,他没有功夫和他说话,忙着往回打电话,报告这边已成功实施抓捕的情况。
然后,他在李百义对面坐下来,看着他。
李百义对他笑一笑,点头,说,谢谢您。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向他笑笑。突然李百义说,我的帐篷呢?还有车。
孙民这才想起,他问吴德,吴德说不知道。
李百义说,麻烦你们把帐篷送到。。。。。。我给你们写一个地址。
孙民犹豫了一下,给他解开了手铐。李百义写了一个地址和名字。
你们把车和帐篷交给他。他说。
孙民说,行。
孙民仔细地观察他,他真的在这个人脸上看不到一点紧张。不过,他有过这样的经验,在他抓过的潜逃时间较长的逃犯归案后,在看守所的第一夜大部份都睡得很好,因为长期的逃亡已经摧毁了他们的意志。他们需要归宿。但像李百义这样在抓捕现场直到现在仍平静如常的人实在少见。
这引致孙民对他的态度转为和蔼,似乎这样才符合礼貌。这是一种奇怪的对峙:因为罪犯显得过于镇静,不由得引起警察的注意。而罪犯的善意似乎也引发了据于优势一方的控制者的善意。所以,孙民对他凶不起来。
孙民对李百义说,你能配合很好,这样对你有利。
李百义说了一句让他感到奇怪的话,他说,是,让你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