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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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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和恨透宋引弟, 但没影响他对胜利的感情,怕弟弟知道昨晚的殴斗后为难, 今早天不亮便出门了, 以免他看到脸上的伤势。

  早饭时胜利见少了一个人,奇道:“三哥怎么不来吃早饭, 还没起床吗?”

  佳音掩饰:“他今天工作多,六点就出门了。”

  知情者们心情不佳,阴郁的气氛似潮气笼罩着餐桌, 珍珠直觉大人们有事隐瞒,笑着试探:“气氛好像怪怪的,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啊。”

  佳音让她安静吃饭别多嘴,灿灿觉得这么做是欲盖弥彰,替长辈们解围:“可能三舅不在吧, 他是家里的活性元素, 少了他就没人调解气氛了。”

  他需要一个人打配合, 美帆自动身任:“灿灿真聪明,都知道什么叫活性元素了。”

  “看书学来的。”

  “你都开始看中学生的书籍了?”

  “随便翻了翻,只是一知半解。”

  “乖孩子, 这么聪明还懂得谦虚,我真羡慕你妈妈啊。”

  压抑感太明显了, 他们的演出顶多像帽子, 只遮得住矛盾的脑袋。胜利断定昨晚有事发生,而且多半是因母亲而起,去问大嫂却套不出话, 心想:“我妈在家白吃白住是很讨人厌,我不能光说不练,得用实际行动为家人们分担。”

  想罢拿出存折去找佳音。

  “大嫂,这是我的存款,您拿着贴补家用吧。”

  佳音翻看存折,结尾款额竟有十万,惊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胜利挠头憨笑:“我从小到大都没断过零花钱,平时不怎么花,攒到一定数额就存银行,每年的压岁钱也分文不动存起来。加上这几个月您和三哥、姐夫给了我不少钱,累计起来就这么多了。”

  他的节俭令人欣慰,佳音微笑着将存折塞回他手中:“这是你的钱,自个儿存着读书用吧,家里有你大哥和我,不用担心。”

  胜利忙推手:“宋引弟不是回来了吗?她是我妈,她的开销该我负责,不能再给您和大哥添负担。”

  听了这话佳音又喜又悲,喜的是他善良体贴,悲的是老天竟然给他配上那样黑心的妈,真是没眼。

  她慈爱地凝视他,心似莲子,甘中带苦。

  “你这孩子心肠太好了。”

  他傻笑:“大嫂不也一样吗?我也是受您影响。”

  “这钱你先收着,以后我缺钱了再找你要。”

  “不,您拿着花吧。”

  “现在还用不上,听话。”

  佳音执意退回存折,让胜利安心上学别操心家里的事,白天打电话向赛亮说明情况,求他帮忙想办法。

  为此赛亮特地推掉应酬准时回家,正好美帆也在,夫妇俩与大哥两口子想避开其他人,一道来到多喜坟前议事,听了宋引弟的无赖企图,美帆惊呆了。

  赛亮却说:“那女人人品糟糕,她一回来我就有这种预感,憋到现在才提出来,耐性已经比我预计的好很多了。”

  佳音问他宋引弟此举是否合法,他点头:“她和爸的婚姻关系依然有效,按法律讲是能分到一半的遗产。”

  美帆更恼火了:“她私奔十几年,回来还能继承爸一半的遗产,哪有这种好事?这法律也制定得太盲目了。”

  “这只能怪爸没有及时申请解除婚姻,关法律什么事。”

  佳音不喜欢二弟任意蔑视公公的态度,辩解:“爸当初以为她不会回来了,也没有再婚的打算,就把这事儿扔一边了。”

  赛亮淡淡冷笑:“爸没读过什么书,法律意识淡薄,说到底还是没文化害的。”

  秀明见了这副嘴脸更来气,冲口斥责:“你有文化你了不起!那你干嘛不早点提醒爸?自己就是律师,替别人机关算尽,却对自己家里的隐患不闻不问,之所以会发生今天这种情况,都是你这个冷酷自私的不孝子造成的!”

  “大哥你有气也别冲我撒,又不是我教唆宋引弟来敲诈的。”

  他一瞪眼,秀明跟着眼球暴突,拳头也鼓胀了。

  “你还狡辩,这些年你关心过爸吗?现在住在这儿才勉强过来应付几句,要是离得远肯定理都不理!”

  佳音按住他的手臂急嚷:“你别乱发火,小亮要是不关心我们,今天就不会提前下班回来帮我们想办法了。”

  美帆跟着求和:“大哥你别着急,事情已经发生了,急死也没用啊。”,又劝丈夫:“你快想想办法,要怎么做才能斗败宋引弟的阴谋。”

  赛亮要给大嫂留情面,扭头回避大哥的铜铃眼,冷静分析:“只能设法找出她的把柄了,《婚姻法》第四十六条规定,一方犯有重婚或者婚内与他人同居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赔偿。这十七年她不可能一直独身吧,如果能查出她和别的男人有长期同居关系,我们就能用法律自卫,再打官司她也没多少胜算了。”

  佳音叹气:“看来只能这么做了,我们倒是不怕打官司,就是苦了胜利。这孩子太懂事了,今早还想把他存的十万块交给我,用来养活他妈妈。”

  美帆好奇:“他哪儿来的十万块?”

  “都是家里人给的零花钱,他很节约,从小到大一分一分攒下来的。”

  这话又给了秀明把柄,立马捡起来责怪二弟:“你从没给过胜利一分钱吧,爸生前还指望你提携他,结果你对他一毛不拔。”

  “她爸,你怎么又说上了!”

  佳音真想捂住这糊涂男人的嘴,要强的赛亮已认了真,吩咐妻子:“你待会儿从生活费里取5000块给胜利,算这半年的零花钱。”

  美帆吃惊:“5000块?用得着给这么多?”

  “让你给就给,别废话!”

  “可是5000块实在太多了,按半年计算,每个月800多,加上姑爷他们给的,胜利每月收入比普通工薪族还高,这不正常,对他的成长没好处!”

  “你管那么多干嘛!”

  佳音抬起双手恳求他们:“小亮,你大哥随口说说的,你们别为这个吵架,胜利从没说过什么,你现在就是给他钱他肯定也不会要。还是先解决宋引弟的事吧。”

  她努力维持平衡,赛亮的想法却已定型,认为大哥就是来讨债的,必须付出精力和金钱了结积怨才能换取轻松,于是说:“这事我来办好了,我认识几个不错的私人侦探,可以雇他们搜集情报。这事先不忙跟胜利说,等我搜集到证据再摊牌,然后速战速决,让他少受点心理折磨。”

  佳音问需要花多少钱,私人侦探收费高昂,查个案子少说几万,她得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开支。

  赛亮摇摇头:“费用的事你不用担心,都交给我吧。”

  “那怎么行呢?”

  “大嫂干嘛说这种见外的话,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不能眼睁睁看你和大哥遭殃。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这点钱还负担得起。”

  佳音感激他的仗义,又怕美帆不高兴,紧张地瞄她一眼。美帆确实很不高兴,不便抗议,正好逮住她的眼神撒气。

  “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意见。”

  “……那就多谢你们了。”

  佳音赔笑道谢,悄悄拧一拧丈夫的手背,示意他跟随。那鲁直的男人居然恼怒嗔怪:“你揪我干嘛?这是他该做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不懂事”三个字咽下去,照旧说服自己:“从小没妈的男人情商就是低”,尽量以怜悯的眼光看待丈夫,否则心脏病已发作了好几回。

  他们说话都没压低音量,全被院墙后的人听了去。刚才珍珠见四位长辈结队出门,像去搞秘密集会,悄悄地跟了出来,见他们聚集到爷爷坟前,便转移到后院窃听,中途暴怒地抓破几块树皮,身体变成炼钢炉,炉内孽火轰轰烈烈,张口就能喷出长串毒焰,拔腿往屋里跑,准备大骂不要脸的强盗婆子。

  同样是赛家的女儿,她的智商不见得比千金优秀,情商却高出不少,心想自己辈分低,纵然敞开了闹也没多大威慑力,弄不好还会遭人反踩。再说宋引弟无耻惯了,那层猪皮菜刀尚且砍不透,岂会在乎几句骂?收拾她必须小叔亲自出马,而要抽醒吃错孝子药的人,还得仰仗她泼辣野蛮的姑姑。

  她拿好主意,咬牙忍过这一夜,次日上午借辛向荣的手机联系千金,央求她中午请客。

  千金和她的关系就同跟秀明的差不多,表面吵吵闹闹不含糊,其实血浓于水,关爱至深。中午在学校附近挑了家高级餐厅,让她叫上胜利和辛向荣一块儿来。

  珍珠独自去了,千金见她臭着个脸,让她点菜,她却拿“随便”应付,不禁恼火责备。

  “你那是什么表情,是我求着请你吃饭吗?”

  珍珠憋着小嘴装可怜:“姑姑,我眼看要无家可归了,这种时候您说我哪儿来的胃口,就是把皇帝的御膳房搬来,我也照样吃不下。”

  说罢吸吸鼻子,用力将眼睛揉红。见她受委屈,千金必然挺身撑腰,忙问对手是谁。

  “姑姑,昨晚我偷听到我爸妈和二叔二嫂谈话,他们说宋引弟想分割爷爷的遗产,长乐镇的房子她想拿走一半,不然就让我家给她五十万。”

  千金差点被怒火烧死,猛灌一杯冰水,顿下空杯大骂:“这女人是不是疯了,让她住在家里已经格外开恩了,她有什么资格分遗产?”

  “二叔说她和爷爷还是合法夫妻,按照法律是有权利分走爷爷一半的遗产。”

  “哪有这种道理,你爸他们同意了?”

  “他们准备打官司,但不知道能不能赢。”

  “这女人太可恶了,今天我非跟她拼了不可!”

  千金说话要去降魔,珍珠不能让她做无用功,起身阻拦。

  “姑姑,昨天灿灿悄悄跟我说,宋引弟前晚上在家闹事,我爸爸和三叔、姐夫,三个男人联手都打她不过,连您也挨了打。这女恶霸谁都不怕,只对小叔还有忌惮三分,那是她的亲儿子,她不敢打也不敢骂,小叔叫她不准做什么,她多少还会听话。所以您别直接找她,说理说不通,吵架打架又没胜算,白白制造血腥场面。不如先跟小叔说明情况,他要是有良心,绝不会允许宋引弟乱来的。”

  她们草草吃完饭,然后杀奔学校,胜利不在教室,平时出没的图书馆、足球场、小吃店也找不着人。姑侄俩转悠好几圈,再回到校门口,远远看见他正从对面街口走来,身边是他目标巨大的母亲。

  母子俩边走边说笑,直到红绿灯前才作别,宋引弟大声提醒儿子小心车辆,胜利扭身挥手道一声“知道啦”,回头后表情还暖洋洋的,看得千金心里直起冰凌,若非珍珠死命拽住,铁定当场上去狂扇耳光。

  珍珠见宋引弟离去才撒手,千金迎面冲向弟弟,揪住他的耳朵狠狠拽到路边。

  胜利莫名其妙挨打挨骂,闪躲着讨说法,千金火太大,让珍珠代言。

  珍珠早不满胜利近来的做法,趁机挤兑:“小叔,你亲爱的妈妈想霸占我们家的房子,赶走所有人,只留下你这乖儿子给她养老。”

  胜利起初懵然,等她细说原委,他立刻瞪眼变傻眼,背心一阵凉。

  “不会吧,她真想这么做?”

  千金冷哼:“瞧你这神气,又想袒护那女人呀,她都起这种坏心了,你还帮她说话,真是母子连心,情深似海。”

  “姐姐,我没有!”

  “少给我狡辩,姑奶奶没空听!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姐姐,今天放学回家马上跟你妈摊牌,长乐镇的老房子是爸爸传给儿子们的,她一个偷汉子的贼婆娘一个平方都沾不着,叫她趁早绝了这个歹念,否则我叫她天天吃烂果子!”

  她实在错怪了弟弟,胜利不缺良心,理归理,情归情,是非黑白要分明,宋引弟真敢逼索房产,他第一个不答应。

  下午苦心焦思挨到放学,逃掉晚自习跑回家,将书包随手扔玄关里,汹汹急急闯进英勇的房间。

  宋引弟正叠衣服,面前搁着一碟剥了皮的柚子,见着儿子便欢喜地叫他坐下吃水果。

  胜利将水果盘用力拨向一旁,气得直喘。

  “我问你,知道脸字怎么写吗?”

  宋引弟会观风,大概猜得到由头,装傻笑道:“你妈没念过书,斗大的字只认识一箩筐,脸字正好在筐里边儿。”

  说完还拿纸笔写出来给他瞧。

  胜利捏着那张纸,拳头直哆嗦。

  “脸字左边一个月,右边一个佥,是说真正体面的人就像十五的满月那样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平时的不管是下弦月还是上弦月都被天狗咬过一口,意思是不要脸的人,心都被狗啃了,比如你这号的!”

  “儿、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妈?”

  “你先说你为什么要干那么龌龊的事!”

  胜利破嗓大吼,揉烂纸团朝宋引弟身上狠摔,假如这人不是他的生母,管她壮如牛凶似虎,他当场豁出命去干一架。

  “爸爸过去常说,人靠好心,树靠好根,他老人家日日积德行善,怎么会遇上你这种黑心女人?生前坑他不算,生后还要算计他的儿子们,我们家又没欠你害你,你有什么资格分遗产?当我们全家人是软蛋,随便捏着玩?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你滚蛋!”

  宋引弟诺大一人,被他骂得直往墙角钻,山里的女人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老公鞋底抽,儿子口水喷,捂住脑袋转眼哭起来。

  “胜利,你听妈解释,俺不是算计谁,只想凑笔钱给你舅治病。今天中午你也瞧见了,你舅都虚成啥样了?再不动手术这条命就保不住了。俺们穷得叮当响,上哪儿弄那几十万医药费?总不能真的去偷去抢吧。要是抢得成功俺倒愿意买把玩具手\\\\枪去冒险,就怕给人逮着,或者被警察当场击毙了,叫你舅和饺子黑子靠谁去呀?”

  胜利依然激怒不息:“你为了救娘家人就拿婆家人做文章,难道我们不算你的亲人?亏你还有脸开口!怪不得网上人人都骂扶弟魔,就冲你这样的,打死我也不讨穷乡僻壤出来的女人做老婆!”

  宋引弟放声大哭:“你这孩子咋这么轴呢?你哥哥姐姐有的是钱,凑个几十万轻轻松松,伤不了元气。你舅病情凶险,没钱做手术只有死路一条,谁的难处大,两边一比较不就清楚了?你哥哥的钱重要还是你舅的命重要,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这话还真把胜利震住了,钞票有数,生命无价,几十万若能同人命等值,他们早把多喜的命买回来了。

  满腹怨愤无法再转化为指责,他丧气坐下,像一颗拔掉引线的炸\\\\弹,空装了一肚子火\\\\药。

  宋引弟等了半晌,确认他不会爆炸,凑上去小心央求:“儿子,妈只有你舅一个亲人,饺子黑子年纪小,不能没有爹,你只当可怜俺们,去跟你大哥商量商量。”

  胜利扭头瞋喝:“商量什么?要我大哥给钱或者把房子让给你?我不像你那么缺德,让我说这些恶心话,我情愿喝农药!”

  “那你就能见死不救么?那是你亲……亲舅舅呀!”

  宋引弟涕泪交流,呜呜的声气仿佛一阵阴风,刮得胜利头疼。他生为赛家男儿,长期受父兄们的作风熏陶,永不放弃责任心,既然主动捡回这包袱,就想尽可能照顾周全。徐德润这事凭人情讲跟他没多大关系,但以道义而论,能力所及的话是该搭把手,这么做也可避免母亲无理取闹,保护他与家人之间的感情,但是太有冤大头嫌疑。

  他正举措不定,又听那老娘们在旁边哭号:“俺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偏赶上你爸去世。老赛是个大好人,最爱行侠仗义,要是求他救命,保管一求一个准。他几个儿子模样倒像他,可没一个有他那样的善心。老赛,你咋那么短命呢,俺情愿把自个儿的寿命分几年给你,哪怕十年换一年,让你活到这时候,俺也有救星了。”

  她拿多喜胁迫,胜利便招架不住,捶捶跳痛的后脑,烦声打断:“行了行了,别哭了,我替你想办法就是了。”

  “你能想什么办法?”

  “……我手头有十万存款,再去借一部分,凑够二十万,先把舅舅的手术动了再说。”

  宋引弟抓住他胳膊,由于太激动,掐得他哎哟惨叫。

  “对不起,对不起!”

  她慌忙揉他的痛处,追问他找谁借钱。

  胜利说:“这不是小数目,只能向姐夫这个大财主求助了。”

  “姑爷会借给你?”

  “姐夫很大方,心肠好人也和气,我仔仔细细说明情况,应该没问题,只是别让姐姐知道才好。”

  他望一望天花板,出门打探一阵,转回来说:“姐姐带孩子们出去散步了,我趁这空隙去找姐夫借钱,你老实呆着等消息,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许离开这个房间。”

  得到母亲保证,他躲开在客厅打扫卫生的大嫂,偷偷摸到三楼。

  “姐夫,我想求您个事儿。”

  景怡正在写学术论文,为他这句话,要紧的工作也搁一旁,先替小舅子排忧解难。

  胜利憋红脸面掐青手背,透支未来十年的厚脸皮后方才艰难启口:“姐夫,您能借我点钱吗?”

  景怡笑道:“你零花钱用完了?等着,我再转两万给你。”

  胜利咕咙着说:“两万不够。”

  “是想买贵重物品?要多少?”

  “……十万。”

  十万块对景怡只算大兴安岭一树叶,若是佳音贵和求借,他半个字都不会问,但借钱人是胜利就得打听清楚,这是对未成年人负责的表现。

  “你想买东西还是发展兴趣爱好?说出来我或许能给点建议。”

  “我什么都不买……姐夫,我舅舅得了脑癌,急需二十万做手术,我自己有十万,还差十万。”

  景怡得知他口中的舅舅是宋引弟的弟弟后狐疑道:“这事属实么?是不是先确认一下比较好,你也知道你妈妈她……她说实话的频率实在不高。”

  胜利说:“我去医院看过,他住在一医院脑外科,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老婆已经跑路了,平时全靠宋引弟前去照料。”

  “哦,怪不得她每天都往城里跑呢,听起来还蛮揪心的。”

  “是很揪心,我亲眼所见,那姓徐的舅舅病得奄奄一息,很有朝不保夕的感觉。他两个儿子年纪都小,黑不溜秋,瘦不拉几,穿上灿灿的衣服也遮不住流浪儿气质,等到了没爹没妈的光景,还不知道有多可怜呢。姐夫,您常做慈善,像他们这种情况够得上救助标准吗?我瞧着不忍心,想尽我所能帮帮他们,拜托您看在爸爸份上,当一回黄世仁好么?”

  景怡摸摸他的脑袋瓜:“别说这么严重,我俩谁跟谁呀,难为你有这份善心,姐夫支持你。”

  他掏出手机,准备点开网银界面转账,千金突然踢门进来,抢过手机用力砸向茶几,水杯开花,花瓶倒地,好一阵惊心碎响。

  她一向马大哈,没有隔壁窃听的爱好,刚才带灿灿英勇散步,路遇一群戴着怪兽面具嬉戏的小孩子。灿灿英勇想加入,她也玩心乍起,在附近的玩具店买了面具戴上陪他们玩,尽情归来还领着儿子侄子吓唬家里人。等佳音珍珠相继中招后,又准备偷偷潜入三楼捉弄景怡,蹑手蹑脚摸进门,正好听到丈夫与小弟的对话,只能说胜利运气太背,合该这一场纠纷。

  “你干嘛给他转账?他问你要多少钱?要来干什么?”

  景怡受到妻子逼问,赶忙笑微微哄人,趁她不注意,递眼色示意胜利撤退。

  胜利悄悄往门边移动,比做贼还慌,千金此刻警觉性胜过黑猫警长,转身揪住这狼狈的一只耳。

  “你见鬼了?跑什么!”

  她将弟弟推回客厅中央,厉色审问:“说,为什么找你姐夫借钱?是不是拿去孝敬宋引弟?好哇,这真是外贼易躲,家贼难防,受外人祸害还不算,连自家人都开始当内奸了!”

  她轮圆胳膊甩开景怡,更大声地痛斥胜利:“我中午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警告宋引弟,叫她别打歪主意,你也跟我保证说一定摆平这件事。我还想你会使什么招,搞了半天是拿着你姐夫的家当去填宋引弟的狮子口,还好意思请他看在爸爸份上,当爸爸是东郭先生,当他是傻逼蠢蛋?!宋引弟给了你多大好处,你这么向着她?基本的对错都搞不清,鲜鱼烂虾一锅煮,好坏不分!”

  “姐姐……”

  “别叫我姐姐!我没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弟弟!真是瞎了眼,还让你姐夫给你零花钱,结果到头来都进了宋引弟腰包。你!马上把那些钱吐出来,一分都不许少,我宁愿拿去打水漂,也不能让姓宋的贼婆娘占半点便宜!”

  景怡习惯忍受千金疯吼,可这次着实太过分,胜利是小辈,纵有错处也该耐心讲道理,跟未成年的弟弟放刁撒泼,不止贻笑大方,简直狂悖无道了。

  他握住她乱扭的肩膀急切劝说:“你别激动,先听我们解释,胜利没做对不起家里人的事,你冤枉好人了。”

  千金扭头骂丈夫:“谁是好人?我看你也是睁眼打呼噜,昏了头!那贼婆娘教唆胜利来要钱,你不教训反而支持,觉得我们家钱太多,随便扔是吧?那好,我明天就去银行取几亿现金,放把火点燃了,我们开个篝火晚会玩儿!”

  单纯的女人不在乎利益受损,却不允许感情受骗,一直疼爱有加的弟弟阵前倒戈,和对头合起伙来欺诈自家人,她若不爆发就不是赛千金。

  胜利了解姐姐的脾气,她当惯“乱世佳人”,性情像六月的天气,阵风阵雨,来去迅猛,最好的对策是咬紧牙根,等她放完大招,耗尽能量。

  灿灿见母亲狂骂小舅舅,嘴脸凶恶,好似毒魔狠怪,喷出的话刀刀割肉。而小舅舅低头垂肩,只字全无,如同旧社会的受压迫阶级,委屈得不行,此情此景引人义愤。小孩看不过去,下楼禀报大舅夫妇,牵着佳音的围裙说:“大舅妈,妈妈不知为了什么事拼命骂小舅,你们快去看看吧。”

  秀明佳音忙跑上楼,珍珠也跟了去,路过二楼不忘叫上二嫂,这下三楼立时热闹起来。

  景怡眼瞅大批人涌入,脑门灼痛不已,狠狠瞪一眼躲在人墙后的儿子,怪他通风报信。在国人的众多陋习中,他最鄙视打堆围观这条,那是火灾时的狂风,暴雨中的冰雹,多少祸事因之而起。比方说眼下,千金的舌头已明显疲软,顶多再过两三分钟就会熄火,秀明他们这会儿上来,等于给闹剧增加看客,那收视率一上去,演员能不卖力表演?

  不出所料,千金在受到大哥责备后火力升级,指着胜利泼喊:“他跑到我们家帮宋引弟要钱,张口就是几十万,这还不该骂?”

  景怡忙替胜利澄清:“哪有几十万,他只问我借十万,我都还没来得及给他。”

  千金转向他扫射:“什么叫来不及?你还感到遗憾啊!当自己是善财童子吗?!”

  佳音为她前面那句话惊诧,顾不上掩护姑爷,上前诘问胜利:“胜利,你真替你妈妈要钱了?”

  她制止力再好,离专业演员也差一截,失望感像浮在水面的油珠,叫人一目了然。胜利被大嫂的眼神刺痛,又羞又愧,又怕又急,微微背过身,无颜面对。

  秀明见他好似踩到老鼠夹的小耗子,惊恐不已,心下甚为不忍,大声喝令千金:“你别嚷了,想把楼震塌吗?”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相当于观众喊“安可”,将演出推向新高潮。

  只见千金挽起袖口,双手插在腰间,运气后发动声波功,霎时间千万胡蜂同时振翅,心脏脆弱的人根本承受不起。

  “大哥,朝廷出了反贼,你姑息纵容是想当亡国之君吗?这个家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有份,你不管事,姑奶奶就替你垂帘听政,势必把这些个奸党连根拔除!”

  佳音拉住丈夫,一面劝说千金:“千金,都是自家人,说话还是温和点儿好。胜利再不对也是你亲弟弟,稍微骂两句消消气就算了,有话我们回头再商量。”

  千金这次连大嫂的面子也不给,一味恼怒詈恨:“大嫂,你别怪我不懂事,我赛千金但凡是个肚量小的也不会允许宋引弟进我们家的门。实在是这婆娘太贪心,偷抢打人,得寸进尺,这要是在外面碰上,我非抽了她的歪筋,纯粹是看在胜利份上才一忍再忍。谁想到这小子这么不争气,才几天功夫就和宋引弟结成同盟,协助她算计来我们。喂,赛胜利,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难道我们大家十七年的养育之情还比不上宋引弟几句挑拨?我看你的脑子不是短路,已经完全烧坏了!”

  佳音听着,像骂自己儿子一般难受,皱眉苦脸说:“他年纪小,难免犯糊涂,你比他大那么多,应该多体谅他,自古姐弟间的感情最深厚,你骂他难道自己不心疼?”

  她不知道白羊座有两大特性,一是冲动,二是鲁莽,情商向来在人群中垫底,一激动大脑就和嘴巴脱节,自我刷负是分分钟的事。

  千金呵呵冷笑:“我没干过缺德事,怎么会摊上这种忘恩负义的弟弟,大嫂,你问问大哥,我们四兄妹谁像他这么蠢?把那脑袋按到猪身上,猪都会得智障。我现在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模样不像不说,脾气也两样,搞不好是宋引弟跟外面男人搅出来的野种!”

  以往她的蛮横泼辣都被家人理解为不懂事,胡说八道总能得到原谅,但凡事皆有底线,太无礼就会越过红线进入雷区,踩到地雷,自己粉身碎骨,还得拉一群人陪葬。

  她骂出那个血淋淋的词汇后,一幅寒冷、惊悚的背景乌压压降落,现场充斥黑暗气流,使人艰于呼吸视听。

  景怡比秀明先一步抓出妻子胳膊,使劲扯到跟前,他温和的脸不适合承载严厉表情,形如一只竖起背毛的猫,竭力表现威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不是小孩子,就不能懂点分寸?快向胜利道歉!”

  丈夫的愤怒惊醒千金,她自觉失言,心里已起了懊悔,但仍死要面子地犟嘴:“我又没帮着外人挖自家墙角,凭什么道歉!”

  “你还说!”

  景怡凶她其实为了掩护,正想装个可怕的表情吓唬她,一不留神,人已叫秀明拉过去。

  见丈夫轮起胳膊打算抽人,佳音抢上来抓住他的手腕,秀明发不了狠,使劲推开妹妹,对已经挡到她身前的景怡说:“老金,我收回过去那些骂你的话。你确实是我们家的恩人,娶这丫头就是在为我们家除害。老赛家祖上造孽,生出这么个拧不干泡不烂的泼妇,我真后悔小时候没把她带出去扔掉。”

  千金一直认为大哥是家里最没口才的人,嫌骂人太累,因此苦练拳脚,谁知今日竟用平实质朴的语言给予她会心一击,把她前半生挨过的所有骂累积起来也赶不上他这短小的几句致命。

  她嘴巴不住抿紧抿紧,嘴唇全藏进缝隙里,像个没牙的小老太婆鼓鼓颤颤,没多久便哇地哭了,眼泪洒水车似的往外喷,顷刻间淋湿衣襟。

  景怡很心疼,忙拿纸巾替她擦脸,千金顺势藏到他怀里,揪住衣服狠狠抽泣,他除了搂住她拍哄,不知还能做什么。

  佳音也觉丈夫说话太毒,悄声埋怨他,秀明心里凤狂龙躁,谁招谁倒霉,逮着她怒责:“你还好意思说我!家里这几个小的全是你惯坏的!千金没妈,你做嫂子正该教她怎么守规矩,活了三十年还做人没品德,说话没口德,纯粹一个大废物!”

  他这是典型的信口雌黄,佳音气得说不上话,一颗心直接坠入北冰洋。

  美帆上前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愤愤不平责备秀明:“大哥,您这些话可真没良心,佳音嫁给你十七年,任劳任怨里外操持,为这个家做了多大贡献。爸生前都说她是家里的顶梁柱,比较起来,连你都得靠边站,即使有不足的地方,也轮不到你教训!”

  千金正盼有人替她出气,见二嫂举起义旗,一把推开景怡,哭叫声援:“就是!大哥只会充老大耍威风,其他屁本事没有!家里鸡飞狗跳能怪谁?还不是怪你没起好带头作用!没本事当初投胎时干嘛跑那么快,就你那熊样当什么长子?比头脑比不过二哥,比人品比不过贵和,唯一的强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占着茅坑不拉屎!

  秀明咀嚼肌刚一咬紧,胜利快速镶进他和姐姐之间的空隙,他一双眼珠上覆盖亮晶晶的水膜,随着睫毛颤动,结出豆大的泪珠,等不及开口便被地心引力接了去。

  “大哥,您别生气,也别冲其他人发火,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怨不着谁。”

  说完用袖口擦擦脸,转身面向千金。

  千金刁蛮暴躁,但像气球,不戳不爆,从不心血来潮欺负人。眼瞅小弟被自己逼哭了,不禁羞愧难堪,微微侧着脸,逃避他的视线。

  胜利望着她,内心并不愤恨,他做出借钱这个决定时也十分心虚,长期混论坛泡贴吧,他相当了解公众评判是非的标准,将此事写成咨询帖发送至大流量的网站,一百楼里起码会收获七十层“楼主吃屎、“玛丽隔壁”、“药不能停”、“围观脑残”之类的板砖。

  人类不管如何进化,有一点始终与动物保持一致:动物必须遵守自然界的生存法则,人也不能违背人类社会的普世价值,可以对仇人既往不咎,但绝不能对恩人恩将仇报。他偷偷为宋引弟借钱,势必对养育疼爱他的亲人们造成心灵伤害,纵有千万苦衷,也推不掉jp的罪名。

  佳音见他哭得伤心,哪儿还在乎自己的委屈,赶忙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塞他手里,温和安慰:“胜利,你姐姐一向疼你,气极了才说出那种无心的话。俗话说打不断的亲,骂不散的邻,你们相互体谅,都别往心里去。”

  胜利哽咽:“大嫂,您不用劝,我自己干了欠揍的事,就该脱了裤子任人打,哪儿配记仇呀。姐姐要是没骂够尽管继续,只是别难为了姐夫。”

  千金被他的悲伤传染,眼泪再次喷泉般涌出,抽泣责怨:“你少在那儿装窦娥,凭良心说,我亏待过你么?你要买东西要出去玩,再多钱我都舍得给你,谁让你拿去孝敬宋引弟?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到了泰山想黄山,当了皇帝想成仙,纯粹爱钱如命,贪得无厌。你满足她一次就会有下次,下下次,她见你好欺好骗,把你当摇钱树吊着不放,你一辈子都完了!”

  姐弟俩一个说一个听,彼此越发哭得厉害,佳音抹把泪说:“我相信胜利没那么傻,这次肯定事出有因。胜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有难处只管说,大哥大嫂给你做主。”

  美帆帮她劝,拈住胜利袖子轻轻晃一晃:“是呀,胜利,有事说清楚就好了,你别哑巴挨冤枉,致死不开口,这样我们大家都替你着急。”

  珍珠也问他是不是受人胁迫,僵持一阵,景怡出面协调,对胜利说:“胜利,我看你还是跟大伙儿明说了吧,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姐夫说句难听的话,你妈妈在这个家的形象已成定式,不管多JP的事安到她身上,大家也不会奇怪。”

  秀明等不到胜利开口,命令妹夫当复读机,景怡粗略叙述原委,佳音听罢,与丈夫相顾诧异,急忙问胜利:“你亲眼见过那姓徐的舅舅?”

  胜利点头:“我去医院看过他好几次,还问过他的主治医生,医生也说他病得很重,必须尽快手术。”

  佳音再次看向丈夫,秀明脸上刷满铁灰,切齿咒骂:“这个臭娘们,撒谎成精了,连亲生儿子都忍心糊弄!”

  他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向胜利招手,等他来到跟前,搭住他的肩膀郑重声明:“胜利,你被宋引弟耍了。”

  胜利泪痕未干,同表情一道凝固,听他接着说:“她当初到我们家来的时候介绍过家里的情况,她是有一个弟弟,那是她妈妈改嫁后跟后爹生的,比她小整整二十岁,要是活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二十岁,怎么可能生出十岁的儿子?边远山村再早婚,那男人没个十二三岁也当不了爹呀!”

  胜利大脑像二战中的柏林,没剩一座完整的建筑。

  见他发呆,珍珠愤懑提醒:“小叔,你也上过生理课,基本的常识该懂吧,再不清醒就别去考大学了,把名额让给其他人,也是对社会做贡献!”

  这声训斥好像清早的鸡啼,赶跑惑人心智的鬼魅,胜利一朝醒悟,心中的火山也同时苏醒,炼狱式的岩浆祭出狂暴的炎魔,魔鬼挥舞沾满毒焰的铁鞭,抽碎他全部理智,并蛊惑他进行一系列疯狂举动。

  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冲下楼,踢开英勇的房门,脸上的火光映红了整个房间。

  宋引弟不在房里,她刚去上厕所,比秀明等人晚登场两三分钟。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干啥都跑到俺屋里来?哎哟,胜利你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受欺负啦?这可了不得,他们是骂你还是打你了,瞧这一脸的泪,疼死人了!”

  她以为胜利借钱失败,使得赛家人聚众前来问罪,还寻思如何维护儿子,先端上装柚子的盘子,让他吃点水果消消气。

  两三分钟的间隙难以安抚心魔,胜利夺过盘子,这次不丢一旁,直接狠命摔砸,将这些碎片当做终结他们母子情义的证书。

  “儿、儿子,你干啥呀?”

  宋引弟被他逼得不断后退,嵌在墙角,周身肥肉挤变形,最扭曲的是那张脸,仿佛在神仙法力下现形的妖怪,魂惊魄落。

  胜利踩过地面的残骸,饱满多汁的果肉在脚底爆裂,汁水飞溅,他预感自己的心脏也会像这柚子炸出一堆脓血来。

  “你这个大骗子,谎话精,坑得我好惨。赛家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害我们!”

  宋引弟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狡辩,苍白无力地装傻:“胜利,你在说什么,俺啥时候害你啦?”

  胜利一脚踢飞碎盘子,尚未破裂的部分在撞上墙壁的瞬间粉碎,他满眼的杀气惊呆众人,宋引弟更吓得双手抱头。

  “徐德润根本不是你弟弟!也压根不是我舅舅!怪不得你让我瞒着家里人,怕谎言拆穿是吧,纸包不住火,这么低级的骗局蒙得过几时?!”

  是呀,如此拙劣的骗术竟能成功,那受骗者的愚蠢岂不比骗子的卑劣更明显?

  一股炽烈的气流在他胸腔肆虐,心肝、肺叶、胃囊,无一处不痉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的确是个非常温柔平和的人,至此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愤怒。

  这愤怒是毒\\\\药和兴奋剂的混合物,腐蚀判断力自制力,为破坏和犯罪酝酿条件。

  他体内的药性还未完全发作,头脑尚有一丝清醒,但这丝清醒并不是留给冷静的,他想,要摧毁以母亲为首的诈骗集团先得确立动机,否则师出无名,不足以使人信服,于是进一步逼问。

  “说,你跟徐德润什么关系?他是你的相好对不对?饺子黑子也是你生的?你果然跟他们是亲人!”

  “你、你听俺说……”

  “该说的我已经替你说完了!让你肚子里那些鬼话和屁呆着去吧!”

  “不,你得听俺解释,那个……那个……”

  宋引弟找不到灭火器,被儿子喷射的浓烟烈火烧烤得异常狼狈,胜利见她努力寻找辩解机会,脑子又开一窍,这下脑浆直冲云霄。

  “我明白了,你对徐德润这么好,肯定跟了他很长时间,难不成他就是当年勾搭你私奔的家伙,那个黄瓜男就是他!?”

  黑眼仁暂时从宋引弟眼眶里消失,她大嘴一张,大脸一抽,肉山倾塌难再扶。

  赛家人在等待半分多钟后才确信她没装死,佳音拉着秀明上前查看,试图将人救醒,其余人的注意力也集中到这方。

  一时疏忽,胜利已狂奔出户,大人们追赶不及,只有珍珠像只敏捷的小兔子翻越窗户,抄捷径追着他的身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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