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的时候,穆弦还在沉睡。我抬头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九个小时,而我俩的姿势一点没变。
左峰被他的侧脸轻轻压住,右峰搭在他脸颊上。我不想他醒来的时候还维持这个姿势,但又不愿意吵醒他,权衡片刻,只好用手握住左边,缓缓往外拔。
谁知刚起身,他的眼睛就睁开了。而我的手还握着左边,顶端花蕊正对着他的左眼……
他却没抬头看我,漆黑的瞳仁似乎还很迷茫。忽然,他抬手牢牢抓住了左侧酥圆,嘴一张,含住了上头一小半,然后眼睛一闭,不动了。
一系列动作简直流水行云一气呵成。
他竟然又睡着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看了他一会儿,只好认命的握住左峰,再次往外拔。好在他含得很轻,顺利抽了出来。我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忽见他眉头一皱,居然又抬手握住了,捏住想要往嘴里送,眼睛依然是闭着的。
我怎么能让他再次得逞!眼明手快从床上抓起块布就往他嘴里塞。没想到这招居然有效,他含住我塞进去的东西,嘴唇动了两下,鼻子轻轻吸了吸,眉头瞬间舒展,不动了。
我松了口气坐起来,暗柔的灯光下,却瞥见他含在嘴里的东西特别眼熟。凑近一看,竟然是我的胸罩!是他昨天睡着前脱了扔在一边的——我就说床上怎么会有块布!
让他含着我的胸罩醒来,比含着真胸醒来更恐怖!
我僵了一会儿,只好握住胸罩的带子,第三次往外拔。谁知这一次不那么幸运了,大概那块薄布被他牙关咬住了,我稍一用力,他眉头一皱,眼睛又睁开了。
我心惊胆战保持不动,看他是否会再次睡着。可他的目光淡淡往下一扫,伸手就把胸罩从嘴里取了出来。拿着看了几眼,就抬头看向我。
我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谁知他的目光根本没到我脸上,就半路刹住,变得幽深专注。我循着他的眼神低头一看,衬衣敞开,酥胸全露!醒了之后根本就忘了扣扣子。
我连忙转身背对着他,飞快的把扣子扣好。转身时我的表情已经比较平静:“你睡着的时候,自己抓住……胸罩,含进嘴里的。”
他看着我,脸上忽然泛起笑意,眼中仿佛也有了浅浅的光泽,低声答道:“抱歉。”
我被他瞧得脸上一热,假装若无其事的下了床,穿好鞋。我在椅子坐下,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刚想问他饿不饿,却听他说:“华遥,谢谢。”他的嗓音柔和而低沉,似乎意有所指。
我的脸更热了,是感谢我让他埋在胸口睡一晚上吗?想想就尴尬,我看着一旁说:“我睡着了,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你别这样。”
他没出声,但我能感觉到他一直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轻轻的说:“华遥,我说的是空间站的事。”
我顿时一僵,回头一看,他淡笑望着我。因为笑意,平日冰冷的眉梢眼角,也显得温柔。我只觉得心头突突的跳,讪讪道:“没什么。”
“不过。”他缓缓道,“今后我再有任何事,你也不必来救。”
我怔住:“为什么?”
他看着我,自然而然的把手里的胸罩捏成一团,从左手轻轻丢到右手,又从右手丢到左手,语气淡淡的:“你是我的女人,不是部下。不应该涉险。”
我的目光被胸罩吸引住,不自觉的“哦”了一声。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也低头看着手心的东西。我脸上一热,却见他朝我伸手:“去穿上。”
我心想你都含过咬过了,我怎么能穿,淡淡摇头:“不用了。”
他的目光望我胸口一扫,盯着那里说:“一会儿莫普莫林会来。”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薄而柔软的白色衬衣下,双峰的顶端,两粒凸起清晰可见……
所以我刚刚就顶着这么个形状,在他面前晃了这么久?难怪他的目光都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我的脸已经热到麻木了,顶着他灼灼的目光,低头走回床边。从他手里夺过胸衣,大步进了里间,飞快的穿好,平复呼吸。
可是胸罩被他的口水浸湿了一大片!凉凉的一点也不舒服。但其他衣服还没送到太空堡垒上来,我只能忍了。
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我是他的女人,所以不应该涉险,心头暖暖的,但又觉得他太大男子主义。不过随他去吧,反正他需要我营救这种事,不可能再出现。就算是这次,即使我们没去,估计过得一两天,他也自己潜了回来。
等我走出去时,他已经打开顶灯,穿着暗灰色的衬衣倚靠在床头,面容看起来清俊又温和,眼神也很平静了。
他让我给莫普打了电话,莫普说三分钟后就到。挂了电话,舱内又重新陷入沉静。
我发觉自己还真的不太会跟他相处,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之前我们仅有的相处,几乎都是在床上。
“现在知道什么是底层涡轮器了吗?”他忽然问。
我对这个词印象实在太深刻,脸一热,答道:“不知道。”
“战事结束,我带你去看。”他低声说,隐有笑意。
“……啊?不用了。”其实我对涡轮器什么的完全没兴趣啊!
不过想起那天的事,我也笑了说:“如果不是突然看到你吓了一跳,我不会忘词的。”
这点我是真有自信,当初听他这么拽拽的说过一回,我其实还蛮震撼的,把他的话在心里琢磨过许多遍,早已滚花烂熟。后来才敢装腔作势学他。
“嗯。”他深深望着我。
这目光叫我又有点不自在,低头说:“你说如果那天我没说错,他们会束手就擒吗?我会成功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望着我。我顿觉窘然,估计他那天也许有点感动,但也觉得我是在犯傻吧。可我又有点不信,没准儿那天能成功呢,我平生第一次那么有气势……
“一定会。”他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并不温柔体贴,反而带着他惯有的倨傲淡然。
可就是这样疏淡的语气,却让我的心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然后就冒出一股暖暖的热流,偎贴得我舒舒服服。那热流又有点烫,令我感觉到心尖仿佛都在胸膛中微微颤抖。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他也没再说话。我们沉默着,可空气里好像有无形的热气,熏得我有些晕眩。
我忽然就很有冲动,过去亲他一下。
飞快的看他一眼,却见他已经拿着床头莫普送来的军事报告在看了。他说过的,战争结束前,不能分心。
我就有点憋得慌,心跳快得厉害。亲不亲?走过去、低头、啵,然后回来坐下,应该很快,也分不了什么心吧。
可看着他俊白如玉的脸,望着他微抿的漂亮薄唇,我的全身仿佛注了铅,死活迈不出步子,脸越来越热,整个人都有点晕忽忽的了。我受不了了,一咬牙站了起来。他抬头看向我,目光沉静,我顿时又僵住。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莫普莫林走了进来。我马上坐了回去,大大松了口气,可又隐隐有点后悔。
“指挥官,还有一个小时,舰队就出发了。”莫普说,“是否马上就去?”
“去。”穆弦淡道。
“好的。”
我听得不对劲,立刻问:“去哪里?”
莫普答道:“去做战前动员。”我松了口气,看一眼穆弦,他嘴角又有了笑意。我脸一热,扭头到一边。
“莫林。”穆弦忽然说,“先扶我去洗澡。”他的起居一向是莫林负责。
莫林小跑过来:“指挥官,我知道您讨厌脏兮兮的。但是现在伤口不能进水,咱们只能用水擦澡,然后全身消毒。”
穆弦点点头。莫林搀着他缓缓站起来,嘴里念叨:“我拿毛巾,得有人帮我扶着你……”看到站在一旁的我,他脸上瞬间绽放灿烂笑容:“小姐,帮忙帮忙。”
他话音刚落,穆弦立刻扭头看着我,眼睛黑黢黢的。
给穆弦擦澡?
我脑子里忽然浮现他高大光裸的身体,脸上滚烫起来,避开他的目光:“还是莫普去吧。”
他们都没说话,静了一会儿,穆弦先开口:“莫普。”莫普立刻走上前,扶住他另一只手,三人沉默着小步走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淅沥的水声,我有点郁闷——他们刚才干嘛那种反应?好像是我铁石心肠,委屈了穆弦一样。但要现在对着他的肉体,确实不自在,我不喜欢那样。
过了一会儿,他们出来了,穆弦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衬衣和长裤。他们又给穆弦穿了军装、佩戴勋章,戴好军帽和手套。
暗灰色军装衬得他肤色细白、眉目俊黑。只是气质太过冷凛,加之病容苍白,整张脸透着森森的寒气。就跟冰雪雕砌出来的人没什么两样,只是雪人不会有他这样暗沉锐利的眼神。
刚穿戴整齐,就有人来敲门,是尤恩,身旁还站着几名军官。
“指挥官,飞行员们在等你。”
“好。”穆弦看我一眼:“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点点头,这时莫普和莫林忽然松开了他,退到一旁。我有点疑惑,他们要干什么?
他吸了口气,极慢极慢的站了起来。站稳之后,他直视前方,迈了一小步,忽然停住不动,似乎在暗暗用力。
这时,莫林转头看我一眼,抿着嘴,有点难过的样子,但什么也没说。
我顿时明白了——难道穆弦要自己走到指挥中心去?他连下床都困难好不好?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长腿又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步伐很慢,但是已经变得连贯起来。
而门外尤恩、阿道普,门内莫普莫林,看着他沉默而迟缓的步伐,看着他平静但是苍白的脸色,都站着没动。
我知道这一定是他们的军事规定什么的,但我有点难过,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我扶你去。”莫普莫林同时在背后喊:“小姐……”
他脚步一顿,目光偏转看我一眼,眸中升起几分柔和,但很快恢复清冷。
“松手。”
他的语气有点冷,也带着隐隐的威严。我一怔,不由得松开了他的胳膊。这时莫林已经把我往后一拉。穆弦没再看我,迎着门外射进来的灯光,缓步走了出去。尤恩、莫普等人跟在他身后离开。
屋里只剩我和莫林,我想起他刚才的话,虽然知道他是公事公办,但还是有点不畅快,还有点心疼,坐在沙发上不做声。
莫林眨巴着红眼睛盯着我:“小姐,你千万别误会啊!他不是要凶你!这是他的习惯,也是舰队的传统——身为指挥官,他总是站在大家面前,给大家信心。不能让人扶着去指挥战斗啊!那样有损士气!”
我心头一震,问道:“难道今天战斗全程他都要站着?”
莫林叹了口气,点点头:“等着吧,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出好多血。可是没办法,莫普说,大家跟了指挥官很多年了,他往那里冷冰冰一站,再冷冰冰一说话,大家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我心口一疼,士气这东西我也能理解,可是……
“那要是他腿断了站不起来怎么办?”
莫林摇头:“你也不要太担心啦。上次天狼星战役,腿骨不就断了吗,刚换上金属腿骨,就去指挥战斗了。你知道,换骨是很疼很疼的。就像有根小棒子,在伤口一直戳,他那次站了两天。啊,战机出发了!”
他指着窗外,只见暗黑的天幕下,一艘艘战机宛如灰色大鸟从甲板翱翔而出,于漫天繁星间划过道道淡如水纹的痕迹,随即骤然消失在一团团银白色的璀璨光芒中。
战机群纷纷跳跃离开,他们的姿态如此安静,甚至如此优美,我却感觉到庄严而肃杀的气息,宛如穆弦刚刚冷漠而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