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弹并没有增强美国统治者的自信力。相反,他们越来越胆战心惊,风声鹤唳,深怕俄国人窃取原子弹机密,深怕布尔什维克用原子弹灭掉“美帝国主义”。而种种迹象也表明,俄国人的威胁和美国人的恐惧并非没有来由。一切甚至从美国成功试爆第一颗原子弹之前就开始了。
一九〇八年成立的美国司法部调查局,于一九二四年扩大为联邦调查局(FBI)并任命埃德加·胡佛为局长之后,这局长职位二三十年就没换过人。一九四五年五月二十二日,FBI决定对全国二百万公务人员和与“曼哈顿工程”有关者逐一进行审查,从部长到邮递员无一幸免。十多天之后的六月六日,美国国务院中国事务顾问谢伟思因涉嫌“泄漏原子弹机密”而首先被捕。继任者林德·查尔斯,即在中国待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二战中被日本人关在战俘营里近四年,长期担任过齐鲁大学校长的查路德牧师。
从一九四五年五月开始的五年中,FBI对一万名“重点对象”审查的结果,九千零七十七人遭到指控,二千九百六十一人被传讯,三百七十八人被解职。很多人因此失业或自杀。FBI甚至指控一些高官如财政部部长助理怀特是“共产党谍报员”,副国务卿艾奇逊和商业部长华莱士卷入了“苏联间谍网”,还把总统的红人希斯送进监狱判刑五年。FBI以“共产党外围组织”罪名让大批社会团体上了黑名单,第一批就有九十多人;美国共产党被宣布为“外国(即俄国)代理人”,其十二名全国委员会委员被捕,大规模的逮捕和审判几乎彻底摧毁了美共……
连爱因斯坦也上了黑名单。FBI密报说,爱因斯坦从一九三七年开始一直是三十四个共产主义性质组织的成员、发起人或与之有联系,还是三个共产主义组织的名誉主席。调查还波及爱因斯坦的姐姐、继女和秘书杜卡。特工公然闯入杜卡的侄子家“搜集证据”。FBI还企图串通移民局把爱因斯坦“驱逐出境”,只是迫于爱因斯坦声望太高,此举未能如愿。
有过反战或反核武器倾向,参加过“科学家起义”和“良心与责任协会”的科学家们,无一例外全部受到调查。丁洁琼最初就是这样“涉案”的。此外,她早就认识谢伟思,始终拒绝加入美籍,还是整个“曼哈顿工程”中惟一的非英美国籍者——凡此种种使她的“问题”变得尤其突出。在FBI的强硬要求下,佩里将军和基地特工部门不得不在“曼哈顿工程”结束后仍以各种手段将女科学家滞留在阿拉摩斯……
奥姆霍斯本来备受官方青睐。但是,跟丁洁琼的“特殊关系”使他也遇到了麻烦。FBI认为他对女教授的眷恋不止是男女之情,而是另有隐情。果然,通过深入调查,发现奥姆霍斯早在一九三六年西班牙内战时就反对过佛朗哥,支持过共和国;一九三七年斥巨资支助过反法西斯组织;早年在德国留学及后来回美国任教时都喜欢结交自由派知识分子和共产党学生……在自由民主的美国,这些事本来不算什么;但在白色恐怖的美国,就足以使奥姆霍斯沦为“间谍嫌疑”了。调查还发现他尽管苦苦眷恋着丁洁琼,但对女科学家并不忠实,一直跟住在圣何塞的一个旧情人麦勒保持暧昧关系。男人的花心在美国很常见,问题是那个叫麦勒的女人跟苏联驻圣弗兰西斯科副领事有联系……
使事态急剧恶化的当然是丁洁琼打给凌云竹教授的那个电话,还有她写给苏冠兰的一百八十七封信。在FBI的黑名单上,凌云竹一直是中国知识界的左派人物,甚至可能是中共秘密党员,而丁洁琼竟向他泄漏了那么多美国的“最高机密”!FBI早就从“习惯性”地拆阅私人通信中知道女教授有一位故国恋人,但认为两人的关系大体上并未超出男女之情范围;问题在于丁洁琼那批信件,尽管未曾投邮,却已经构成很系统的核情报和国家政治情报;这种情报一旦形成,就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传递给敌国。信件还证实,奥姆霍斯企图以“形成制衡”为由向美国的敌人提供原子弹机密,而丁洁琼则是他的同谋——于是随着女科学家的被捕,奥姆霍斯在华盛顿以“行政调查”为由被剥夺人身自由。在FBI动员下,许多人纷纷斥责和揭发他。艾伦·泰勒“挺身而出”愤怒控诉说:如果不是由于奥姆霍斯的压制和刁难,他泰勒主持研究设计的美国第一颗氢弹“早在一九四七年就试爆成功了”!
虽然发现了奥姆霍斯和丁洁琼的“犯罪企图”,但毕竟只是“企图”。没有相应的犯罪事实,也没有造成任何实际犯罪后果。无法证明他们确实向俄国人提供了原子弹机密。这案子一拖三年,也把奥姆霍斯和丁洁琼关押了三年。然而三年之后事态突生剧变:一九四九年八月二十九日凌晨四点苏联成功试爆了代号“铁克瓦(南瓜)”的第一颗原子弹!情报表明,“铁克瓦”简直就是美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翻版。
“铁克瓦”无疑是从美国“偷”去的。但接下去的调查证实,苏联“偷”去的不是作为原料的铀或钚,而是原子弹的爆炸原理和全部生产工艺流程。
这就更可怕了!美国政府大为震惊。但从一九四五年六月至一九四九年八月没有人身自由的丁洁琼和奥姆霍斯,至少在这三年中是不可能出卖机密的;所有证据加在一起,也还不能证明是他们向俄国人出卖了机密。于是日历就得往前翻,对“原子间谍”的调查范围必须扩大,理应更加“白色”,更加“恐怖”!
丁洁琼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于苏联第一颗原子弹成功试爆后第十二天被从纽约州图姆斯监狱转押到FBI下辖的“爱丽丝花园”。小岛古木参天,环境幽雅。被软禁在这里的人们必须有“身份”,互不相识,没有逃跑的企图或可能。被软禁者在两个以上时,要保证他们相互不能接触,为此配置的特工也多些。他们的处境比较宽松,生活待遇比较好;每人独住一栋平房或小楼,这些房屋彼此隔离,“放风”时间当然也是隔开的。他们可以看报纸刊物,但不能收听无线电广播,不能看电视。因为近半年来只有丁洁琼一名被软禁者,她的自由度更大些,可以在所住屋子的院落内外走动,有时也可以到全岛随意散步。岛上的几名女特工,都为她一人“服务”。
胡佛好像比美国总统更忠诚于美国。连历任总统都成了他的监视对象。他以各种方式利用各种场合对总统进行正言厉色的批评瞥告,以窃听、跟踪和拍照等手段狠抓总统在政治品质和私生活等方面的把柄。而偏偏历任美国总统都有那么多“把柄”可抓,于是都对胡佛畏之如虎,不得不对他毕恭毕敬,装得言听计从。在胡佛的压力下,杜鲁门总统于一九四七年三月颁布法令,强迫政府雇员和原子能工作者一律履行“忠诚宣誓”,由警察特务对他们实施全面的监督和调查;这一年还成立了权力极大的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白色恐怖甚嚣尘上,笼罩全国。
但原子弹的泄密证明这一切还远远不够!于是参议员麦卡锡跳了出来。
一九五〇年二月,麦卡锡在西弗吉尼亚州惠林市发表演说,无中生有地宣称有二百零五名共产党人渗入到国务院,引起轰动。从一九五〇年五月开始加强对俄国“原子间谍”的侦查和逮捕。一九五〇年六月朝鲜战争爆发,国际形势紧张,使麦卡锡更有了加剧白色恐怖的“理由”。一九五一年,“麦卡锡主义”逆流愈演愈烈。在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积极配合下,开明人士或哪怕只是有点个性的科学家受到大规模迫害。一九五二年底,麦卡锡出任参议院政府事务委员会下属的常设调查小组委员会主席,发起了查找“共产党颠覆者”运动,举行了上百场听证会,对五百多名“可疑者”进行了一系列传讯……
胡佛与麦卡锡的联手大获成功。一方面是大批无辜者遭到迫害,一方面确实有很多苏联间谍被揭露,大量事实怵目惊心!譬如一九四五年四月底至五月上旬在阿拉摩斯召开的那个“秘密的、划时代的和非常重要的”学术会议,参加会议的克罗斯·莫耶博士几乎是刚散会就把会议内容交给了苏联外交官——而这位莫耶是根据罗斯福丘吉尔协议派往美国参加“曼哈顿工程”的二十八名英国科学家之一。调查还发现莫耶竟然是个德国共产党员,当初是为逃避纳粹迫害而辗转到了英国的;他成功地隐瞒了共产党员身份,取得了英国国籍,进入英国核研究的最高机构并成就卓著——正是这最后一点使奥姆霍斯指名让莫耶参加“曼哈顿工程”并担负了重要职责的,也是这一点使奥姆霍斯又蒙“污点”;调查还发现在阿拉摩斯期间丁洁琼跟莫耶“过从甚密”,这一点加重了女科学家的嫌疑……
克罗斯·莫耶还给俄国人提供了X基地用扩散法生产铀235的技术资料——问题是莫耶本人并未到过X基地。多次访问过X基地并详细了解扩散法生产流程的是丁洁琼!
莫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多次向俄国人提供情报。其内容有铀弹和钚弹的研制进展,相关的数学演算和设计图纸,钚弹内爆装置模型草图,两座反应堆和一处钚化学厂的资料,空气冷却和水冷却两种铀反应堆的对照分析资料,建造节省原材料的同位素分离工厂的计划,Y基地总布局草图和雇员人数,Y基地科学家和工程师名单,氢弹原理示意图和制造氢弹的理论资料……
被揭露的“原子间谍”还有二十八位英国科学家中的纳恩·梅和马尔克,美国科学家伯恩斯,以及其他几位科学家和工程师。更为可怕的是还有几名隐藏很深的间谍,确知其存在却一直没能查明和抓获……
参院常设调查委员会、众院非美活动委员会、FBI和CIA反间谍人员审视所获得的材料时,一个个目瞪口呆,汗流浃背。俄国人那么快就造出了原子弹一点也不令人感到奇怪;相反,他们要是再不能造出原子弹,倒会是咄咄怪事了!
早在一九四三年,艾伦·泰勒就开始“构思”氢弹。一九四五年九月,杜鲁门下令在阿拉摩斯修建包括氢弹在内的新式核武器生产基地。一九四六年,美国政府选定太平洋马绍尔群岛最北端的比基尼岛为包括氢弹在内的新式核武器试验基地。一九五〇年二月一日,杜鲁门正式下令制造氢弹。一九五二年十一月一日,美国在比基尼岛成功试爆当量为一百零四万吨的第一颗热核爆炸装置,并开始研制上千万吨当量的新式热核爆炸装置——之所以称它们为“热核爆炸装置”而不称“氢弹”,是因为它们过分庞大笨重,不能用于实战。
但是由于“原子间谍”的叛卖,俄国人轻而易举就追了上来。他们不仅造出了原子弹,情报预示着他们可能比美国更早造出可供实战的“干式”氢弹!
美国政府愤怒已极,抓紧了对间谍们的审判,也抓紧对“间谍嫌疑”们进行调查。克罗斯·莫耶已经返回伦敦,在那里被英国政府逮捕并受到审判,他自己对判决的估计是“死刑”。另外多名英籍和美籍间谍在美国被FBI逮捕。这些间谍无一例外,都是科学家;他们在参与“曼哈顿工程”期间,生活、工作都在基地,自由度有限,能够去的“大城市”不过是圣菲。那么,情报是怎么送到俄国人手上的呢?经过深入侦查,FBI终于擒获了最重要的“原子间谍”朱利叶斯·罗森堡和他的妻子埃塞尔。
罗森堡二战期间曾供职于美国陆军通讯部队,后因“共产党嫌疑”被清洗。他和妻子埃塞尔建立并控制着一个间谍网,直接服务于苏联情报机关。他们派出手下间谍按约定的时间前往圣菲,而科学家中的间谍也以“休闲”名义从Y基地带着情报到圣菲来。两伙“原子间谍”就在这里按约定方式进行交接。这种叛卖活动早在Y基地建立之初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二战之后,乃至持续到一九五〇年……
从一九五〇年五月开始,这个间谍网的部分成员从墨西哥仓皇出逃,其他成员凡已暴露的均在美国陆续被FBI逮捕。罗森堡夫妇是一九五〇年八月被捕的。一九五一年三月,这对夫妇被判处死刑。苏联政府掀起了营救罗森堡夫妇的运动,欧洲一些国家发生了游行示威,罗马教皇发表声明要求宽赦罗森堡夫妇;“曼哈顿工程”的组织者之一科林斯·布朗发表公开信,对审判的公正性提出质疑;爱因斯坦在给杜鲁门总统的信中写道:“良心驱使我努力劝您减轻对于罗森堡夫妇的死刑判决。”在罗森堡夫妇提出上诉的同时,美国国内外有了更多声援罗森堡夫妇或要求延期执行死刑的呼吁、申请和请愿。但是从一九五一年三月之后的两年多中,尽管死刑的执行一波三折,但死刑并未改判。总统和法院均拒绝让步。
对间谍们实施监禁,而对“间谍嫌疑”们一般实施软禁。“间谍嫌疑”中最醒目的两位,无疑是奥姆霍斯和丁洁琼。不知道奥姆被监禁在哪里,待遇怎样;但爱丽丝岛上的丁洁琼却在不断接受审讯、盘问和“心理测试”。
每天的报纸都由女特工罗丽塔送来。她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黑白混血儿,不高不矮,胖瘦适中,从肤色、头发和五官看,也许还有一点印第安血统。罗丽塔跟图姆斯监狱那个“犀牛”一样,与女科学家相处得很好。丁洁琼知道她有心理学学位,这是FBI录用她的主要原因;只要某天的《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和《巴尔的摩太阳报》跟“原子间谍案”沾上一点边,罗丽塔就要长时间跟丁洁琼聊天谈论,注意捕捉丁洁琼每一丝一毫表情。但无论罗丽塔怎样努力,都无所“发现”。
女科学家在爱丽丝岛已经待了将近四年,FBI对她无孔不入的调查也持续了近四年,却仍然无法证明她认识罗森堡夫妇等人,也无法证明丁洁琼确知克罗斯·莫耶等人的“原子间谍”身份,更无法证明她是他们的同谋。此外,从“逻辑”上说,丁洁琼还可能认识那几名因隐藏太深而一直没能查明和捕获的间谍,可能确知他们的间谍身份,甚至……甚至她本人就是一名“因隐藏太深而一直没能查明和捕获的间谍”!问题是所有这些也没能找到证据。
胡佛指示:必须找到证据,也一定能找到证据!
胡佛甚至咬牙切齿地表示,真他妈的羡慕中南美洲那些“猩猩派”军人和中部非洲嗜吃人肉的酋长们!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动用私刑、酷刑和死刑,对他们来说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你听见胡佛本人这么说的吗?”丁洁琼问。
“我没见过胡佛,是别人告诉我的。”罗丽塔摇头,“但据我们的了解,他完全能够说出这种话来。这符合他的性格。”
“胡佛长得什么模样?”
“不是说了吗,我没见过他。”
“报纸上没有他的照片吗?”
“报纸上也许登过他的照片,我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胡佛到过爱丽丝岛吗?”
“没有。”
“这里不是归FBI管辖吗?”
“但并不曲胡佛本人管辖。”罗丽塔笑起来,“FBI太庞大了,他不可能事事躬亲。”
一九五三年六月十九日下午,罗丽塔照例送来当天报纸。
从近期报纸上可以看出,“原子间谍”多被判以长期徒刑,最长刑期达三十年,实际上是无期徒刑。而被判处死刑的罗森堡夫妇,则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一九五三年二月二十六日,当局签署命令,决定在三月份的第二周内对罗森堡夫妇执行死刑。但是,第二天因故决定延期执行。
五月二十五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撤销了延期执行令。决定六月十八日下午一点对罗森堡夫妇执行处决——而这一天恰好是他俩结婚十四周年纪念日。
但是,六月十七日上午,因故再度延迟执行死刑。
从二月二十六日至六月十七日,政府代表一直在跟罗森堡夫妇“讨价还价”。据说,可以考虑免除这对间谍夫妇的死刑,但条件是他们必须跟政府“合作”。潜台词显然是:政府让你们怎么认罪,你们就怎么认罪。或者是:彻底揭露俄国人的阴谋,让一切大白于天下;彻底揭发你们的同伙,让他们无一漏网,全部被逮捕法办!
政府代表的要求一再遭到罗森堡夫妇拒绝。这对夫妇根本不承认有罪。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他俩认为即使按照政府的要求做了之后,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现在,女科学家接过罗丽塔手中的报纸并问道:“罗森堡夫妇……怎么样了?”
女特工一声不吱,但认真打量对方。
丁洁琼也瞥瞥罗丽塔,然后打开最上面的那份报纸。
报载:六月十八日的内阁会议上,艾森豪威尔总统听取汇报并认可了司法部部长的说法:罗森堡夫妇案中出示的罪证确实不足;但那不是因为政府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而是因为这些证据不能在审判中使用。
“多么可怕呀,博士。”罗丽塔感叹道,“他们可以对您也来这一套:罪证不足是因为不能在审判中使用。”
“胡佛说必须找到证据,也一定能找到证据。”丁洁琼摇摇头,“现在好了,连证据都用不着了。”
报载:内阁会议之后,最高法院以六票对三票裁决撤销延期执行死刑的裁定。
宪法授予总统赦免权。罗森堡夫妇已经据此向总统递交了赦免申请书。但报纸上发表了总统声明:“我的儿子和其他成千上万美国青年一起,正在朝鲜前线服役。罗森堡夫妇的所作所为使苏联人比预期早好些年制成了原子弹,从而鼓励了共产党人发动这场侵略战争,造成了五万多美国人在朝鲜战场的伤亡。更为严重的是,今后的日子里,也许还会有上百万无辜者为罗森堡夫妇的背叛付出生命代价……”
“总统声明”显得义正辞严:“我国是一个法治国家。罗森堡夫妇行使了法律赋予他们的所有上诉权。但是,在历经直至最高法院的四次复审之后,依然维持了原判。我身为总统,不能违背立法原则,不能背弃美国人民的信任,不能无视美国的根本利益,因此,我不能做出此项赦免。否则,我就会像罗森堡夫妇那样,构成对自己国家的背叛,以及对美国人民和世界和平的危害。”
“这就是说,”丁洁琼面色苍白。她盯着报纸,自言自语似的,“罗森堡夫妇难逃一死了……”
“哦,博士,这些报纸您留着细看吧。”罗丽塔将目光从女教授脸上收回,忽然换了个话题,“您到爱丽丝岛后还没看过电影吧?”
“不仅没看过,甚至没想过。”
“今天晚上,请您看一场电影。”
“什么片子,是《疏忽》吗?”
“爱丽丝岛上对一切都决不会‘疏忽’!”罗丽塔笑起来,“这样吧,晚餐后我陪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