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鸣了两下喇叭,暗红色的两层小楼中没有反应。但花园铁栅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兄弟俩沿着卵石铺砌的小径往里走。小径两旁的绿地栽满各种兰草。伯克利的气候虽然比帕萨迪纳冷得多,但兰还能在室外生长。
“这房子是琼用她的专利收入买的。主要是新型云室和计数管的专利。”罗曼说,“她说,她喜欢这房子,是因为它带有花园,可以用来种兰。”
“琼知道我们要来吧?”
“当然知道。但不知道是今天。我想让她有个意外的惊喜。”奥姆侧耳听听,终于听见某种轻柔的乐曲声。他判断了一下方位,摆摆手:“走,她在舞厅。”
小楼的后面,往长满红杉的山坡下延伸出一间宽敞的平房,就是奥姆所说的“舞厅”。深黄色地板上没铺地毯,玻璃墙下安装着两条练功用的木质扶手杠,屋子一端搁着三角钢琴和健身器。乐曲是从录音机中传出的。奥姆霍斯兄弟来到一道走廊上,透过那里的玻璃墙朝大厅里一瞅,两人都愣住了:眼前的琼他们似乎从来就没见过——不,不是“似乎”,而是确确实实没有见过!
琼的美丽除容貌、身材和肤色外,主要表现在装束和气韵上:栗黑色长发披在肩上,或束成一把“马尾”、梳作一条大辫垂在背后;在“庄重”场合如实验室会议室里则盘成圆髻,配上她那鹅蛋形的面庞和长而白皙的脖颈,楚楚动人。平时穿着与一般年轻美国或中国的女性无异,只是无论穿什么和穿成什么样都别具魅力;在公众场合则是一袭贴身剪裁镶着花边的深紫色旗袍,高领,高开衩,乳胸高耸,略配几件首饰,全身每一根线条都轻柔优美,显得高贵典雅,仪态万方——用研究湍流的克鲁因博士的话说:都在“流动”!卡蒙教授是众所周知的弗洛伊德弟子,他对琼那身旗袍,特别对“高开衩”的评价是“勾魂摄魄”……
但眼前的琼却只穿着泳装——这副装束不仅一般人没见过,连罗曼和赫尔都从没见过。奥姆这时忽然觉得悄悄进入别人屋里不大礼貌,想叫一声,但嘴虽张开,却没喊出声来。其实赫尔已经看出琼穿的不是“泳装”,而是一种练舞专用的紧身服,近似体操服,露着一段柔软细致的腰肢,在舞蹈中给人的感觉确实是“流动”!琼在跳舞,或者说是练舞——这是她穿紧身服的原因。她跳的不是探戈、狐步和华尔兹等交际舞,而是一种独舞;看上去,她陶醉在某种梦幻般的境界中……
琼是学过芭蕾的——这从琼经常在无意中表现出来的“外开式”脚形都能看出来。但她受邓肯的影响更深,而邓肯不喜欢芭蕾。邓肯向往人性解放,钟情于心灵的表白和节奏的奔放,追求思想感情的独特表现;舞台上打破程式,不用布景,不铺地毯,动作不要求规范,演员不穿衣服鞋袜,而是披着轻纱,长发飘飘,赤脚舞蹈……
“俨如又一个邓肯!”赫尔目不转睛。
“你说什么?”罗曼问。
“婚礼……”赫尔喃喃道。
“什么婚礼,谁的婚礼?”
“我说,琼跳的舞名叫《婚礼》。这是一个著名舞剧,一九二三年首演于巴黎。”
原剧应该是一个群舞。独舞的琼当然只能扮演新娘。她在尽情表现着新娘的喜悦、羞涩和梳妆,看出热烈的婚礼和喜筵,看出“洞房花烛夜”和男女情爱……
伯克利今年冬季很冷,暗红色小楼中却温暖如春。
丁洁琼崇拜邓肯,曾经梦想成为一位舞蹈家;后来虽然改行,却从未放弃对舞蹈的喜爱和跳舞的习惯。美国人酷爱体育运动,她也参加滑雪、溜冰和打网球,观看篮球和垒球比赛,但她最经常的运动形式却是舞蹈,而且是独自跳舞,认真跳舞,跳“交响芭蕾”,跳“自然动作”,跳“人体律动”,跳“表现主义”,跳“机遇舞”、“流行舞”、“哑剧舞”和“自由舞”,等等。她经常孤独地舞蹈,在舞蹈中排遣时光,用舞蹈寄托对恋人的思念和对爱情的渴望……
丁洁琼最喜爱的是邓肯的“自由舞”。这种舞蹈确实“自由”,可以随意选择贝多芬、舒伯特或别的作曲家的作品并随意编排动作,可以不表现情节也没有特定人物,可以即兴抒发灵感,用肢体和表情无拘无束、淋漓尽致地迸放自己内心的情感……
不错,她刚才跳的是《婚礼》,但又不受原作局限。她在舞蹈中享受梦幻,想象自己披上婚纱,成为新娘;想象自己的出嫁和冠兰的迎娶;想象与冠兰的拥抱、亲吻和欢合,两个肉体的重叠、两个灵魂的融合乃至新生命的躁动……
她起身走向录音机,另播一支乐曲,那是一支大提琴独奏曲,旋律缠绵悱侧。随着乐曲,她双臂交错似波浪涌动,胳膊和脊背上的肌肉都痛苦地抽紧,修长的脖颈艰难地延伸着……她变成了一只大鸟,一只受伤的鸟,浑身颤抖,在孤独而痛苦地挣扎着,将头伸向水面,开始啜饮。最后,她全身关节松弛,瘫软在地板上。
“死了……”赫尔轻声道。
“什么,谁死了?”罗曼一惊。
“天鹅死了!”
丁洁琼久久伏在地板上,纹丝不动。她在用“天鹅之死”表达自己的心境。与冠兰漫无际涯的分离,使她难以忍受,痛苦不堪;她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感到此生此世将与冠兰永远分离,永远不能聚首,不能结合;《婚礼》中的一切,那无比幸运的意境,永远不能实现!有朝一日,她会像那只美丽而高傲的白天鹅一样,在孤独中默默地、无可奈何地死去……
她不是纹丝不动,而是在哭泣,肩膀发抖,身躯抽搐……
奥姆霍斯兄弟在一刹那间产生了错觉乃至幻觉,几乎同时喊出声来:“琼!”
“天鹅”略微动弹,似乎有点苏醒。
“琼,琼!是我们——罗曼和赫尔啊!”哥俩敲打窗玻璃。丁洁琼终于从梦魇中醒过来。她举目望望这边,透过玻璃的反光看见了奥姆霍斯兄弟;她仍然不失端庄,不慌不忙地起身,点点头,朝他俩做了个手势,取了搭在木质扶手杠上的几件衣衫,上楼去了。
“她让我们到客厅去。”罗曼熟悉琼的手势。
丁洁琼洗浴完毕,款款下楼。她浓密的栗黑色长发蓬松地盘在头顶,单薄的水红色内衣紧贴着苗条的身躯,斜系着同样是水红色的腰带,轻盈的步履飘飘欲仙。她首先走到赫尔面前,伸出右手:“中尉,你瘦了,黑了,也辛苦了!”
“还几次差点死了!”赫尔照例立正,敬礼,一丝不苟,“前几次在中国,最近一次在火奴鲁鲁。”
经历过战阵的赫尔,嗓音和肌肤都粗糙多了,整个的成熟了。
“谢谢你,赫尔”
“为什么谢我?”
“你是英雄。所有的英雄都应该受到感谢。”
“亲爱的琼,你知道什么是感谢我的最好方式吗?”
“当然知道!”丁洁琼笑盈盈的,“如果你不怕罗曼吃醋的话——”说着,她伸出双手捧住赫尔的面颊,左边亲了一下,右边也亲了一下。
“很好,现在是应该我感谢你了!”赫尔乐呵呵的,“另外,亲爱的琼,我不再是中尉,而是上尉了。”
“那太好了,祝贺你,上尉——哦,你不是早就退役了吗?”
“刚恢复军籍和晋升军阶,前几天。”
“珍珠港改变了一切!”丁洁琼拽拽赫尔的衣袖,“别老是那么毕恭毕敬的,坐下,给我说说中国的情况——你信中说过,常在贵州上空飞行。”
“是的。”
“贵州是什么样子?”
“贵州没有我们的基地。因此,我虽然经常在贵州上空飞行,却从未踏上过那里的地面——除非被日本人击落,但我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亊。”
“我更不希望!”丁洁琼又笑了,“那么,从天空看下去的贵州呢?”
“那就难说了。听说,贵州以穷山恶水出名,有世界上最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现在很多地方遭到轰炸,当然就更惨……”
丁洁琼认真倾听。
“咦,琼,”赫尔有点奇怪,“中国那么大,你为什么老盯着贵州?”
“哦,贵州有我的亲人。”
“什么样的亲人?”
丁洁琼装着没听见,岔开这个话题。
“七七事变”后平津沪宁相继沦陷,济南也于一九三七年底被日军侵占。齐鲁大学校长查路德已有一九二八年五月的“经验”,这次便表现出了足够的远见:从一九三七年十月开始将大部分师生员工及家眷迁往大西南,而第一批内迁的是医学院的大部和理学院的全部。在送别两所学院的内迁师生时,查路德校长流着热泪发表告别演说:“安排你们先走,是因为你们这批物理学家、化学家、药学家和医生是民族的栋梁,是国家的精英!你们的知识和才能,为抗战所亟须!”
苏冠兰是随理学院撤离的。临走前,他问:“您打算怎么办,校长?”
“我不走。齐大留在这里的部分,要继续开课。”查路德摇摇头,指指他自己的面颊和胳膊:“我们这些人的白皮肤,现在还管些用。”
“我这‘校长特别助理’,总不能扔下校长不管吧。”
“那你就协助我管点事。”校长苦笑了一下,“药学系主任威廉·裴克博士回英国去了,看样子不会再来了——从现在起,由你代理药学系主任。”他知道苏冠兰与父亲向少联系,又说,“令尊不想从政了,已经提出辞呈,并推荐一位赵久真博士继任国家观象台台长。”
“赵久真?”
“是的。哥廷根大学出身,研究地球物理的。”
“又是哥廷根大学!”苏冠兰耸耸肩,“德国可真为它自己培养了不少敌人。”
“国家观象台除天象外,也管地磁、地震、潮汐、海流、水文和气象,他是合适的。”查路德不知道苏冠兰早就见过赵久真,自顾往下说,“令尊则想回到天文历法的本行上来,正押运着几十辆卡车内迁紫金山天文台呢。”
“紫台迁往哪里去?”
“昆明凤凰山——地点是他亲自选定的。”
苏冠兰琢磨不透查路德的意思。他是不是说,父亲不从政了,就没有权力了,也就管不了儿子,不能阻止苏冠兰出国了呢?不,问题恐怕不这么简单……
齐大两所学院内迁成都持续了几个月,沿途备极艰辛。抵达后向华西协和大学协商“借读”一年,然后与内迁的其他教会大学共同复课。苏冠兰在非常困苦的条件下组织教学,后来又把重点转移到战争亟须的药物研制方面,组织师生员工参加实验室工作和工厂生产,支援前线。设备器材极端缺乏,他就蹬着一辆破自行车到处采购,跑旧货摊,翻废品堆,找替代品,向其他学校和医院求助,等等。他还开了“清单”寄往美国,丁洁琼则用自己薪金和专利收入采购器材寄往中国,最大限度地帮助苏冠兰。随着战事日久,战场形势更加严酷,中国广大城镇遭到疯狂轰炸,军民伤亡惨重,药品缺口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下,苏冠兰决定另辟蹊径,到大西南的辽阔山野中寻找天然药用资源。为此,他组织了几位化学家、植物分类学家、药用植物学家和技师。恰好此时贵阳医学院有意聘请苏冠兰为该院药学科主任,他们这群志同道合者便将首选目的地定为贵州。作出这种决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中国南方气候炎热,疟疾流行严重;与此同时,抗疟药进口渠道中断,国内原来储备药物告罄,疟原虫抗药性也明显增强。而苏冠兰掌握的资料证明,中国传统药物不止一种可用于抗疟,而这类药用植物资源的最大宝库就在贵州一带的崇山竣岭中。于是,他们计划从贵阳出发向东北方行进……
丁洁琼又一次义无反顾地同意并支持苏冠兰的选择,还购买了一批适合简陋条件下进行分析、测定和合成的化学实验器材、参考资料和发电设备,万里迢迢运到昆明,再送往贵阳……就这样,贵州有了丁洁琼的“亲人”。
“赫尔,你这次回国,任务完成得还好吗?”
“比预定的还好一千倍,亲爱的琼!”
“哦,是怎么一回事呢?”
“很简单:不用招募志愿兵了,政府直接派遣军队。”
“那太好了。”
“你说得对:珍珠港改变了一切!”
一九四一年七月一日,德国和意大利决定承认南京汪伪政权。七月二日,中国政府宣布与德意断交。珍珠港事变次日即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中国对日德意宣战,英美对日宣战。十一日,德意对美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由此全面爆发。日本迅速进攻英美在亚洲的属地香港、缅甸、新加坡、加里曼丹、马来亚和菲律宾等,而此前已经占领越南。英美在中国沦陷区的产业一律被日本没收,包括所有学校,如上海圣约翰大学、南京金陵大学和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北平燕京大学和协和医学院、济南齐鲁大学等。齐鲁大学校舍成为日军营房,齐鲁医院成为日军伤兵医院,包括校长查路德牧师在内的全体传教士都成了战俘,被转押至山东潍县的集中营……
赫尔是职业军人,一谈起战争便滔滔不绝。按照他的说法,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从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本全面进攻中国的卢沟桥事变开始的;接着,一九三八、一九三九年希特勒吞并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伙同墨索里尼干涉西班牙内战,墨索里尼则吞并了阿比西尼亚和阿尔巴尼亚。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希特勒进攻波兰,一九四〇年四月侵占丹麦、挪威,五月侵占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并攻入法国本土。随后,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打到南欧和北非……
“二战”第一个转折点是一九四一年六月希特勒进攻苏联,德苏战争爆发,斯大林从跟德国秘密结盟转而跟英美公开结盟;第二个转折点是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珍珠港事变,战争从此在德意日与英美苏中之间全面展开。几年来,有六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二十亿人卷进战争漩涡……
“赫尔,”丁洁琼笑道,“你不是上尉,是五星上将!”
“一个吉卜赛人曾经给我占卜,说我这一辈子连上校都当不上。”赫尔也笑了,“你知道,亲爱的琼,我这次回国,原定任务是更多地招募志愿人员。可现在变了,连我们自己都不算志愿人员了,一律恢复现役军人身份;也不用再打‘中国空军’旗号,一律改用美国空军的标志和番号……”
“太好了!”琼拍拍手,“美国这么强大,加上中英苏,很快就能打败日德意。”
“你错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罗曼插嘴了,“没那么容易。”
“你为什么泼冷水?”琼转脸看奥姆。
“不是泼冷水。”奥姆霍斯博士说,“不管你高兴不高兴,事实就是德国和日本还有足够的强大。”
“‘足够’到什么地步,打败美国吗?”
“那倒不至于。美国是强大和无敌的,能打败美国的国家还没有出现。但可以使美国多死几百万人,使我们的盟国和世界各国,包括我们的敌国,多死几千万人。”
“哦?”
“要避免如此大规模地死人,我们就必须采取一切必要手段摧毁法西斯,尽早结束战争。这就需要我们掌握并运用一种空前的和极其可怕的武器,震慑敌人,必要时用以消灭敌人!只有它们慑服了,面临彻底毁灭的危险,它们才会屈服和投降。”
“‘空前的和极其可怕的武器’——”丁洁琼望着奥姆,略事沉吟,“你说的是原子弹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奥姆大吃一惊。
“你忘了我是研究核物理的。”
“但是……”
“但这是顶尖级机密——是吗?”丁洁琼早就沏了一壶印度红茶。现在,她在每人面前搁上一杯,“哟,只顾说话,茶都凉了。”
“我,我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呀!”奥姆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还需要你说吗。”丁洁琼仍然笑着,“我到伯克利不久,就发现你经常‘出差’,而且每次都守口如瓶,绝口不谈任务和地点——这说明,你身负某种秘密使命。你委托我做的某些设计、实验和计算,还有你提出的某些理论问题,都只能导致惟一的一个结论。”
琼是一九三九年三月到伯克利加州大学的。奥姆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是从那以后不久开始从事某种神秘使命的……
丁洁琼啜了一小口红茶,双肘搁在沙发扶手上,往后靠了靠。她想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有一次,你无意中提起出席‘U委员会’会议,还说会上争论得十分激烈——我当时想,‘U委员会’,多么古怪的名目!”
奥姆目不转睛地瞅着女科学家。
“那天,你走之后,我想,‘U’是什么?它不是‘铀’的元素符号吗?铀,锕系元素。化学性质极其活泼。原子序数九十二。银白色。具放射性。有234、235和238三种天然同位素,共生于沥青铀矿或其他含铀矿石中。它没有多少用处,一直以来,只被钟表和陶瓷行业用作涂料。”女科学家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双手放在膝上,神态从容,口气平静:“还有什么用途吗?对了,还可用以制造原子弹,也就是你所谓的‘空前的和极其可怕的武器’,但是难度极高。三种同位素之中,只有铀235可以发生链式反应,从而可用以制造原子弹;但铀235只占天然铀的百分之零点七,而且由于它与铀238的物理性质极为接近,分离起来几乎难于上青天。但无论怎么难,总得分离出来,不然就没法制造那种‘空前的和极其可怕的武器’——我想,所谓‘U委员会’,就是干这个的。从性质和职能上说,它应该是直厲于总统的一个机构;从你最初透露时算起,它大约已经存在和运作了两年。”
“琼!”奥姆倒吸一口冷气,站了起来。
赫尔看看哥哥,又瞧瞧琼,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和即将发生什么……
“别紧张,亲爱的奥姆。我不是间谍。但从你历次谈话中,稍有头脑的人是很容易推论出某些东西的。”女科学家已将满三十二岁,看上去却依然像少女般年轻,面庞白皙,双颊红润,亭亭玉立,端庄美丽;脸上也依然荡漾着迷人的笑意:“你似乎忘了你给我提供过金属铀和氧化铀样品。虽然数量很少,但对我来说已经够用了。我对它的研究已有两年,只是多数研究成果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说到这里,丁洁琼也站起来,伸出双手,“奥姆,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