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文峰塔顶。
面具人和哈梵傲立其上,狂风吹来,二人衣袖飞舞。
从文峰塔俯瞰全城,只觉人如蝼蚁,天地广大,令人心胸豁然一畅。
但此时站在这里的两个人却没有这种心情去欣赏品味。
“你确定是这里吗?”哈梵看了一阵,疑惑的问道。
面具人点头,看着远处,语气淡漠道:“我说是这里,就是这里。”
你说这里,就是这里?
这是什么理由?
哈梵眼中怒意一闪而逝,想到自己身上的“小禁制”,他咬了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面具人一句话说完,不再理会哈梵,转身朝四面八方张望,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太阳,双手比划着确认方位,嘴里低声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哈梵站在他侧后,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想要把他每一个动作都记在脑海里。
好一阵子过去,面具人终于停下来,摇一摇头,转身看向哈梵。
“可有收获?”哈梵连忙问道。
“唐初至今又是几百年过去了,洛阳又是中原重心,每逢战乱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的洛阳城已经不知重建了几次。更何况,就算没有战乱,又能有多少建筑可以百年不倒?说是沧海桑田也不为过。”
哈梵皱了皱眉:“那就是没有结果了。”
面具人淡声道:“也不尽然,袁李两位高人既然能推算未来,又岂会想不到洛阳数百年间的变化?其中关键,我只是一时悟不到罢了。”
哈梵点头,但又露出无奈神色:“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么……”面具人沉吟一下,转身朝台阶走去,淡声道:“唯今之计,只能先四处探访古迹,看能不能找到些新线索了。”
洛阳,又称神都,京洛,洛城……
自夏周以来一千五百年,先后有十三个正统王朝建都于此,素有古都之称。
虽然大宋并未在洛阳建都,但毕竟是底蕴深厚的古城,依旧比其他地方繁华得多。
东城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忽然,人群散开,让出中间大路,一队行人随着人流缓缓往城里走来。
这一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打扮也不同,有身着长衫的书生,有着道袍的方士,有平民打扮的少年,还有身着罗衫的少女。
但相同的是,这一行人手里都牵着高头大马,身上风尘仆仆,显然赶了很长一段路。
路人纷纷侧目,但都是看了几眼就移开目光,忙着自己的事。
这也就是洛阳,繁华堪比京城,人们都是见多识广,别说这些人都是宋人模样,就算是契丹人,胡人,再或者是色目人,在这儿也不少见。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见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城门口很热闹,到处都有商家小贩在卖力的吆喝着,这些商家卖的东西多种多样,有当地有名的特产小吃,有女人用的胭脂女红,有孩童们的玩具,也有丝绸茶叶……喧闹而繁华!
太岁和瑶光两个年轻人是第一次来洛阳,一边随着人流往里走,一边好奇的朝四处张望,看到什么都感觉新鲜,不时指指点点,嬉笑打闹。
玄玄子和谛灵师兄弟倒是很淡定,只是随着人群往里走,偶尔见到一两个道士,也只是微笑着略一稽首就相错而过。
到是一旁隐光和柳随风二人,自进城以后就凑在一起低声嘀咕,也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等众人走到了一处路口时,隐光和柳随风二人好像也商量好了,隐光牵着马停下脚步,转身对谛灵和玄玄子抱拳告别。
“二位道长,在下要先行一步打探消息,不能奉陪了。住处会由文曲安置,咱们晚些时候再见面。”
玄玄子和谛灵子都时客气的回礼。
玄玄子道:“隐光先生尽管前去。”
隐光点点头,看了眼太岁,又朝柳随风使了个眼色。
柳随风上前一步,接过隐光手里的马缰,微笑着点头道:“前辈放心吧!”
“嗯,那我走了!”说罢,隐光转身混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太岁正和瑶光一边走一边说话,看到隐光走了,太岁牵马上前,来到柳随风身边,疑惑的问道:“柳狐狸,隐光前辈去哪儿?”
柳随风牵着马,脚下不停,漫不经心的摇头:“隐光前辈一向神出鬼没,不必理会。”
“嘁!”太岁撇撇嘴,白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想说,当下也不再多问。
几人牵马在路上漫步前行,太岁和瑶光左顾右看满脸好奇。
走了一阵,瑶光停在路边一个首饰头面摊前,随手拿起一件蝴蝶形状的发卡来回翻看。
没一会儿,太岁托着一个油纸包,眉开眼笑的走过来。
“这柿饼很甜的,你尝尝。“
瑶光看了眼柿饼,摇摇头:“不要啦,沾一手粉。”
“就我的手呗!”说着,太岁双手托着纸包,把其中一个柿饼隔着油纸捏住,递到瑶光嘴边。
瑶光犹豫了一下,放下手里发卡,低头咬了一口柿饼。
等她抬起头时,嘴角已经沾上了柿饼粉,映着她粉红的嘴唇,显得可爱极了。
太岁心里一跳,一时间眼睛有点发直,不过他很快回过神,笑着指了指瑶光的嘴角。
“怎么了?”瑶光疑惑地问道。
太岁眨了眨眼,一只手托着纸包,另一只手腾出来,亲昵地帮她擦了擦嘴角。
瑶光先是一愣,紧接着开心的笑起来,两眼眯起,你是一只可爱的小猫。
瑶光的嘴唇很柔软,太岁只是轻轻一触,心跳就快了几拍,脸色蓦的一红,强忍着加速的心跳帮瑶光擦完嘴,太岁一低头,从纸包中拿出瑶光咬了一半月牙状的柿饼,眼睛看着瑶光,故意从她咬过的地方下嘴,把柿饼吃掉。
瑶光脸腾的一下红了,娇羞的转开脸,移开目光,但紧接着又转回来,嗔怪地冲太岁皱了皱鼻子。
“嘿嘿……”太岁傻笑一声,直勾勾的看着瑶光娇媚的脸庞,连嘴里的柿饼都忘了嚼,直接与口水一起咽下喉咙。
不远处,柳随风正看到这一幕,眼中透出羡慕之色,似乎触景生情,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眼神竟有些呆滞。
这时,玄玄子牵着马走到柳随风身边,看了眼太岁和瑶光,朝柳随风笑道:“那浑小子都有了心上人,柳大人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想必红颜知己更多吧。”
柳随风回过神,叹气道:“哎!红颜易得,知己难寻呐!”
见他神色间隐有缅怀伤情之色,玄玄子上下打量他几眼,心中略有恍然,微微一笑道:“贫道少时曾听过香山居士的诗,其中有一句倒是与柳大人相符。”
“哦?什么诗?”柳随风好奇的问道。
“事隔多年,那首诗叫什么贫道已经记不清了,只隐隐记得一句,叫做‘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想来柳大人是得了太多红颜,所以才难觅知已吧!”玄玄子捋须而笑。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柳随风一怔,喃喃的读了两遍,突然惊醒,晒然一笑,朝玄玄子点头道谢:“道长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不过,晚辈这性子恐怕是改不了啦!”
“哈!”玄玄子摇头失笑,牵马朝前走,口中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如此,柳大人又何必伤情,且随缘罢。”
“哈哈!”柳随风也笑了,点头道:“没错,道长说的对,正该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