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僧们追了一会儿,可眼见着蒙面人身影急闪,如同幻影般,几个闪落就已经消失不见。
无奈之下,只能回来禀报。
“方丈,弟子无能,追不上他。”一个武僧脸带愧色的垂首说道。
洪远轻轻摇头,望着高墙沉吟不语。
这时,普达处理完伤者伤势,走过来怒声道:“方丈,让我下山去追他吧。”
洪远收回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普达,你犯嗔戒了。”
“可……难道就这么算了?弟子不服!”普达深吸口气,强自收敛怒气,但仍有些不服气。
洪远摇摇头,也不多说,沉吟半晌才吩咐道:“歹人行凶,速速禀报官府!”
“方丈……”
普达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可迎上洪远淡然清冷的目光,话到嘴边,心里却不由一颤,咽了咽喉咙,垂首合什道:“是,谨遵方丈法旨。”
洪远淡声道:“色即是空,空即使色!我等出家人四大皆空,既不追求人间容华富贵,更毋须在意所谓面皮,既是凶案,自有官府查处,尔等只需一心向佛,静心修行即可,切不可生出嗔妄之念!”
“是!”普达听了心里一颤,知道方丈是真有些生气了,当下不敢再多说。
“嗯,你去吧。”洪远一看他神色,就知他并未听进去,心里暗叹一声,也不再多说,转头朝静室走去。
……
垂拱殿内,光线柔和明亮,小皇帝赵祯正端坐于御桌前,皱着眉头批阅奏章,似乎碰上了什么难决之事。
好一阵过去,他把笔往桌上笔筒里一扔,不悦的小声嘀咕了几句,隐约能听到什么“诘诎聱牙”“晦涩难懂”之类的词。
这时,穿着绿色官服的小林子忽然捧着一份奏章急急走进来,躬身双手呈上。
“官家,洛阳奏报,有歹人意图劫持白马寺方丈。”
赵祯一愣:“此等案件,地方上处理即可,也需呈到朕的面前?”
小林子小声解释道:“陛下,白马寺乃太宗皇帝所敕修,地位非同一般。白马寺方丈又是朝廷供养的僧官,所以洛阳府不敢擅专。”
“原来如此,放下吧!”赵祯恍然点点头,朝桌上一指。
小林子放下奏章,悄然退到一边。
赵祯提笔想继续批奏章,忽然停了一停,歪着头思索一阵,喃喃自语道:“空桑观,白马寺……怎么受朝廷供养的这些僧官道官接连出事?”
他搁下笔,拿过小林子放在御案上的奏章,打开看起来。
过了一阵,他看完奏章,沉吟片刻,拿着奏章站起身,朝小林子吩咐道:“走,去见太后。”
“是!”小林子忙答应一声,快步跟上。
……
到了慈宁宫,赵祯见完礼,把奏章递给刘娥阅览,等她看完,马上开口道:“娘,儿子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寺观一向太平,为何最近频频发生意外,而且还都是受朝廷供养的寺观。”
“确实事有蹊跷。空桑观出事时,娘就有些不安,如今依这奏章中所言,那歹人向方丈所逼问的东西,更印证了娘心中所疑。”刘娥点点头,眉头蹙了起来。
“娘疑心什么?”赵祯疑惑不解。
“你爹在世时,曾经提到过一桩皇室秘辛,如今看来,恐怕是有人在打这桩秘辛的主意。”刘娥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
赵祯惊讶:“娘,是什么秘辛?”
刘娥张口欲言,紧接着又摇头,说道:“算了,娘所知也不甚详,便是说与你听,也得再去看看记载。你还是径去典藏馆吧,典藏馆中,唯有天子才有权查阅的秘辛寥寥无几,一找也就找到了。”
赵祯一听,更是好奇,起身道:“好!儿子这就去!”
刘娥温和一笑,见赵祯坐不住了,不由挥手:“去吧,阅后回来与娘说说。”
出了门,赵祯带着小林子一路赶往皇家典藏馆,经过重重防守看护来到一处绿荫环绕的院子前。
远远的见到皇帝过来,一个圆脸的中年典史官赶紧快步出来迎接,见过礼后带着赵祯进入院中。
典史官引着赵祯和小林子往里走,一路上不时出现肃立禁卫,看到皇帝都叩首行礼。
很快,三人在一幢房子前停下,房门落着一把巨大的如磨盘般的铁制圆锁,外面守着四名手持长戟,腰跨长刀的禁军。
“陛下,这间屋子里的藏书典籍,就只有您一个人才能看了。”典史官指着房子恭声道。
“开门!”赵祯点点头,小脸上很严肃,朝身旁小林子吩咐道:“你在外面等朕。”
“是!”小林子垂首应声,侧退两步站定,表示自己不会进去。
见此,典史官摸出钥匙上前,一个禁军侍卫也摸出钥匙,二人同时把钥匙插进大锁,巨锁开启,两人合抱着退到两侧。
“吱呀!”一个禁军上前把房门推开,躬身退下。
“免礼吧!”赵祯挥挥手,迈步走了进去。
里边仿佛一间巨大的书房,简单就是一个小号的宫殿,书架上摆着寥寥不多的一些书匣。不同的是,这里几乎看不到木材,不但整个屋子都是花岗岩垒砌,就连书架、门窗、梁柱……除了藏书外,其它东西全都是汉白玉雕成。
赵祯好奇的漫步浏览,很快明白过来,这种布置应是为了以防走水,毁掉藏书。
这些藏书也不同,藏在书匣里的应该是纸张或是帛布,另外还有些放在盒子里的是竹简,盒子没有盖上,竹简下边堆着细沙,显然是为了防潮。还有些干脆就是玉石,石碑,这些东西都是古物,上面文字也与今时不同,赵祯随意浏览,甚至看到了几个刻着怪异符号的破旧骨头,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边看,赵祯心里边在暗暗感叹,这些书,这些典籍,才是真正的珍宝,比什么金银珠宝都要珍贵得多。
走了一阵,他终于在一个立着金色牌子的书匣前停下,仔细看去,牌子下边放着一张帛布,上面写着一行血淋淋的大字——仅天子阅,擅自窥视者,诛族!
赵祯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文字有些眼熟,细一想恍然,这似乎是太祖的笔迹。
他连忙弯腰鞠了一躬,起身后,小心的取下盒子,吹了吹上边的灰,走到正中的书桌前打开。
匣子里面放着几张装订在一起的金色绢布,寥寥三五页,显得很薄。
赵祯摸了摸,随意恍然,这绢布与圣旨所有一模一样。
他心里好奇不已,是什么东西,要用旨绢来记载?
小心的从中取出,快速翻看,赵祯脸上渐渐露出震惊之色。
“这……”
他不敢置信似的张大了眼睛,又重阅了一遍,终于长出口气。
“竟有这种事?”赵祯沉吟片刻,把绢纸重新放入书匣,摆回原处,快步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