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华,市贩云集,一国之都内,不知有多少百姓在这里讨生活。
在这座当今天下最大的城市里,几乎囊括了人们能想到的一切事物。
吃喝住用行,车船店脚牙。
各行各业,各种人物,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所用所需,所求所欲,在这里都能找到。
一间简陋的匠作铺子里,四处摆满了各种木作的机械零件和小玩意,拥挤而凌乱的铺面中间摆放着一张生铁案台,开阳一身杏黄裙,站在案前,在一张铺开的图纸上指指点点,给对面的工匠讲解自己的要求
工匠是一个中年人,看起来四十左右,身材壮硕,穿得一件灰扑扑的短衫,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几个月都没洗过一样,满脸胡须,显得十分邋遢。
听着开阳讲解图纸,工匠随手从旁边拿起一块破抹布,一边擦拭手中油污,一边皱眉摇头:“开阳姑娘,你这东西设计的太难了,我这店里做不了啊。”
开阳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显得十分着急,仍然保持着客气的微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开阳收起图纸准备离开,工匠犹豫了下,叫住了开阳:“开阳姑娘!”
开阳回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工匠。
工匠犹豫了一下,才道:“我知道有个人应该能做出你要的东西,只是……他一般不会答应别人的委托啊”。
开阳眼睛一亮,笑道:“在哪里?我可以去试试啊!”
工匠伸手朝右一指,道:“那家店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只有一间小屋,铺面极小,家主是个年轻小哥儿,平素也不怎么做生意,时不时的就会打烊,你去碰碰运气吧,他就算今天在,可也不一定就会接生意的。”
开阳有些好奇,笑着点头道谢:“多谢焦师傅指点。不过没关系,但凡高人总有些个性的。希望这位小哥儿不会叫我失望。”
说罢,她摆摆白玉似的小手,朝外走去。
出了门,开阳也不多想,直接朝巷子里走去,没多久,就到了焦师傅说的那间店面门口,左右打量,发现店门关着。
这家店面很小,不但小,而且连个牌幌都没有,仅从门外看,整个房子简陋而破败,像是一阵大风吹来就能把屋子吹塌了一样。
“难道今天又打烊了?”开阳自言自语道。犹豫了下,迈步向前:“算了,试试运气吧。”
她走到门口抬手敲门,可等了一阵儿,里面没有回应。
开阳咬着嘴唇,犹豫一下,手放在门板上轻轻一使力。
“吱嘎……”店门竟然没锁,被她轻轻一推,露出了一条巴掌宽的门缝。
开阳眨了眨眼,然后一边说话一边推开门:“请问有人在吗?”
她推开门,迈步朝里进去。
进门是一间院子,院子不大,横竖也就几丈方圆,靠东南角落里种着一颗梨树,一阵风吹来,淡淡果香涌入鼻腔,开阳心情随之一畅。
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见无人回应,犹豫一下,见院内铺子没关门,于是抬脚朝铺子里走去。
进了铺子,开阳眼神微微一亮,这铺子虽小,但打扫得很干净,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摆着各种精巧的机关作品,柜台后有一扇门挂着帘子,隐约通往后院。
铺子中间最大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半成品的木制品,上面原本盖着一块布,不过布滑落到了一半,露出木制的关节和骨架。
开阳走进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开口高声询问:“有人在吗?”
房间里没有回音,开阳看到室内没有人,摇摇头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时,眼角忽然瞥到东面墙上挂着一件半成品,愣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件作品,情不自禁的朝着它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木制零件,五个圆环层叠,被一块直角硬木穿过,粗一看,像是半块秘锁,可细一看,五个圆环外层并不光滑,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齿轮,显然这应该是一件内置的零件。
开阳看着它,有些失神,不由自由的走到近前,眼中露出赞叹之色。正当也准备伸手碰触时,忽然听到身侧不远处出现一连串咳嗽声。
她微一惊,转身看去,就见通往后院的那扇门帘被掀开,一个年轻的男子咳嗽的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面容不善的盯着开阳:“你是谁?”
这男人年纪轻轻,看起来二十五六岁,身材消瘦,脸色苍白而憔悴,一身青衣浆洗得干净而整洁,问了一句话后,又掩嘴轻咳,显然抱恙在身。
开阳回过神来,赶紧抱紧自己手中的图纸走到离木制品两三步的地方,客气的说道:“你好,我是来订做东西的。街头的焦师傅说你手艺高超,可以完成一些要求特别高的零件,我……”
她话还没说完,对面男人就冷漠打断:“我没兴趣。”
开阳吃惊的看着对方,强调着说道:“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
男人一脸冷漠,面无表情的转身:“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开阳心下一急,视线无意中落到了场中被布盖着的木制品上,灵机一动,忽然高声道:“唉,可惜了这木牛流马,徒有其表,未得其神。”
男人本已伸手去掀门帘,可听到开阳的话后却陡然转身,急问道:“你说什么?”
开阳没有去看对方,而是伸手将着木制品身上的布完全揭掉,上下打量几眼,叹息道:“算是仿作非常成功的了,只可惜……”
男人从柜台后面快步走了过来,有些急切的问她:“可惜什么?”
开阳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尽信书不如无书。”
男人愣在原地,明显没有听明白开阳的意思。
开阳说了一句后,又回过头,围着木牛流马缓缓走动,缓缓说道:“建兴九年,诸葛武侯复出祁山,为解决军粮运送不便的问题,作木牛流马以运军粮,始为木牛流马之兴。后因制作繁复,在平地运粮不及车马便利,除蜀道外无处可用,遂随着武侯六出祁山失败而消失,只在典籍中留下只字片语记载。”
男人抱着手在旁边听着,点了点头:不错,还算有点见识。
他佩服的看着开阳,语气变得温和:“我这副木牛流马的框架在店中已经放了一年,你是第一个认出的人。”
开阳笑了笑:“后人一直想要复制出诸葛武侯的作品,失败者不可胜数,你算是其中做的不错的了。”
“可你并不是十分满意。”男人脸上露出好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