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燕认为钟元年点了自己的大队和龙凯峰的大队,都是龙凯峰惹的祸。要不是龙凯峰当初把钟元年让吴义文和赵梓明的对抗说成是小儿科般的游戏,钟元年决不会出此一招。信息大队的优势是在信息对抗上,不是在大海里。再说了,自己的信息大队女兵占多数,赢龙凯峰的特种大队不太可能,只能出点奇招。
海面上,一条系着浮漂和彩旗的隔离带将海面分割成两个区域。远处的海边矗立着十个硕大的标语牌:“海上大练兵,一切为打赢。”这是桂平原给吴义文出的主意。桂平原对吴义文说:“无论谁与谁对抗,都要造点声势。”
特种大队和信息大队全副武装分别从两侧整队下海。两边官兵下海后自然形成编队,游向大海,完成武装泅渡。武装泅渡比徒手泅渡要难得多,龙凯峰的特种大队战士们肩挎着武器,而林晓燕的信息对抗大队的官兵也挎着他们的信息器材。龙凯峰高高地站在自己的指挥台上。身边的杨参谋用单筒高倍望远镜在观察着海面,同时他还手持话筒挥动着指挥旗。特种大队的泅渡队伍在副大队长关小羽的率领下,淹没在海水中。龙凯峰抓起胸前的对讲机呼叫关小羽:“关小羽,听到请回答。”
海面编队中的关小羽听到龙凯峰的呼叫,抓起防水对讲机回答:“我是关小羽,请指示。”
龙凯峰询问关小羽:“情况怎么样?”
关小羽躲过一波海浪,艰难地回答:“一切正常。龙大,对付信息大队,还不是小菜一碟?”
龙凯峰提醒关小羽说:“你可别大意。林晓燕可是个人物。”
关小羽翻身仰泳回答:“再是人物,终究是个娘们,我看你可以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龙凯峰要求道:“关小羽,你给我听好了,今天必须使上十分劲,把信息大队甩得远远的,让她们心服口服。”
关小羽在对讲机里开起了玩笑:“龙大,也不要太过分吧?刚才,林晓燕把绣球都抛给你了,你还不悠着点?”
龙凯峰怒道:“去!漂亮女人自我感觉都比较好,以为男人见了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再说了,我不是你!”说完“啪”地关掉对讲机。
两边泅渡编队下海后,林晓燕一直呆在她的信息指挥车里。坐在电台前的林晓燕,头上戴耳机,她启动了面前一个按钮,电台里很快传出龙凯峰刚才和关小羽的对话声:“我龙凯峰可不吃这一套,今天非要煞煞她的威风,打掉她的傲气!”
林晓燕鄙夷地一笑,她的优势还没有开始,她要龙凯峰尝尝信息对抗的苦头。曲颖走过来说:“这个龙凯峰也太狂了,是该让他清醒清醒了。”
林晓燕问曲颖:“海面上情况怎么样?”
曲颖说:“我们的编队已经落在他们后面了。”
林晓燕取下耳机对曲颖说:“情报处理开始吧。”
观察台上,钟元年等人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两个大队的海上编队。通过望远镜,钟元年发现特种大队和信息大队的编队一前一后向深海方向推进。他赞许地对身边的人说:“到底是特种大队。看来龙凯峰不算吹牛,他的队伍编队得当,开浪很稳,速度也很快啊。”
吴义文听见钟元年在表扬龙凯峰,口气里带着几分兴奋说:“这个大队原来基础就比较好,最近又抓得特别紧,进步幅度比较大。”
钟元年点点头说:“吴义文啊,这几天你总算没有白抓特种大队。要是每个大队都能达到这样的水平,那我们的海训成绩可以摆到全军第一了。”
赵梓明听着钟元年和吴义文的对话,不觉皱了皱眉头。
龙凯峰站在指挥台上发现关小羽带着编队将信息大队拉得远远的,再次在对讲机里鼓励关小羽说:“关小羽,就这么干!继续拉大距离。”
林晓燕在她的信息指挥车上下达了命令:“从现在开始,截断龙凯峰的指挥台与海上编队的所有通讯联络。”
曲颖前来报告说:“林大,龙凯峰的声音模拟好了。要不要听听?”
林晓燕点头说:“放出来听听。”
曲颖快速启动电台按钮,监听音箱里传出经过技术处理的龙凯峰的声音:“我们特种大队不是信息对抗大队的对手,我龙凯峰甘愿拜倒在林晓燕的石榴裙下。”
林晓燕和女兵们笑得前仰后合。
林晓燕收住笑下达指令:“开始行动!”
龙凯峰发现自己的海上编队有些异常,连忙呼叫关小羽:“喂,喂,关小羽,关小羽,听到请回答。”对讲机成了哑巴,关小羽关键时刻竟然关了对讲机。
龙凯峰将对讲机扔给一边的参谋:“怎么回事啊!”参谋报以无奈的表情。
可是,海面上的关小羽正在接听对讲机:“龙大,什么指示?”对讲机里传来龙凯峰的指示声:“关小羽,编队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关小羽不解地问:“你说什么?原地待命?”
龙凯峰的声音在说:“对,等信息大队游上来后,你们就在他们的后面跟进。”
关小羽一下子懵了:“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龙凯峰的声音还在说:“信息大队女兵不少,女兵嘛需要男兵保护。”
关小羽对着对讲机大叫:“你啊真是煮熟的鸭子光嘴硬,刚才你是怎么说的?”
对讲机里龙凯峰不耐烦地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执行命令!”
关小羽无奈地感叹着:“真是好男不能跟女斗!”然后向编队下达命令:“各编队注意,各连注意,原地待命,紧跟信息大队编队尾部前进。”
关小羽的命令通过信息电台传到林晓燕耳朵里,林晓燕和曲颖笑得抱成了一团。
海面编队令龙凯峰一时傻了眼,他大骂道:“这个关小羽,一定是脑子进了水!”一边的参谋焦急地请示龙凯峰:“大队长,怎么办?不过,”参谋想了想说:“关副大为什么会这样呢?”龙凯峰迅速冷静下来,肯定地对参谋点头道:“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先摸清情况再说。”
通信参谋跑来报告说:“大队长,我们与海上编队的所有对讲机全部中断联系。”
龙凯峰恍然大悟,他跺了一下脚说:“信息对抗?肯定是林晓燕捣的鬼!”
特种大队原地待命的编队让钟元年看得一头雾水,他奇怪道:“哎,我都看糊涂了,这特种大队怎么游不动了?吴义文,这怎么回事啊?”
吴义文早就关注到这一点,他断定是龙凯峰在想着老连长赵梓明。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钟元年问他,他只好说:“也许是首长说这不是比赛,龙凯峰有意在谦让吧。凯峰他们在发扬风格。”
钟元年冷冷地说:“在海里发扬风格?谦让?我说不是比赛,也没要求他这么个谦让法?是不是给我们表演个兔子和乌龟赛跑?”
吴义文把目光投向赵梓明:“赵参谋长,你这个老连长,对凯峰是不是有什么交待啊?”
吴义文在自己作出断定后又迅速判断。他认为这里面一定是赵梓明做了什么手脚。
赵梓明却淡淡一笑说:“龙凯峰是你点的将,我怎么能随便交待?”
钟元年举起望远镜:“邪门了吴义文,你的编队落到赵梓明的后面了。”
吴义文拿起电话:“龙凯峰,我是吴义文,请通知你们的编队,按正常速度推进。喂,喂,龙凯峰,听到请回答!怪事,连电话都不通了。”
吴义文吃惊不小,观察台的指挥专线竟然也要不出龙凯峰来!
龙凯峰派侦察兵通过反侦察,弄清了一切都是林晓燕在捣鬼,于是他进行了反击。他要派蛙人去通知关小羽。
龙凯峰帮着两个战士披挂上蛙人装具说:“你们把推进器推上最高挡,以最快的速度赶上我们的编队,通知关副大,关闭所有的防水对讲机,全速前进,从信息大队的编队中间穿过去,游向深海,登上梅花礁,原地待命。”
一名蛙人战士忧虑地说:“龙大,已经涨潮了,上了梅花礁可别回不来了。”
龙凯峰说:“这你们就别管了,我自有安排。对了,别忘了,带上信息大队的几个人质。去吧。”
两个蛙人战士跃入海水中,他们在海水底下快速前进。很快接近了关小羽所在的海域。
龙凯峰站在那里,朝林晓燕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林晓燕,别怪我龙凯峰不给你留情面了,我就配合你把这出戏往深里演一演。”
关小羽得到了蛙人战士传达的龙凯峰的指示,迅速采取行动,带着编队展开冲刺,快速朝梅花礁方向游去。
钟元年发现特种大队编队在信息大队编队中间破膛而过,搅得信息大队的编队一时大乱,脸色突变:“胡闹!特种大队怎么回事?”
吴义文气白了脸:“这个龙凯峰!”
赵梓明趁机还击了一下吴义文:“吴副师长,你不会以为这也是我交待的吧?”
吴义文站起身:“首长,我去看看。”
龙凯峰观察到自己的海上编队正游向梅花礁,嘴角扯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来。他让身边的参谋报告半小时后的气象和潮汐情况。
参谋有点慌乱说:“半小时后,海域将有三级以上风浪,编队将无法泅渡返回,现在正在涨潮,梅花礁将在两小时后被海水淹没,编队又必须返回。”
龙凯峰笑道:“好,很好!”
参谋奇怪地问:“龙大,很好?”
龙凯峰说:“你立即通知装备处长,让他把所有的跳伞装备送上梅花礁。”
参谋领命跑步。
龙凯峰让另一名参谋去一趟信息大队林晓燕的信息指挥车,他对这位参谋耳语一阵后,参谋快步离去。
信息大队突然被特种大队的海上编队冲乱,林晓燕一阵慌乱。就在她和曲颖商量对策时,龙凯峰派来的参谋已经在她的信息指挥车里完成了龙凯峰交代的任务后,悄然地撤离。
曲颖仓惶地报告:“林大,我们有几个人被特大的人带向梅花礁了!怎么办?”
林晓燕咬牙说:“这个龙凯峰,我现在就去找他!”
龙凯峰已经出现在林晓燕面前,他含笑说:“林大队长,不用你去找了,我来了。”
林晓燕冲着龙凯峰嚷着:“龙凯峰,你为什么把我的兵带向梅花礁?”
龙凯峰收住笑容说:“林大,该责问的不该是你。你真行啊,竟敢模拟我的声音下达命令,模拟的还挺像,佩服,佩服得很啊。”
林晓燕一时理亏地说:“你,说话要有证据啊!”
龙凯峰拿出一个数码录音机,揿动按钮,录音机里出现了刚才那位参谋下载的情报信息:
“我们特种大队不是信息对抗大队的对手,我龙凯峰甘愿拜倒在林晓燕的石榴裙下……”
林晓燕不解地问:“你……你怎么到手的?”
龙凯峰关上录音机:“别忘了,我们是特种兵,除了侦察还有反侦察。”
林晓燕反唇相讥:“小偷小摸,还冠冕堂皇!”
龙凯峰笑道:“别打嘴仗了,还是赶紧合计合计怎么面对首长吧。今天的事端是因你而起。首长不会不追问原因的。”
林晓燕说:“你也好不到哪去。”
龙凯峰说:“气话就别说了,说点正经的。林大,虽然我们两家发挥了各自的专长,得到了锻炼,但挨首长的板子恐怕很难避免。不过,挨第一板子的肯定是你!至少也是各挨五十大板!如果大家都不挨板子岂不更好?”
林晓燕口气软了下来说:“那你说怎么办吧?”
龙凯峰说:“趁首长还没来问罪之前,先得把梅花礁的人给搞回来。”
林晓燕拉长了脸:“是你把我的人挟持走的,你得把人还给我。”她抓住了于己有利的一面。
龙凯峰马上意识到,他说:“林晓燕,我可得提醒你,现在要想让首长的板子打得轻一点,就不能再分什么你的我的。一个共同的目标让我们走到一起来了,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我看只有你出面让陆航大队帮个忙。”
林晓燕想想,也只好这样了。
涨潮了,海面上风高浪急。林晓燕急,钟元年比林晓燕还要急,他急得都有些坐不住了,愤愤地对大家说:“看见了吧,今天我可是大开眼界啊,看了一出好戏,看得我一头雾水。”
吴义文和赵梓明不知钟元年是褒是贬,一时都不敢吱声。
陆云鹤提醒说:“首长,起风了,您是不是先回去?”
钟元年不快道:“上梅花礁的兵没回来,我走得掉吗?”
吴义文赶紧说:“首长,这事让我和赵参谋长来处理吧。”
赵梓明也附和着说:“首长,这一带海域我很熟悉,这个时候船根本靠不上梅花礁,我想请示一下,能不能动用陆航大队?”
钟元年说:“梁航不是你点的将吗?还请示我干吗?走,去见见龙凯峰、林晓燕这两个邪头。”
钟元年刚准备走,龙凯峰和林晓燕沿两侧的山路来到了他们跟前。
钟元年瞪着他们问:“怎么,想来解释点什么?”
林晓燕说:“首长,我们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龙凯峰说:“我们是来听首长讲评的。”
钟元年迷惑地说:“刚刚你们还在海上斗得难解难分,现在怎么一个腔调了?”
龙凯峰说:“首长,今天我们两家的海训,我和林大队长是事先合计好的。”
林晓燕配合道:“首长说让我们该怎么练就怎么练,因此事先没有报告,让首长看个新鲜。”
钟元年更不解他们是什么意图了:“新鲜倒是挺新鲜的,可我看不明白。你的编队游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停了下来跟到她的编队后面去呢?”
林晓燕抢着说:“龙大要我用信息对抗的手段,截断他海上编队的所有通讯联络,考考他的队伍在失去指挥的情况下的应变能力。”
龙凯峰接着说:“这种情况,打起仗来是不可避免的。今天我们两家都得到了难得的锻炼。”
钟元年追问道:“那怎么又跑到梅花礁去了呢?”
龙凯峰说:“海上作战的部队在失去联络的情况下,其主要任务就是保证部队战斗力的生存。我的大队包括林晓燕的部分人员顺着潮汐游上梅花礁,处置应该说是得当的。正好借此进行了一次海上漂浮和驻泊训练。”
钟元年听后哈哈大笑,点着吴义文和赵梓明说:“你们手下这两位大将,看来今天又打了个平手哦。”
赵梓明和吴义文对视一眼,想不到令他们格外紧张的气氛这么快就化解了。不过,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快,一个龙凯峰一个林晓燕,并没有把吴义文和赵梓明放在眼里。
陆云鹤最担心礁上的战士,焦急地说:“海上已经起风了,梅花礁很快要被潮水淹没了,船又靠不上去,礁上的人怎么回来?”
林晓燕趁机说:“陆航大队今天刚好是飞行日,我们就让他们搭搭顺风机。”
王强忧虑地说:“礁上那么多人,那得需要多少个起落架次啊?梁航他们就敢擅自做主?”
龙凯峰信誓旦旦地说:“部长,我们一个起落架次都不要。”钟元年刚刚才舒展的眉头又皱上了,他问道:“龙凯峰,你这是什么意思?”
龙凯峰回答说:“首长,很简单,礁上的人爬绳梯上机,这边跳伞下地,直升机根本用不着起落。”
王强警觉地问龙凯峰:“这么说,你们事先已经把伞具送上了梅花礁?”
龙凯峰只好点头承认。
钟元年大怒:“好你个龙凯峰!前些日子还跟我发牢骚,说训练资源浪费,整天像个青蛙似的在地面上爬上跳下,今天上这儿来捞了一把。是不是有意这么做的?”
龙凯峰垂着头说:“是的,首长,我想为战士们争取到一次实跳的机会。”
钟元年想,既然龙凯峰能趁机这么做,我何不也趁机考考你呢,便问龙凯峰:“你们准备在哪儿着陆啊?”
林晓燕回答说:“在他们大队的伞降训练点。”
钟元年突然收起了笑容,怒气未消地说:“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这出双簧戏演得也还不错。可我得问你们,你们到底是事先合计好的,还是事后统一口径,建起攻守同盟?”
钟元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林晓燕和龙凯峰面面相觑。
王强指指林晓燕和龙凯峰:“你们两个啊,可别在首长面前玩小聪明。”
陆云鹤和DA师的其他领导们不知所措。不过,龙凯峰心里可是高兴坏了,钟元年默认了他的做法,他忙着去布置战士们跳伞了。
伞降着陆点上空,几架直升机从梅花礁上空飞来。陆云鹤、赵梓明、吴义文、龙凯峰、林晓燕等人仰望长空,等候在伞降点。吴义文心里揣着对龙凯峰老大不高兴,却担心伞降出问题,就把龙凯峰拉到一边问:“年度第一次实跳,有把握吗?”
龙凯峰说:“你尽管放心,我们地面预跳训练很扎实。”
领跳的关小羽在空中呼叫龙凯峰:“龙大,龙大!”龙凯峰抓起对讲机:“请讲。”
关小羽报告:“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是否跳伞请指示!”
龙凯峰下令:“注意安全,准备实跳。”
钟元年的专车疾驰而来,在大家面前刹住。陆云鹤迎上前去,望着下车的钟元年。钟元年径直走到龙凯峰面前:“通知你的副大队长,伞降地点改变一下,降到羊角屿。”
龙凯峰傻了:“羊角屿?那怎么回来?”
钟元年什么没再说,上车后猛地一关车门,又对着车窗说:“怎么回来?那是你的事。”
轿车绝尘而去。
在场的军官们一时被这意外的变故搞得不知所措。
林晓燕紧张地说:“糟糕,祸闯大了。这怎么办?”
龙凯峰拿起对讲机:“关小羽,关小羽,改变伞降地点,全部降落到羊角屿!”
直升机上,关小羽沿舷窗向下眺望,对着对讲机:“龙大,我都看见你了,干吗要改变着陆点?”
传来龙凯峰命令声:“服从命令!”
关小羽急了:“龙凯峰啊龙凯峰,说我脑子进水,你才进水了!到了羊角屿,部队怎么下来?”
“少啰嗦!收拢部队,等候我的通知!”
部队伞降羊角屿怎么下来龙凯峰也不知道,他问站在一边的吴义文:“吴副师长,你看怎么办?”
吴义文征询地望着陆云鹤:“直升机是不可能再派了,只有派船。船运大队是赵参谋长分管的,能不能请赵参谋长打个电话?”
陆云鹤点头说:“也只有这样了。”陆云鹤走近赵梓明说:“老赵,你给房亚秋打个电话吧?”
赵梓明要出了房亚秋:“房大队长吗?我是赵梓明,请你派七条登陆艇到羊角屿……么……好好。”
赵梓明告诉陆云鹤说:“首长就在房亚秋他们大队,明确规定任何船只没有他的同意不得出港。”
陆云鹤瞪大了眼睛:“这什么意思?”
赵梓明说:“明摆着嘛,这是首长有意在给我们出难题。”
吴义文责备着龙凯峰:“你看看,这事情弄的。”
赵梓明也觉得事情不该闹成这样,冲着龙凯峰和林晓燕说:“让你们这一闹腾,不好收场了。”
龙凯峰口中呼了一口粗气:“事情是我引起的,有什么责任全部由我来承担,跟大家无关。”
林晓燕被龙凯峰的豪爽打动了,接着说:“主要责任在我,我去向首长检讨。”
陆云鹤有些不耐烦地说:“现在不是分责任作检讨的时候,关键是得想什么办法把人给弄回来。”
龙凯峰想了想说:“我们大队有条冲锋艇,我马上赶到羊角屿。”赵梓明问:“几百号人,一条冲锋艇要运到什么时候?”
龙凯峰道:“首长不让用船,那冲锋艇肯定也不能用,我的决心是组织泅渡回来。”
吴义文惊呼:“你说什么?泅渡?游回来?亏你想得出来?到羊角屿的海路有四五公里吧?”
赵梓明更正道:“二点八六海里。”
吴义文摊开双手:“你看看,都有一万米了!你敢游?”
龙凯峰坚定地说:“一万米的武装泅渡,是我们特种大队每位同志都要具备也已经具备的能力。”
赵梓明担心地说:“凯峰,别逞能了,白天你们是可以,但天马上就要黑了,加上大家伙儿都很疲劳了,说什么也不能冒这个险。”
吴义文觉得不能不管了,他说:“赵参谋长说的对,万一出了事,谁负责?”
龙凯峰感到吴义文的话有些刺耳。他的声音大了起来:“我已经说过了,我负责。你们想想,首长这样出难题,为的什么?就是压担子考我们嘛。飞机不让用,船也不让用,唯一的出路只有泅渡。我们总不能给首长交白卷吧?”
吴义文感觉到龙凯峰在软顶自己,没好气地说:“龙大队长,我的话你可以不听,你老连长的话也不听?陆政委,现在只有请你说句话了。”
陆云鹤沉思良久后说:“你们的意见我都听了,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一致的。但我们别无出路,只有背水一战,我同意龙凯峰同志的意见。只要组织得好,我相信特种大队有这个能力游回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责任由我来负。”
吴义文和赵梓明用陌生的眼光看着陆云鹤。龙凯峰想不到关键的时候陆云鹤和自己站到了一起,他向陆云鹤敬礼:“政委,谢谢,谢谢你对我们大队的信任。我一定确保万无一失!我走了!”
龙凯峰大步离去。林晓燕喊住了他:“龙大,我和你一起去。”
龙凯峰不解地问:“你去干什么?”
林晓燕朝前走去,边走边说:“羊角屿上有你的兵,也有我的兵!”
龙凯峰拦住林晓燕说:“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你的那几个兵,我会用冲锋艇把他们送回来的。”
林晓燕绕开龙凯峰:“那我就坐冲锋艇去,坐冲锋艇回来。”
龙凯峰气道:“林大,别凑热闹了。不然一个都去不了。”只见龙凯峰把一个东西顺手塞到林晓燕手里:“收好,洗干净了。”龙凯峰登车离去。
林晓燕目送龙凯峰远去,收回目光,落在手中的东西上。手里是自己扔掉的那块手绢。
龙凯峰决定武装泅渡,正是钟元年希望看到的结果,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尽管他亲自安排好了安全保障措施,但还是要了登陆艇驶向羊角屿。
夜海茫茫,航标灯在远处闪着光芒。钟元年乘坐的登陆艇出发了。指挥舱内,钟元年注视着海面。他心思沉沉地问身边的王强:“龙凯峰他们游了多少时间了?”
王强看了看手表:“四十九分钟。”
钟元年沉默一会问:“从集团军调来的侦察连都安排好了?”王强答道:“都安排好了。他们分别安排在五艘艇上,通过夜视镜,密切注视海上泅渡编队,发现情况,立即组织救护。首长,你的保护措施已经想得很周到了。”
钟元年叹了一口气说:“难题是我出的,我得负责任啊。”
王强征询地望着钟元年:“首长,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说?”钟元年侧过头:“你这个王大部长今天怎么了?”
王强诚挚地说:“你出了难题出险题,这样长距离的武装泅渡,可以说是对生命极限的挑战。万一有个闪失……”
钟元年缓缓踱向船舷,向海上眺望:“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在打鼓,可江主席、中央军委一再强调按实战要求摔打部队,我才斗胆出了这个险题。”
王强有些感动,他说:“首长,也许我不该说,有些事还是留有余地为好。”
钟元年叹了口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安安稳稳地做官我也会,可这形势不让我们安稳啊。DA师可不是一个常规师,因此选这个师长,也不能用常规的程序和手段,来的时候你都看见了,司令政委一直送我们到大门口,送我们上车,这种情况我在战区工作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只要不负众望,我们担点责任甚至担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船运大队大队长房亚秋走了过来。钟元年问他:“情况怎么样?”
房亚秋回答说:“一切正常。新老兵搭配合理,干部各负其责,速度控制适宜,看来这个大队确实训练有素。”
钟元年稍稍放心,叫着王强和房亚秋:“走,看看去。”
三人走出指挥舱。
龙凯峰说好今天要回家里,韩雪早早地做好了饭菜,左等右等也没见龙凯峰回来。和往常一样,她靠在沙发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开门声惊醒了韩雪,他以为是龙凯峰回来了,就又合眼装睡,等着龙凯峰走近自己。
进来的是韩百川,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摸了摸,发现韩雪睡在沙发上,顺手抓过毛巾被,悄悄地盖向韩雪。
韩雪猛地抱住韩百川。
韩百川吓了一大跳:“雪儿!”
韩雪这才发现错把父亲当成了丈夫,脸顿时红了:“爸,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凯峰呢。”
韩百川关切地说:“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韩雪坐起来说:“在等凯峰呢。”
“凯峰还没下班?”
“他哪有上下班的习惯。爸,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韩百川挨着韩雪坐下说:“和凯峰一样,也忙嘛。”
韩雪忧怨地说:“爸,我的命大概和妈一样。”
韩百川拍了拍女儿韩雪的头,心疼地说:“你比你妈幸福多了。我年轻的时候整天在海上漂着,有时一出海几个月大半年都回不了家,你还记得吗?你妈妈常常背着你在海边等我回家,可她没有几次能等到啊!好日子来了,可是你妈妈她却走了……”
韩雪难过地打断道:“爸,别说这些了。”
韩百川难过地点点头:“好,不说了。”
韩雪依着韩百川道:“爸,我求你费那么大的劲把我调到双拥办,不就是想常常见到凯峰吗?可是……他难得回几次家,也很少和我说话,不是弹个琴,就是上个网,这些日子,他和一个叫卡秋莎的网友聊得可热乎了。”
韩百川一惊:“卡秋莎?这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像个外国女人?”
韩雪苦笑道:“谁知道啊。凯峰说也许是一只猫。要真的是猫也没什么,我担心是一只狐狸精。”
韩百川心里有气,却安慰着韩雪:“不要这么小心眼,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猴子山上走。只要凯峰对你好,肩膀上的豆豆长上去,你幸福了,我也光彩。”
韩雪听着父亲的话,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茫然……
景晓书临时住处的门被人一脚踢开,赵楚楚冷冷地站在门口。这是间很小的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种电脑器件和大大小小的显示器,景晓书在电脑前搞着程序设计。
门被人踢开他似乎也没什么反应,等赵楚楚在门外站了一阵后,他才说:“进来也没地方坐,有什么话就说吧。”
赵楚楚靠在门框上:“景晓书,你为什么不来上班?”
景晓书头也不抬地说:“我时刻都在上班。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
赵楚楚说:“不用介绍,我知道你的底细。”
景晓书有心无心地问:“你知道我什么?”
赵楚楚从口袋里掏出纸条看了一眼丢给景晓书说:“景晓书,男,28岁,大学计算机系毕业,读完研究生,去美国麻省理工大学攻读博士,就读期间与一软件公司发生纠纷,背了一身债狼狈回国。”
景晓书抬起头:“情况完全属实。”
赵楚楚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景晓书反问道:“你说呢?”
赵楚楚踢了一脚地上的一本书说:“赚钱还债呗。这不,我把钱给你送来了。”说着,赵楚楚把一个纸包扔给了景晓书。
景晓书忙打开纸包,点了点钱,疑惑地说:“你只欠我两千元,为什么给我四千?”
赵楚楚不无挖苦地说:“可怜你呗。”说完,赵楚楚转身走了。
景晓书忙起身追到门口:“赵老板,你回去把你的二十台电脑全部打开,我马上给发指令。”
赵楚楚回过身来问:“发什么指令?”
景晓书说:“我可以对你的电脑进行远程控制,十分钟之内,可以全部恢复你二十台电脑里的上网程序,明天就可以正常营业了。”
赵楚楚走回到景晓书面前,骂道:“你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东西!”
景晓书笑着冲赵楚楚的背影说:“对不起,生存是人的第一需要。”
DA师急需要安装自己的指挥系统,这事自然落到了林晓燕的信息大队。在软件开发室里,男女技术人员正挑灯夜战。
林晓燕与一名大校工程师一起坐在一台电脑前,观看一名女干部在操作。
工程师向林晓燕介绍说:“目前各大队驻守的比较分散,网络设计可能要采用有线、无线、小型微波和卫星传输多种手段。”林晓燕点头说:“这方面你是专家,尽快拿出最合理的方案,我们再讨论。”
曲颖走过来,手里拿着几片光盘:“林大,没办法,现在各大队的计算机,使用的软件五花八门,有自己开发的,有把国外平台拿过来自己改造的,还有一部分就是直接用国外进口软件的,而且有相当一部分相互之间不能兼容。要想一个月之内达到全师文件交换无纸化,难。”
林晓燕早料定是这样,接过曲颖的话说:“看来,必须尽快开发一套自己的新软件,建立起适应DA师作战指挥需要的C4L系统。不然,DA师不是个空架子,也是支杂牌军。”
工程师说:“林大,你在学院里不是设计过一套自动化指挥系统吗?你给我们上课时还演示过呢,直接拿过来不就行了。”林晓燕摇了摇头说:“那只是教学研究用的,离实战还有很大的距离。我想,DA师必须建起一套自己的系统,但实现起来很难。”
工程师问:“为什么呢?”
林晓燕说:“这取决于师里军事主官的素质和水平。我们以前也搞过一些团一级的网络系统,希望他们能够运用。可是他们就是不用。其实从网络里一次点击,就可以把命令传输到营、连甚至到班里。可某些首长习惯了打电话的感觉,好像对方听不到他的声音,就失去了指挥者的威严。骑惯了马,送他辆高级轿车他也不知道去享受。嗨,就看咱们未来的师长大人了。”
曲颖在一边说:“师长师长,选DA师师长比选驸马还难呢。”高达猫着身子钻了进来:“谁选驸马?我报名。”
曲颖惊讶道:“哟,高大来了,进来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像只猫。”说着神秘地看了看林晓燕。
高达走近说:“可不是,大气不敢出。你们这儿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林晓燕背身回答高达:“何谓兵不血刃?你以为是你们导弹攻击,呼天震地的。”
高达讪笑道:“我们还不是靠你们提供目标吗?”说着,指着小屏幕上闪烁着的红绿小点问:“这又是什么新鲜玩艺?”
曲颖接过话:“外号叫隐形侦察兵。”
高达对林晓燕说:“林大,能介绍一下吗?”
林晓燕歪过头对高达说:“这些都是各种地面传感器,通过地面目标运动所引起的电磁、声、地面震动或红外辐射等物理量的变化进行探测。”
高达笑着点头:“并转化成电信号,经放大处理后发给监控中心,进行实时的战场监测。”
林晓燕意识到他明知故问,恨恨地说:“明明知道,还问什么?”
高达打趣道:“我不过是想听一听你带磁性的声音。”
曲颖抿嘴微笑道:“全区独一无二的导弹大队的大队长,说起话来一点正经都没有。”
高达拿出一叠资料递给林晓燕说:“玩笑开过了,来谈正事。这些是我们导弹大队有关资料,属绝密等级,你要是泄露了一点,小命不保。”
林晓燕接过一看,扔到一边说:“你糊弄谁?这些根本就不是你们的看家武器,只不过是训练时的常规资料,想蒙我,也太小看人了。”
曲颖一针见血地说:“高大队长醉翁之意,我早看出来了。如果想到我们这来,没必要拿着唬人的材料呀。要拿就拿点真货来。”
高达红了脸说:“还是小曲善解人意。不过,真正绝密的能让你看?”
林晓燕说:“我们不能看,就你能看?”
高达得意地说:“那可说不准,我完全有可能进入DA师的高层。”
林晓燕说:“你做梦!”
高达说:“要是能够梦想成真的话,你拿什么祝贺我?”
林晓燕说:“真的到了那天,我们信息对抗大队送你一篮塑料花!”
高达昂头说:“你们这里有比满山满坡的鲜花更鲜艳的花朵,老远就能闻见一股沁人肺腑的馨香。”高达说着,目光盯着林晓燕看,林晓燕埋下头。
高达希望在自己离开前,林晓燕能抬头看自己一眼,便大着胆子趁机说道:“但愿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晓燕真地抬头了,而且忍住笑,对曲颖说:“曲颖,送客。”高达连连摆手:“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高达后退着至门槛时,不慎绊了一下。林晓燕和曲颖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高达红着脸转身离去。
曲颖对林晓燕说:“林大,这位高大队长平时很有点风度的,怎么一到你面前就有些失态。”
林晓燕推了一下曲颖:“去你的。”
正说着,灯又熄灭了,几台不间断电源发出呼叫声。
黑暗中,有人喊起来:“坏了,我文件忘存盘了。”
两只应急灯亮起来。
曲颖抱怨道:“以前停电还通知一声,现在连通知也不给了,真不像话。我看这供电所有点跟咱过不去。”
林晓燕交代说:“曲颖,尽快跟地方双拥办取得联系,我再到师里反映反映。”
曲颖小声地说:“林大,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停电,可把我害苦了。”
林晓燕问:“怎么了?”
曲颖笑声说:“我把该换的内衣又穿上了,把干净内衣泡水里,今天早上起来才发现……”
吴义文喜晨练,喜欢早晨独自在海堤跑步。四十出头的人跑起来还像十几岁的小战士。
吴义文跑到一辆军车边,里面的驾驶员摇下车窗跟他打着招呼。吴义文这才看清是钟元年的车,他问驾驶员:“首长也来了?人呢?”
驾驶员手一指:“下海去了。”
吴义文朝海上望去,只见钟元年和王强泡在海水里,他撒腿向他们跑去。钟元年看见跑过来的吴义文,招招手:“吴义文啊,过来一起泡泡。”
吴义文顾不上脱去运动服,就下到海水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过来,又一波一波地退了回去。
吴义文说:“首长,你送给我的尼葛洛庞帝写的那本《数字化生存》我已经读完了。”
几天前,钟元年向吴义文推荐了一本书,吴义文为此兴奋了好久,一个晚上就翻完了。
钟元年问道:“有收获吧?”
吴义文说:“真是大开眼界。有气魄,也不失剑侠豪气。但其中论述的网络模拟指挥与实战演习的对立关系,我不敢苟同。如果要能结合人类战争实例来强化这一观点,也许多少会有些价值。”
钟元年点点头,向海里游去,吴义文紧紧跟上。
钟元年突然掉转头,踩着水:“如果让你出任DA师师长,你打算怎样带你的部队?”
同样的话题,钟元年把它踢给吴义文。
吴义文愣了一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说:“首长,你问的太突然了,尽管外面传说很多,但我从来没往心里去。既然首长这样问了,我就谈一点想法,说的不对,请首长批评指正。”钟元年划着海水说:“随便聊聊。”
吴义文站起来,海水淹在他的腰部,他说:“概括起来说,就是一二三四。”
钟元年来了兴趣:“说说看。”
吴义文说:“一就是要倡导一种精神,开拓前进的精神;二就是要抓住两个环节,一个是基建,一个是安全;三就是要实现三个坚强,一个是把师班子搞坚强,二一个是把中层班子搞坚强,三一个是把机关搞坚强;四是达到四个完善,第一个要完善……”
吴义文发现不对,左右张望。海面上不见了钟元年。
吴义文慌了:“首长,首长……”
钟元年从很远的地方冒出头,向沙滩走去。
钟元年早早地吃完早饭就回到DA师招待所自己的房间,他约了龙凯峰。可是当他刚刚走进房间,来宁洲视察的省委张书记就来了。钟元年吩咐王强,让龙凯峰来后稍等他一会。
龙凯峰到来后,王强把他领进了自己的房间,等候钟元年召见。他对龙凯峰说:“你先在这里坐一会,等张书记走了,我过来叫你。”
龙凯峰看见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问道:“王部长,这台电脑我可以用一下吗?”
王强说:“你随便用。我过去了。”
王强出去后,龙凯峰就坐到电脑前,他有几天没有和卡秋莎聊天了,鼠标一点击,就看到了卡秋莎发给自己的帖子:“孤独剑,你也太残忍了,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爬到八级,你竟然一脚就把我踢了下去,变成了三级,如果哪一天真让我碰上了你,一定饶不了你。卡秋莎。”
龙凯峰想着自己那天对卡秋莎一顿挖苦,禁不住哈哈大笑。
省委张书记和钟元年是老战友,过去常常通通电话相互问候一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电话通得少了,见面更少。张书记来宁洲时,从另外一名老战友那里得知钟元年正好也在宁洲,就直奔钟元年的住处来了。一阵寒暄后,钟元年对张书记说:“这次我们一下子过来这么多部队,给地方双拥工作带来很大压力啊。”这是钟元年的心里话。张书记听后连连摆手说:“老钟啊,军民是一家嘛,双拥工作好不好,驻军满不满意,是我们考核各级领导班子的标准之一。宁洲的拥军工作可是全国有名的啊,当年宁洲被评上拥军模范城时,可是你我一起给他们颁的奖。”
钟元年点头笑道:“可不是。宁洲人民有着光荣的拥军传统,这方面一点都没有变啊。我这次来,看到宁洲市的变化很大嘛,有几条街我都不认识了。”
张书记忧虑地说:“宁洲建设发展的速度不算慢,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就是缺水。水的问题不解决,宁洲市的经济建设和发展就会受到制约。”
钟元年接着说:“是啊,这可是困扰宁洲几十年的难题啊。”
张书记看看表,站了起来说:“好了,今天咱们就谈到这儿吧,你军务繁忙,我政务在身,先走了。”
送走了张书记,钟元年想起龙凯峰正在王强的房间里等自己,径直朝王强房间里走去。他看见龙凯峰正在上网,没有出声地站在他的身后。
钟元年看见龙凯峰指间流露出一行字,凑近一看,是发给卡秋莎的:“卡秋莎,把你踢下去,是为了你更好地爬上来。至于你想见面,你不想想,我这二十八级网上高手,岂是你这个不入流的新兵蛋子能见得着的?孤独剑。”
钟元年愣住了,失声地问:“你是孤独剑?”
龙凯峰一回头,发现钟元年,连忙站起来:“钟副司令。”
钟元年依然疑惑地问龙凯峰:“你就是网上那位赫赫有名的孤独剑?”
龙凯峰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偶尔在网上冲冲浪罢了。怎么首长也上网?”
“不要以为上网是你们年轻人的专利。我也偶尔上上咱部队的长城网,可以听到点基层的声音。”钟元年的目光含蓄地望着龙凯峰说。
龙凯峰迎着钟元年的目光:“有些声音还是挺真实的,你们首长平时是很难听到的。”
钟元年试探地说:“龙凯峰,我看过你和卡秋莎的华山论剑,你认为他的水平怎么样?”
龙凯峰咧嘴笑道:“比较业余。不过理论水平跟我不相上下。”钟元年的手指点了一下龙凯峰说:“不相上下?不相上下是个什么水平?”
龙凯峰放松着绷紧的身子说:“棋逢对手,各有输赢,充其量也就是团级水平罢了。首长,王部长通知我,说你要找我谈话?”
钟元年心想,可不是,自己不正要找龙凯峰谈话吗?发现龙凯峰就是在网上和自己叫板的孤独剑,怎么把这事忘了呢?哦,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龙凯峰就是孤独剑,凭着自己对他的了解,还需要谈吗?想到这里,钟元年摇了摇头说:“不谈了,你回去吧。”
龙凯峰愣了一会,急急忙忙地把我召来,说是谈话,却什么没谈就要打发我走人?他盯着钟元年平静的脸,希望能看到原因。只听钟元年说:“看着我干什么?不认识?”说完,朝门外走去。
龙凯峰紧追几步:“首长,那我回去了。”
钟元年头也不回道:“真啰嗦。”
龙凯峰走到外面时,迎面碰到了王强,王强问他和首长谈得怎么样?龙凯峰把钟元年赶自己走的事说给王强听,王强听了也是一头雾水。待龙凯峰走后,王强来找钟元年:“首长,你让我打电话通知龙凯峰来谈话,怎么又不谈了?”
钟元年正坐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前,浏览着网上孤独剑发来的帖子,听见王强问自己,便站起来说:“你知道我想跟他谈什么吗?”
王强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DA师的建设。你和吴义文、赵梓明不都谈了嘛,你希望能和龙凯峰谈出点新意来?怎么,龙凯峰让首长失望了,不再是半路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了?”
钟元年的脸上含笑说:“不,龙凯峰的确是半路里冲出来的黑马。我找他来,是想考察一下他军事学方面的情况,结果一见面才发现用不着谈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一脚把我从八级踢到三级的那个家伙。”
王强惊讶地问:“孤独剑?龙凯峰就是网上的孤独剑?”
钟元年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自语着:“孤独剑!”
钟元年突然转身面对王强:“王强,起草命令!”
钟元年下达了一道命令,让王强去DA师宣布。
DA师师部会议室的长桌前,DA师大队长以上的主官们早早坐在那里等候王强前来宣布命令。
当王强挟着文件夹走进会议室时,全体起立。
王强打开文件夹:“根据战区钟副司令员指示,吴义文和赵梓明业已中止的实兵对抗演习,于明日十三时继续进行。总体按原定演习预案进行,仍以夺得天鹤岛131高地蓝旗者为胜。只作两点改变。”
钟元年要继续这场演习,已是在座的各位军事主官们意料之中的事,但经王强宣布,他们还是暗暗吃惊着。龙凯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晓燕,像是在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大家神情肃然,凝神静听着下面的“两点改变”。都将目光投向王强。
王强接着说:“第一,所有参加DA师组建的部队全部参加此次实战演习;第二,东突击群指挥员仍然由赵梓明同志担任。西突击群指挥员改由龙凯峰同志担任。”
吴义文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身子向一边歪了歪,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看看四周的人的脸上也都写着惊讶,全身一下子显得无力起来。他嘱咐自己,一定要保持镇定。
王强宣布完钟元年的命令就抽身离去了,DA师的头头脑脑们也都跟着离开了。这事来得太突然了。龙凯峰僵在那里,吴义文离开,路过龙凯峰身边时,伸手在龙凯峰的肩上拍了一下,然后冲龙凯峰挤出一丝莫明的微笑。
龙凯峰以为会议室里只剩下自己,刚一坐下,就发现林晓燕还站在那里,当他将目光投向林晓燕时,他发现林晓燕目光沉重地望着自己,龙凯峰以为林晓燕要对自己说点什么,可是,林晓燕却一阵风似的从他眼前飘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