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胡三刀悄悄而至,和王贤一番密谈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之后一个月的时间,山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展开联合行动在全省范围内清除白莲教,捣毁白莲教秘密社团、抓捕白莲教骨干分子。甭管实际效果怎样,至少每日都有一长串的战果送到王贤手中。王贤也很开心,表示要上表为三人请功,三人自然谦虚的表示请功万万不敢,若能免罪已实属万幸……
……
乐安州,汉王府后院演武场中,朱高煦精赤着上身,冷冷睥睨着四面八方二十名持刀武士。
领头的武士恭声道:“王爷得罪了!”
朱高煦没有说话,只微微点头,示意他们放马过来。
那二十名武士便齐声大喝,挥动雪亮的长刀,从朱高煦的前后左右、上下三路一起攻来!他们都是朱高煦精心挑选出来的贴身护卫,每一个都武功高强、久经沙场,二十人组成一个天罗地网的金刚伏魔阵,看起来要把手无寸铁的汉王殿下绞杀在当场!
然而,汉王不慌不忙,一个扫堂腿,便将近前的几名侍卫踢倒在地,身形一闪,又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出腿如鞭,一下又扫飞了三人!剩下的侍卫丝毫不受影响,长刀已经到了汉王的身前一寸!汉王爆喝一声,空手夺白刃,眨眼就将一名侍卫的长刀夺在手中!刷刷刷劈出三刀,格退近身的几柄长刀,同时左手出拳如电,那几个被荡开长刀,中门大开的护卫,全都胸口中拳,惨叫着倒飞出去。
转眼之间,只剩十名护卫围在汉王身边,汉王有些失望的看看他们,松手将长刀丢在地上,挥舞着一双铁拳,和这十名护卫战在一起!刹那间,练武场上刀影翻飞、拳脚声砰砰作响!每一声拳脚响处,都有一名侍卫惨叫着飞出去。
等到刀影消失、拳脚声停,二十名护卫已经全都倒在地上,汉王殿下依然毫发无伤,甚至连汗都没出。
“好!”掌声在练武场边响起,有人在叫好。
朱高煦瞥眼一看,是韦无缺那厮,他知道这家伙武功高超。想也不想,身形一晃,便冲到韦无缺面前,铁拳朝韦无缺面门砸去!
“来得好!”韦无缺口中叫好,动作丝毫不敢怠慢,一个鹞子翻身,躲过朱高煦的铁拳,同时伸脚去撩他的下阴!朱高煦抬膝挡住韦无缺的一脚,化掌为刀朝他后背劈去。韦无缺身子尚腾在半空,被朱高煦隔了一脚,硬生生止住去势,眼看着就躲不开那开碑裂石的一劈!
然而那些侍卫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韦无缺像一只青蛇一样,身子竟在半空中一拧,便盘上了朱高煦的后背,同时以手作勾,去勾朱高煦的下阴!朱高煦只得回拳格挡,同时另一手成拳砸向韦无缺的脑门,韦无缺如蛇附木、灵活异常,竟从朱高煦的胯下钻过,一头撞向他的卵蛋!
朱高煦有些着恼了,猛地运起龙象神功,拼着被他撞到要害,也要把这下流货打出蛋黄来!谁知韦无缺那一下竟是虚招,他从朱高煦胯下倏地倒出,然后手脚并用,如蜥蜴一般倒奔如飞,躲出老远一段,才从地上弹起,掸一掸身上的土,慌忙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王爷神功盖世,在下自愧不如。”
“哼!”朱高煦接过侍卫递上的袍子,草草披在身上,啐道:“你功夫还说得过去,就是太下作!”
众侍卫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暗暗偷笑。韦无缺却面不改色笑道:“若是对别人,当然不止于此,可在王爷面前,不这样就非被打个半死。”
“……”朱高煦一时无语,瞪一眼韦无缺道:“怎么样,你这趟游说,有何收获?”
“自然收获颇丰,不然哪敢来见王爷?”韦无缺笑道:“臣下这一个多月,走遍了登莱青济四府,和白莲教的头头脑脑都会了面,发现他们对那佛母并非想象中那么拥戴。”
“那是自然,一群老爷们,让个娘们骑在头上,换了谁都不会痛快。”朱高煦点点头。
“王爷所言甚是,自林三死后,各路舵主都觊觎教主之位,一直你争我斗、互不服气。”韦无缺笑道:“谁承想,突然冒出个佛母,竟要他们都归顺,一个个自然心里不服。”
“可是那佛母在北京城那么一闹,还有谁敢不服?”朱高煦沉声问道。
“是,他们确实被唬住了。”韦无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折扇,轻轻展开,不无自得的笑道:“臣下的用处就体现在这里,我将那佛母是如何在我的帮助下瞒天过海,将那些引火之物藏在金銮殿的琉璃瓦下,又如何用火箭引燃,一一讲给他们知道,那些家伙也就不觉着佛母有何神奇之处了。”
“不错。”朱高煦略有些欣赏的点点头道:“人就是在不知所以然的时候,最容易被唬到。知道所以然了,也就不觉着有什么出奇了。”
“王爷英明。”韦无缺笑着点头道:“他们已经开始跟下面人宣传,佛母并非有仙法在身,自然就不是什么劳什子‘无生老母’了。”
“很好!”朱高煦满意的颔首道:“你确实有些才敢。”
“谢王爷夸奖。”韦无缺笑笑,接着道:“我还给他们支了个招,让他们有样学样,也弄个什么无生老父、弥勒之类的出来和佛母抗衡。”
“这能成吗?”朱高煦皱眉道。
“至少在他们的地盘上,是没问题的。”韦无缺轻摇折扇,还真有点儿周公瑾羽扇纶巾的味道:“王爷有所不知,白莲教层级极为严密,哪怕是林三这个教主在世时,也无法越过各地的舵主,控制那些堂主、香主,所以舵主们对下头的控制力还是足够的,只要也给他们一个名堂,就能挡住佛母带来的压力。”
“你这沙子掺的确实高明。”朱高煦对韦无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可以想见,当那一窝子佛爹、佛哥哥、佛弟弟各立山头时,佛母为了统一白莲教所做的努力,势必化为泡影。白莲教重归一盘散沙,局势又回到他汉王殿下的控制下!想到这儿,汉王心情大好,也就不吝赞美之词给这家伙了。
“对了王爷,那家伙有何动静?”韦无缺这阵子替汉王游走各府,对王贤的关注自然少了很多。但这不代表,他会忘了自己的头号仇人。
“放心吧,盯着他呢。动手的时候少不了你。”汉王淡淡道:“只不过那家伙一直蜷在济南城的园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都这么长时间了,”韦无缺眉头紧锁道:“他什么都没干?”
“倒是干了不少泰山姑子。”汉王撇撇嘴道:“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三司一起搞的那个行动,雷声大雨点小,屁用也没有。”
“王爷千万不可小觑此人,”韦无缺忙沉声道:“过去无数次的事实证明,他越是沉得住气,就越说明他有大图谋!”顿一顿道:“依我之见,他肯定在谋划一件大事!”
“废话!”汉王啐一口道:“他要是废材,本王能落到这般田地?我当然知道他要干大事,可让人查来查去,没有一点动向!”说着嘿然一笑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被这厮给唬住了?今时非同往日,他身边没有太孙,手里没有军队,就连锦衣卫都大半不在身边,巧妇难为无米炊,他能干什么呀?”
“还是不可掉以轻心,”韦无缺叹口气道:“这家伙最大的本事,就是做无米之炊……”韦无缺对此实在太有体会了,自己和他斗了这么多次,哪一次不是自认为有胜无败、万无一失!可……可可可,自己哪一次不是输的一败涂地?甚至要靠委身于赵王,才能得到这再次报仇的机会?
“哎……”汉王想要反驳韦无缺,但过往的经历让他实在无法开口,哪怕到了今天,他都无法想象,以自己当时的地位、权势、实力,怎么会败在那样一个二混子一般的小子手里?可他就是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在没将王贤彻底弄死之前,他永远都无法对此人说出一个贬低之词。
“王爷不必如此,也许是我多虑了。”韦无缺同病相怜,十分能体会汉王的心情。他合上折扇,轻言细语道:“王贤这一局,确实毫无胜算。神仙也破不了山东的局,也许他已经放弃了……”
“你不必安慰本王。”朱高煦摆摆手道:“本王如今搏兔亦用全力,王贤那边,我会让人盯好的,他只要一有动静,我就会发现。”说着傲然一笑,那被王贤打击的体无完肤的王者自尊,稍稍恢复了一些道:“这山东地儿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本王的耳目!”
“是。”韦无缺点点头,也冷冷笑道:“除非他永远缩在乌龟壳里,只要他一探头,就定将他的乌龟头斩下来!”
“嗯。”朱高煦点点头,和韦无缺将目光投向济南方向,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将王贤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