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贤最后一句话,就像刀刺在宝音琪琪格的胸口上,痛得她一下子花容惨淡,娇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王贤见她捂着脸,指缝似有晶莹的泪水,叹口气道:“你没事吧?”
宝音琪琪格却格格一笑道:“我就是要轻贱自己,你管得着么?”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你要干啥去?”王贤忙问道。
“去找个男人……”宝音的声音中充满了自暴自弃。
“不许去。”王贤赶忙起身拦住:“你疯了么,外面都是人呢!”
“让开!”黝黑如缎子般的长发,遮住宝音琪琪格的脸,看不到她的眼,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王贤不让,她便从他身边绕过,王贤去拉她,她一把推开他,王贤只好用双臂箍住她。宝音琪琪格奋力地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各种负面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便要尖叫起来。王贤眼疾手快,赶忙把她的嘴捂住。
宝音琪琪格叫不出声,竟一口咬住王贤的手,痛得他脸都变了形,但仍旧一动不动,任她咬着……终于,她不挣扎了,却趴在王贤怀里抽泣起来。
王贤轻拍着她的后背。宝音却哭地更加痛彻起来了。
王贤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因为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主导她今夜如此反常的举动。他只能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希望她能安静下来。但她却一直哭、还边哭边捶打他,眼泪鼻涕抹了他一身。王贤见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好道:“这样吧,咱们喝酒吧,常言道借酒可浇愁、一醉解千愁嘛。”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宝音终于控制住情绪,用他的衣袖擦擦泪,顶着红肿的眼泡,坐在了桌边。
为了不让这姑奶奶再发飙,王贤只好竭诚服务起来,他摆好下酒的菜肴,又打开了酒坛,倒在酒壶中。“马奶酒后劲太大,不适合多喝,还是喝点杜康吧。”说完便提着酒壶去给她斟酒。
“不要酒盅,”宝音琪琪格却甩手把酒杯打到地上,任性道:“我要用酒碗,大碗!”
“喝多了乱性还难受。”王贤好心劝道,却见她又要发飙,赶忙投降道:“好好,用碗,用碗!”只好找来两个瓷碗,斟个半满。
“满上!”宝音坚持道,王贤只好给她满上,她便端起酒碗咕嘟嘟喝下去,但那杜康不是口感柔和的马奶酒,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别着急,慢慢喝。”王贤笑眯眯道,他感觉自己回到了上辈子,在酒吧里灌醉那些年少轻狂的无知少女的时候。
在王贤的撺掇下,宝音一碗接一碗地喝,一气喝下大半坛子,整个人面似火烧,感觉头大如斗,说话也不利索了,但终于敞开了心扉,向他倾诉起来:“我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别吉,但其实在马哈木找到我们兄妹前,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姑娘,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嫁给一个盖世英雄,在婚礼那天,他骑着通体雪白的神骏,踏着满地的鲜花,来到我的营帐外,唱着最动听的情歌……”
王贤轻声安慰道:“年少时谁不做梦?我还做梦娶公主哩,但这会儿早就不当真了。”
“可我十几岁起,就陪着哥哥来到瓦剌部,日日在马哈木的威胁下求生!”宝音泪如泉涌道:“一直支撑我坚持下来的,就是这个七彩斑斓的梦啊!”说着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王贤,“这是我的希望,未来的幸福,你懂么!我多么希望有个大英雄能够保护我体贴我,让我睡个安稳觉啊!”
“我……有点懂了。”王贤费劲地嚼着牛肉道:“你继续。”
“但今晚之后,这个梦破灭了!”宝音声如杜鹃泣血道:“这场荒唐闹剧的结局里,最惨的就是我。今夜之后,在别人眼里,我便成了妇人。再过些日子,我还会成为笑料。”她紧咬着下唇,都把嘴唇咬出血道:“与其到时候平白被误会,我还不如做实了,到时候就算被嘲讽也不用感到憋屈了!”
“呃……”王贤噎着了,不过他也有些明白宝音为何如此难过了,轻叹一声道:“那你何苦来哉呢?”
“为了保全族人,我别无选择……”宝音满面泪光地望着王贤,“在蒙古,都说汉人奸诈,忘恩负义。我们能相信你么?”
“你们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其实我是个好人。”王贤淡淡笑道:“对于这点,你今晚应该深有体会。”
在烛光下,王贤的笑容温暖而干净,声音好似有抚慰人心的作用,宝音琪琪格星目迷离地看着他道:“你这人还真怪,平时又色又坏,恨得人想把你脑袋看下来,这会儿却成了君子。”
王贤心说,君子个屁,我只不过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罢了。
“我要醉了……”又过了一会儿,宝音琪琪格秀发散乱,双颊绯红道:“扶我去床上。”
王贤闻言如蒙大赦,赶忙架起她一只胳膊,谁知喝醉了的宝音就是不配合,那只胳膊老是往他胸口划。没办法,王贤只好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笑骂道:“贵霜女人还真不轻。”通过刚才宝音琪琪格的吐露,他已经知道,这蒙古妹子有一半中亚血统,算赫赫有名的贵霜美女的后代。
把宝音轻轻平放在床上,王贤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让她露着一双雪白晶莹的小脚,那十个脚趾的趾甲都作淡红色,像十片小小花瓣,当真是如玉之润,如缎之柔。
王贤脑海中兀然蹦出一句诗‘履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然后又咽了口口水,话说,他今晚光喝自己的口水,差不多就饱了。
他深深看这小妞一眼,强忍住饿虎扑食的冲动,抱起床褥子,就要打地铺。却听床上的美人轻声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王贤蓦然回首,便见宝音贝齿轻咬着下唇,眸子里满是勾魂摄魄的邪魅,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她的领口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一片,露出坚挺浑圆、吹弹得破的半球,“今晚之后就过时不候了……”
“呔!我是有节操的!”王贤吹熄了蜡烛,拿被子盖住头,也不知在被子底下干了什么。
后半夜,王贤就睡在地下,一个接一个地做春梦,天快亮才睡踏实了。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睡得正香呢,突然被人粗暴地摇醒。他吃力地睁开眼,看宝音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正用脚摇晃自己。
“你醒了?”王贤揉着惺忪的睡眼,龇牙笑笑刚要说话,却见宝音琪琪格面罩寒霜,目光要杀人一般,低声质问道:“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没有啊。”王贤仔细回想一下,至少在现实中,他昨晚简直比柳下惠还柳下惠。当然在春梦里,就没那么规矩了。
“没有?”宝音一脸警惕道:“那你为什么让我喝了这么多酒?”
“劝你喝酒,是为了让你借酒浇愁,”王贤苦笑道:“你忘了自己昨晚那样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擦得别人满身都是。不把你灌醉了,我整个就成块大抹布了。”
“那为何,”宝音脸一红道:“我如此……衣衫不整?”
“这种问题你要问自己吧,”王贤无奈道:“是谁昨晚发浪勾引我的,还说我要是不跟你睡觉,就让我出去给你找个男人?”
“胡说八道!你才发那个呢!”宝音眉头紧蹙,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我有必要骗你么?”王贤坐起来,哈欠连连道:“碰上老子这样的君子,你真是三生有幸。”
“这么说,你没乘人之危?”宝音仔细看着他的神情道。
“纠正一下,昨晚那不叫乘人之危,”王贤正色道:“应该说我没有被你拖下水才对。”
“真的?”宝音狐疑地望着他。
“若非如此,老子怎会睡在地上?!”王贤也火气不小,他妈的,臭娘们,害得老子得洗内裤。从地上弹起来,便准备回自己的营帐去盥洗。却迎面撞上萨娜和几个侍女,她们在外头听到里面终于有动静,便端着面盆毛巾进来伺候了。
“姑爷这是要去哪?”萨娜问道。
“回去洗脸刷牙上大号。”王贤没好气道。
“姑爷说笑了,这是您的住处啊,您当然在这里盥洗了。”萨娜说着让侍女们拉他坐下,给他洁面梳头,忙活开来。同时她也伺候宝音琪琪格洗脸梳头,待洗漱完了,又端上早膳来。
从侍女进来,一直到吃完饭,宝音琪琪格没跟王贤说一句话,只是在揉着发涨的螓首,看来宿醉的威力不小。
收拾了碗筷,侍女告退出去,宝音才冷冷对王贤道:“抱歉,昨晚我失态了,你放心,今天我又是原来的我了。”
“什么叫‘我又是原来的我了’?”王贤瞪大眼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要对我保持尊敬、不准再让我下不来台……”他把答应和宝音结婚前,开列的条件复述了一遍。
“说完了?”宝音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冷冷问道。
“说完了。”王贤点点头。
“出去。”宝音用下巴一指蒙古包门口道:“我要补觉!”
“我也要补觉!”
“你爱去哪睡去哪睡,就是不准在这儿睡!”从一生一次的软弱放纵中醒来,宝音琪琪格完全恢复了原样。
“你显然忘了……”王贤郁闷地嘟囔一声,好男不跟女斗,回自己的帐篷去换裤子了。
宝音一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目光中带着丝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