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江北中级人民法院门口警卫森严,不光动用了武警支队,市局下属的防暴大队,特警大队,交巡大队都出动了,层层守卫,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刘子光是用装甲车押到中院来的,随车押送的是市局的特警,一水的79微冲,子弹上膛,如临大敌,沿途交通管制,严禁通行。
庭审从上午九点钟开始,地点设在江北中院刑事法庭,审判长和审判员身着法袍,端坐庭上,检察官身着藏青色制服,胸配徽章,律师西装革履,两名全副武装的法警将刘子光带了上来,关进被告人席,然后站在他的身后,挺拔威武的身形将一身橘黄色看守所马甲打扮的犯人衬托的异常猥琐。
旁听席上空荡荡的,只有前排坐了零星几个人,受害人的家属,江北法制报的一个记者,还有徐纪元和他手下两个特工,以及司法局、法院的工作人员。
审判准时开始,例行程序结束后,检方发言,出示了各种证据,这案子的证据都是省厅提供的,检察院人员只是照本宣科而已,长达万字的起诉书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陈汝宁确系刘子光杀害。
审判长是江北中院政治水平最高的一位法官,转业军人出身,在党校上法律培训课的时候成绩相当突出,院里棘手的案子都让他出头。
通常来说,中国属于大陆法系,但从技术层面上来说,中国法院审判制度和英美法系、大陆法系都不一样,是一种独特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审判制度,庭审只是走个过场,审理结果早就由组织决定好了,控辩双方陈词之后,法官照着打印好的判决书念一遍就行。
检方陈词完毕,审判长示意辩护律师发言。
今天侯振业穿的很正规,西装领带金丝眼镜,他站起来清清喉咙,说:“检方证据确凿,事实清楚,犯罪嫌疑人刘子光行凶杀人,手段极其残忍,影响特别恶劣,后果非常严重,但是被告有一定的悔过表现,我希望法院从轻处理。”
法庭内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侯振业,见过操蛋的,没见过这么操蛋的,辩护词居然比检方起诉书用词还狠,极其特别非常,虽然后面例行公事的加了个从轻处理,听起来就好像再说,别让丫死的太利索,多折磨他一会。
审判长说:“被告,你对检方的陈词有没有异议?”
刘子光扫视一下法庭内众人,应被害者家属要求,今天是不公开审判,其实发言没什么意义,但他还是开始说话。
“陈汝宁不是我杀的,我相信在座的诸位都很清楚这个事实,不可否认,你们制作的证据近乎完美,对我相当不利,但黑的永远不会变成白的,审判长,我的话说完了,请继续这场闹剧吧。”
审判长拿起法槌敲了敲,很威严的说道:“现在休庭,十分钟后宣判。”
休庭了,刘子光被带进法庭边的羁押室,虽然知道面临的很可能是死刑,他还是镇定自若,谈笑风生,还向法警要了一支烟抽。
法警怜悯的看着刘子光,昨天的节目全法院的人都看了,每个人都知道杀死陈汝宁的真凶是穆连恒,眼前这个等待宣判的犯人只是替罪羊而已,但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只是在执行命令。
休息室内,陈玄武一脸愤愤的问母亲:“妈,穆连恒死的太简单的,太便宜他了!应该让我把他大卸八块才行。”
麦抗美说:“总之抓到了真凶,也可以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了,待会儿宣判后面对记者提问,你不要乱说话。”
陈玄武说:“妈,我懂。”
法庭外,焦急万分的胡蓉想在宣判前把证据呈给律师,可是法院严禁入内她也无能为力,一个工作人员耐不住她的纠缠,终于答应安排法官见她,胡蓉被带进一间办公室,一个姓甄的女法官接待了她,敷衍几句后收下了装有视频证据的优盘就打发胡蓉出去了。
胡蓉刚出屋门,这位女法官就把优盘丢进了垃圾篓。
重新开庭,审判长宣读判决,冗长的案情介绍后,最关键的部分终于来了。
“根据被告人刘子光犯罪的事实、性质、情节和随社会的危害程度,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三百一十六条、第六十九条,第五十七条第一款,判决如下:
被告人刘子光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犯逃脱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决定执行死刑。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直接向江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当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五份。”
听完判决,刘子光仰天长笑。
审判长猛击法槌,两个法警异常紧张,徐纪元也站了起来,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虽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也不可不防刘子光及其同伙的突然发难。
好在刘子光笑完并没有什么动作,安安静静的被法警带走了。
审判就此结束,早已预备好的官方媒体记者采访了受害者家属,麦抗美表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凶手终于得到正义的惩罚,感谢江北警方,感谢江北中院。
有记者问:“请问您对判决结果是否满意。”
“非常满意!”陈玄武斩钉截铁的代替母亲答道。
……
江北市某著名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张律师在会客室接待了李纨一行,听清楚对方来意后,张律师眉毛一展,道:“视频资料我看一下可以么?”
卫子芊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向张律师播放了穆连恒在访谈现场的一番话,看完之后,张律师推了推眼镜说:“这个人现在什么地方?”
“死了,据说是心脏病突发,今早死在省城。”胡蓉说。
张律师沉吟片刻,似乎很为难,“这段录像我听说过,但是想看的时候网上已经找不到了,老实说,仅凭这段录像不足以证明什么,如果是在古代的话,碰上清官还能翻案,但在现在的法律体系下,这个根本不能当作证据。”
“罪犯亲口承认的也不行么?”胡蓉问道。
“不行。”张律师摇摇头,“公安机关向来轻口供,重证据,即使是嫌疑人亲口承认也无济于事的,要不然大家都去顶缸了,法院就失去作用了。”
李纨问道:“现在死刑判决书已经下了,我觉得这个视频很可以作为翻案的证据,公安机关可以补充侦查嘛,您觉得二审胜诉的可能性大不大?”
张律师有些踌躇,起身道:“李总,借一步说话。”
来到内室,张律师恳切的说道:“李总,不是我不帮你,我们事务所已经接到司法局的口头通知了,不许接这个案子,我劝您也不用去省里,去北京找别的律师了,据我分析,这个案子没这么简单,是标准的政策案件,上面内定好了的,就算证据再多也是没用的。”
李纨有些激动:“难道他们就这样枪毙一个无辜的人!”
张律师叹口气道:“法律大不过领导的意志,我们做律师的都知道,大案讲政治,中案讲影响,小案才**律,法律还要服从内部规定,内部规定服从领导指示,这案子来头很大,我不敢接,也不能接,对不起了。”
李纨从内室出来,脚步似有千斤重,卫子芊和胡蓉看到她的样子就全明白了。
“找媒体,把事情掀出去。”胡蓉狠狠地说。
很快就联系到了几个记者朋友,约他们来到一家茶社,放了穆连恒的视频,大家都很震撼,但为首一个年纪大的记者说:“胡警官,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这事儿上面已经下文了,统一采用宣传部门的通稿,谁敢乱发,总编下岗,记者开除,我们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大家都沉默了。
……
看守所,刘子光被带进一间宽大的办公室,茶几上摆着色彩鲜艳的水果,两盒中华烟拆开了包装,茶杯里泡的是君山毛尖,香气四溢。
“谭主任,又见面了。”刘子光笑道,丝毫没有死刑犯的觉悟。
谭志海也笑笑:“小刘你好,让你受委屈了。”
刘子光说:“没事没事,习惯了。”
谭志海说:“其实我也是刚知道,陈汝宁不是你杀的,真凶隐藏的实在是很深啊。”
“哦,是谁干的,难道是他那个助理?”
“还是你猜得准,就是穆连恒,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眼神,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仇恨,对了谭主任,我想你不是来释放我的吧?”
谭志海爽朗的大笑:“你很聪明,小刘,我一直为你惋惜,如果你采取合作态度的话,我们之间不会闹得这么僵,现在虽然知道你不是真凶,但是案子也判了,报道也出去了,你总不能让法院的同志难做人吧,我们要顾全大局嘛,再说了,你虽然能洗清这个罪名,但你真的有那么清白么?”
刘子光一怔:“怎么讲?”
谭志海打开了一个小本子,说道:“三年前西山发生一桩车祸,死者叫魏银龙,车毁人亡,同时期金碧辉煌有个叫姚老二的人失踪,尸体至今没发现,还有金碧辉煌的老板阎金龙,莫名其妙的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你敢说这些人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