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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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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一元股市

    整个2006年,江彬和李婉钰四处露面,并在离他们名字很近的地方,打上网站的网址,他们全部的策略就是让人们尽量多地提到和听到“南海商网”。同时他们也认识到,差不多所有潜在的合作对象,包括老蔡在的时候指望的那些,都变得不可靠了。每次谈到这个问题,李婉钰都会对他说:“保守经营,用心做好最熟悉的业务,销售、广告,只要能掌握好方向,时间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瞄准靶心,全力以赴!

    南海商网的前景正变得越来越好,各个版面的业务都建立了成熟的运营机制,就连证券版面也实现盈利了。李婉钰的经营务实、精明而且简单,只为能提供利润的客户服务,一分钱一分货。这样一来,定位就找准了,成本和收益也能控制好。南海商网很快从“蔡斌事件”的负面冲击中走出来,重新走上良性轨道,步子越来越稳。

    2007年除夕快到了,江彬想起了去年和萧美伦的定情之夜,一周年了,是该庆祝一下,萧美伦提议去海南旅游。

    本次旅游就两个人,开销并不算大,所以起初两人还是很高兴的。但自从在海口至三亚的途中被“海鲜大排档”宰了一刀,两只螃蟹销掉了1000块,两人就再难彻底轻松了。

    1000块啊,太奢侈了,就为了两只连蟹黄都没有的“和乐蟹”!当然,也完全怨不得店家。人家说“85元一斤,这蟹也就两三斤肉”是没错的,问题是美伦大方,也没多问就买了。但秤砣之下,江彬傻眼了。“不多不少,12斤,1020块,便宜给你,1000块!”店家正说着,美伦已坐在桌前准备享受了。江彬听了有些犯晕,可老蟹已扎了刀子,多说也无益了。人家给的整蟹,不是蟹肉。故此最终还是笑眯眯地享受了那没蟹黄的“和乐蟹”。历来大方的美伦眨巴眨巴眼睛,作了最后定性:“破财免灾,能赚能花嘛!”

    到了三亚,游玩开始。一个景点几百块花费是正常的,但面对碧海蓝天,清风椰韵,花钱多少也就不在计较之列了。想来在股市里运作这、策划那,耗费那么多脑细胞,所图为何?往小处说不就是一个双双和乐嘛!于是就愈加大方起来,尤其是萧美伦看中的,几乎有求必应,以至江彬对他曾经感到新鲜的椰汁都没了兴趣。

    那天黄昏,两人又去海边散步。从酒店到海边,也就三分钟路程,不远处椰林婆娑,海浪声声,路边还满眼三角梅紫色的身影,美极了。美伦冲在前面嚷着要“比赛跑步”。这时,有几辆人力车停在身旁,热情问询着,要拉他们去市中心逛逛。

    “先生,到市中心就一块钱!”他们介绍着价钱,有男有女,有二十多的也有四五十的,一个说完另一个过来再说一遍。江彬推托着,因为的确没这样的计划:白天早打的去过了,花费不过10块钱。

    在江彬这个习惯了都市消费的人看来,这简直不算什么,甚至不能算钱。可是现在,面对“一块钱去市中心”的“诱惑”,他却有些震撼了,因为他们在三亚的热带高温下辛辛苦苦载人三四公里,就为了赚一块钱。即便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们只把人拉到一个相对近的“市中心”,那也至少要差不多两公里路。但为了赚到这还不够给小孩买糖吃的一元钱,他们竟不停地在海滨大道边逡巡,甚至在海滩上寻找着机会。

    这一块钱是不够买一个小的椰子的,只能买一根一尺半长短的甘蔗。在海滩上,到处可见卖甘蔗的妇女。扁担尖尖,两头挑着的,就是几十根价值一块钱的甜甜的甘蔗。每根甘蔗,价值蹬三轮三四公里路。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挑出来蹬出来的生活,一块钱一块钱的生活,一种和证券交易大厅里的行情板上的数字截然不同的生活!股市是能反映这种劳动价值的,只不过是以某种虚拟的方式,某种花天酒地或者哭爹骂娘的方式。

    其实,一块钱是投资大众见得太多的一个数字。因为大陆股市,每股收益一元通常就是“绩优股”的标志。可谁又知道,股市里的一块钱是何等发虚,而人力车夫和卖甘蔗妇人眼里的一块钱又是何等实际!

    行旅间,江彬知道股市又涨了,一路飘红,劲头远胜过三亚街头他遇到的车夫。即便如此,市场还在期待一个充满“1块钱”的中国股市。尽管一块钱,1元/股,0.13美元/股,对于绝大多数上市公司来说,还只是一个遥远的梦幻。

    当然,做梦的权利人人都有,无论中外。

    沪深股市市值突破多少多少万亿!中国股市再现大唐盛世!倚在酒店房间的窗前,江彬恍惚间听到了这似曾相识的海啸般的呐喊。

    据说这是出于爱国,是当今中国股市最让人激动的“流行脸孔”了,虽然江彬眼前依旧是“1块钱”车夫的汗脸、波澜不惊的大海以及海面那一勾煞白的弯弯的月……

    2热恋阶段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彬对生活有了另一种眼神。当某一段生活来临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长度和温度。就像一个巨大的浮木,漂过他的河流,每一个急转,每一个停留,都是短暂的,也是能预料得到的。当他熟知这种状态到来的时候,他就由最初的惶惶不可终日变成无所事事。该来的迟早会来,该走的迟早会走,什么都不必投入,什么也不要强求。

    和美伦相守的那段日子,生活像一块华丽绚烂的五彩布锦。除了偶尔在男女之事时不合时宜的把酒言欢之外,其他时候都像热恋一样完美。

    此后在三亚那段日子里,江彬和美伦常会整天整天待在宾馆的客房,哪也不去,电话全都关了,与外界彻底地断了联系,整个世界好像除了那间小房以外,别的都不存在了。不是他踱来踱去读书给她听,就是她绘声绘色给他说她的童年往事,时间在彼此真诚的讲述和感动的聆听中飞一般前进,两人都忘记了时间。也许已经进入热恋阶段。在热恋的时候,情人双方无不希望把自己一切的一切全告诉对方,哪怕是身体上一个微小疤痕的来历。美伦没有任何保留,江彬清楚地了解了她所有的成长轨迹,一个漂亮的广滨市女人三十六个花样年华的所有记忆。美伦也同样顺理成章地知道了他的一切,甚至是一个外地创业青年心底隐秘世界里的梦想和未来。

    江彬和美伦整日整日足不出户,甚至连饭菜也是由可爱勤劳的服务员阿娇端上门来,阿娇每每看见两人在房间里两眼放光,手舞足蹈着口沫四溅时,她总会笑,也许她正在想,你们还用吃饭,直接把爱情掰碎了沾点口水嚼吧嚼吧咽了得了。每每这个时候,两人都会默契的朝她傻笑着,像两个傻孩子似的。连续四五天的时间他们除了洗浴间就一直待在床上,醒来了就说话,说激动了就做亲密动作,做累了就睡觉,不愁吃不愁喝。床头摆了几瓶杰克丹尼,还有大批零食,两人准备持久作战,好好谈,使劲谈,争取谈出个像样点的爱情来。夜深人静之时,美伦把江彬埋在被子里。在那温暖的橙色台灯下,两人就着暗红色的液体,宛如莲花一般盛开自己,相互取暖,相互示好。

    闭关修炼爱情大魔咒的最后一天,两个成年人竟玩起脱衣服的游戏。江彬和美伦每人一瓶杰克丹尼,然后以三打白骨精的游戏为载体,那是一个简单的猜拳游戏,唐僧怕白骨精,白骨精怕孙悟空,孙悟空怕唐僧。唐僧就是作双手念佛状,孙悟空就作反手眺望状,白骨精则作尖牙利齿要吃人状,念了一遍过场就开始做动作,谁输了不但要喝一杯杰克丹尼,还必须脱一件衣服,先全部脱完的那个就要去作一首情诗。这种状态作出的诗,情调暧昧得让人受不了。

    真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回想起来,那种日子感觉像风一样,飕飕飕地就飘过去了一大段,可作为主人公,他们只能快进,无法倒带。

    做私募的日子周而复始、百无生气,在那当中回忆往事其实本身就是一件很拧把的事情。永远战战兢兢,永远如履薄冰。那些让你难受的场景抑或是话语,如刀割斧凿一般清晰透明,而快乐,却通常模糊得很。记住那些短暂的快乐,仅仅是因为随之而来的痛苦来得更刺激。

    3婚姻基础

    回到广滨市,美伦要江彬陪她去见她父母,他答应了。

    那是城郊一座特精致的庭院,院内桃花、梨花、丁香花都开得正好,客堂一扇窗敞开着,太阳烘焙的花香浓得塞鼻子,暖得使人头脑迷倦。也许是发酵过度了,花香明显带有某种杂味,似有荤腥的肉感。墙上挂了一幅油画《巴黎圣母院》,明显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因为画的轮廓机械得像照片一样,太缺乏想象力。

    进屋后,萧父萧母早已坐在沙发上等候多时了。美伦上前亲热地打招呼:“爸爸妈妈,这是阿彬,你们瞧瞧,模样还凑合吧!”

    萧母戴副翠晶眼镜,神情傲兀,不怎么理会人。她只是朝江彬略微点了下头,就转向了女儿:“这次去了海南,就没记得给爸妈带点土特产回来?”

    江彬赶紧接上话茬:“有有有,美伦挺有心的,我这儿有黎锦坊的黎族锦绣、南海观音的雕件、澄迈的椰仙苦丁茶还有纯正的椰岛鹿龟酒……还真不少!都是美伦给二老准备的。”

    “好好好,有心就好!阿彬,递过来我看看。呵呵!”虽年近50岁,他的笑容还是比他的脸要足足年轻三十年,口中两颗金门牙使他的笑容格外辉煌耀眼。

    萧母依旧冷言冷语,明显是要给萧父的热情降温:“美伦,快过年了你才想到回来,真不像话!你有半年没回家了吧,家里就该常来走走,我做母亲的太放纵你了,全不知道规矩礼节。”

    萧父连忙插话:“女儿是一个总经理,工作很忙,难得回来一趟,可以理解。现在不是回来了,还有客人,你这样训她,多不好。”萧父又向江彬招手,示意他坐到他身边。此刻,美伦已经坐到母亲身旁,母女两人变得亲昵起来。

    过了一会儿,萧母问起江彬:“阿彬,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阳明投资,我是那儿的负责人。”

    “哦,那阳明投资是什么性质的机构呢?”

    “私募基金,和人们熟知的公募基金一样,都是代客理财。略有不同的是,私募受到的限制比较少,可以灵活投资多种金融资产,仓位调配比较自由……”

    萧母摆了摆手:“前年我退休了,闲了下来,没事常买股票,也就消遣一下。近一两年经常关注行情,关注相关报道,日子久了,有些情况我也略知一二。别怪我话太直,据我所知,私募大多是靠坐黑庄赚钱的,尽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当然,我也不能以偏概全,但不知道你是……”

    江彬淡然笑说:“伯母,您别误会。阳明投资属于阳光私募,是和美伦执掌的信托公司合作运营的,是受证监部门监管的。各项业务透明公开,没有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您刚才提到的,那是地下私募,确实有不少不法之事是它们干的。”

    美伦笑着解释:“过去我还当过他的领导,要是阿彬出了问题,我也逃脱不了干系。妈,没事的,放心!”

    萧母还是摇头不止:“不管怎么说,阳明私募也是私营的成分较大,这就不妥。年纪轻轻,就要脱离党,脱离组织,我看这是难有前途的。”

    “哎哟!都什么时代了,还又是党,又是组织的。我那信托公司就是有国资背景的,效益未必比阿彬那边好多少……”

    到了傍晚,萧父萧母出去打麻将了,家中就只剩下江彬和萧美伦两人。

    美伦宽慰江彬:“不要介意,阿彬,呵呵!我爸妈上岁数了,说话口无遮拦的,不过都是一些无心的话。”

    江彬佯装为难状说:“要说完全不介意,也难。刚才伯母说什么,同行最不宜结婚,因为彼此是行家,谁也哄不倒谁,丈夫不会莫测高深地崇拜太太,太太不会盲目地崇拜丈夫,婚姻的基础就不牢固。这明显是冲着我们两个说的,听着别扭!”

    “喔。你还记得这话?呵呵!这是《围城》里的,我爸妈的观念几乎就停留在那个时代。”

    说说笑笑之间,江彬被她带入了她的卧室里。美伦带着他回忆了她从小学到现在的所有经历,说到兴奋处,还翻箱倒柜找出当时的物证,将一大堆照片丢在床上,指指点点,高兴得不得了。关上门后,两人就势在她儿时的床上翻云覆雨起来,那种偷来的快感似乎格外过瘾。

    4流星雨夜

    又是一年除夕,美伦老早打电话给江彬,说要过来陪他看流星雨。这让江彬万分感动。

    江彬记得小的时候,看了带一点神话色彩的《孙庞演义》,电视剧中孙膑如何如何得到神人相助,学会精深兵法,克敌制胜,飞黄腾达。江彬就老想着有朝一日天降神人,让他智商一步到位达到孙膑那种程度。那时江彬天天看星星望月亮,脑中满是幻想。果然有一天,江彬梦到神仙了,神仙具体对他说了什么,他也没记清楚,不过神仙似乎有些不怀好意,莫名其妙说他“决非凡人”。此后江彬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对自己抱有非同寻常的自信,从小学到大学他总能做出一些让人大吃一惊的成绩。江彬的绝顶聪明是人们公认的,孤傲与好斗也是人们公认的。大学时,他看周围很多同学皆不入眼,总会流露“吾非凡人”之意。本科毕业时他本来可以留在本校新闻学院继续读研究生,但因为和班长一言不合,扇了班长两个耳光,失去了留校的机会。后来踏入社会,起落沉浮,江彬锐气被彻底磨平了,偶尔想到儿时“吾非凡人”之事,就会觉得幼稚好笑。时间长了,慢慢的江彬连天都很少再看,他低着头走路,在那些大同小异的路前徘徊沮丧,不知所措。月亮渐渐看得少了,星星更是千年才望一回,更别提玄乎其乎的流星了。

    那晚江彬从晚上十一点之后就一直打萧美伦的电话,可电话一直不通,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内。江彬披着睡衣趴在28层的阳台上,缩成一团。他不知道流星雨会在什么时候来,他也不知美伦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就这几天,她突然变得很忙,半夜的门不再响了,偶尔通电话的时候,她又像是一切都好。莫非是我的直觉有问题?江彬不敢确定。

    江彬默默望着眼前这座城市,沿着霓虹的沙海大街往东望去,那是一片嘈杂的地带,他感到自己被抛掷在了地带的边缘,人群的视线之外。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江彬还以为是美伦,惊喜地抓起了电话,一看,来电者竟是苏震清。此刻他的声音沙哑,透露出了一股烦乱苦闷的情绪。

    “阿彬,睡了没有?我想到你家来,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我还没睡。时间还早,你过来吧。”

    江彬回到卧室,穿戴整齐,他又收拾床铺,将床罩套好。江彬为苏震清泡好了茶,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他很奇怪:苏震清有什么要紧事情与他商量?

    门铃响了,江彬打开房门将苏震清迎进屋来。江彬见他神情沮丧,眉头紧锁,毫不掩饰他焦虑的心情。刚坐到沙发上,苏震清就将一叠信纸递给江彬。江彬诧异地望着他:“这是什么?”

    “你先看看,看完再说。”苏震清无力地仰靠在沙发背上。

    这是一封匿名信。信中揭露苏震清女朋友与多个男人有不正当关系。时间、地点以及种种细节非常具体,仿佛写信的人亲眼目睹那位女艺人的风流韵事。江彬有些迟疑,他无法分辨信中所说是否属实。但他认为苏震清不应该仅凭这匿名信,就对女友采取什么行动。

    “你再看看这些,这些都是阿静写的。”苏震清又把一叠纸条递给江彬。

    纸条上的内容主要是敦促苏震清分手,措辞尖锐,有些甚至是谩骂。江彬深感震惊,他觉得阿静急欲摆脱苏震清,有些不择手段,看来双方矛盾已经很难调和。

    “究竟怎么回事?”江彬关切地问。

    苏震清眼睛里噙着泪花,语气沉痛地说:“我们这样的男人被钱砸傻了,都不了解女人。以前以为,像我这种成功男人要没有女人爱,是很没面子的事情。都怨我太轻率,千挑万选找了一个花瓶。女人的心,不好掌握,今是昨非,一日三变……”苏震清说娱乐圈的女人太过现实,阿静刚开始说:“我不注重外表,主要是心灵要好,要能谈得来,不一定是大款,但也不能没钱。”这话苏震清当真了,他还以为自己刚好就是这样的人。不久阿静又说:“我喜欢的男人要会做早餐给我吃,身边人能够比我醒得早,并且为我放弃温暖的被窝去弄早餐,这是一个很贴心、很体贴的举动。”这点苏震清能做到,他还觉得在外面太强势的男人在家里就该温柔一点。就在最近,阿静彻底撕下面纱:“我就喜欢奢华和有钱的男人,我从来不会简简单单买一些很便宜的东西,奢华是一种品位,是一种生活艺术。我找男友一定要找一个真正有钱的人,我不会要一个只有名而没有实质的男人,大家在一起也不要有虚伪的东西。”

    苏震清这人太事业,四十多了还没结婚,女友阿静比他年轻18岁,是一家演艺公司的当红花旦。热恋中的苏震清很满足,正是因为挑剔女方相貌,他才迟迟没找到合适的伴侣。阿静人很漂亮,开朗活泼,才艺出众,一颦一笑令苏震清怦然心动。但相处一段时间后,裂痕很快显露出来。艺人无规律的生活使苏震清大为头痛,阿静深更半夜回家那是家常便饭,苏震清却早已沉沉入睡。演艺圈人士的习性,更令苏震清无法忍受。男性导演、演员与阿静开玩笑,随便放肆,好像他们才配做阿静的男友。阿静花钱大手大脚,苏震清吃不消,阿静竟当着女伴的面,挖苦他是守着金山的穷光蛋。如此污辱,苏震清怎么受得了。吵架的次数渐渐多起来,“分手”成为挂在嘴边的常用词汇。苏震清深深地苦恼,却不知道如何对付这一局面。

    “阿彬,要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很简单,按我们行里的话,就两个字,‘止损’。钝刀子割肉,越割越难受,局面越发不好收拾。”

    “只是我们已经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投入了那么多感情,一朝诀别,覆水难收,真是下不了手!”

    江彬久久地沉默着,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生活有时很残酷,说真话不行,说假话也不行。

    “怎会搞成这样?”

    苏震清苦笑着摇头:“钱,都是因为钱!当初阿静愿意跟我,对我抱有过高期望。她以为我是证券公司总经理,一定有许多许多钱。她今天要皮大衣,明天要金首饰……要了又要,永不满足。我很吃力,真的负担不起她了……我是执掌海波证券,看似财大气粗,但手边流过再多的钱也是公家的,我动不得。她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在她的眼中就失去了价值。慢慢的,我们之间有了裂痕,越来越深……”

    “那些匿名信说的是真的吗?你相不相信?”

    苏震清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从我这里得不到的东西,她可以从别的男人那里得到。近来她花钱如流水,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很可能她已经找到真正有钱的男人,所以催促我分手。我甚至怀疑,这些匿名信都是她指使别人写的,故意让我知道这一切……”

    “真要这样,那就太恶毒了!”

    苏震清深吸一口气:“女人的心,就这么狠!对了,我提醒你一下,萧美伦这女人不简单,你玩不过她。”

    直到凌晨,苏震清才离开。江彬独自思忖,何必呢?由此及彼。自己遇上了伤心事,又要牵扯别人。但苏震清是有身份的人,应该不会乱说,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只是不好明说。此话的突兀,令江彬绞尽脑汁,头痛欲裂。

    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江彬看见了流星雨,也看见了萧美伦,她已喝得酩酊大醉,歪到了沙发上。见江彬走过来,她还抢过他手上的半瓶杰克丹尼一饮而尽。江彬扶她到他床上躺下,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窗外几道流星快速划过。江彬知道是流星雨来了,他站到了窗边,毕恭毕敬双手合十,许起愿来。耳畔传来她低低的呢喃:“你真的爱我吗?你说,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是演戏吧?你是喜欢演戏,还是爱玩感情,还是……呵呵!全是假的,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江彬和衣睡在她的身边,拥她入怀,她时而会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拱来拱去,时而会紧紧地与他相拥,直到他喘不过气来。他抽着烟,看着窗外不断有流星雨经过。景观的确很美,像精灵,像火花,像夜游的神仙醉后呕吐下的琼浆玉液,更像一个个陨落在人世间孤独而又脆弱的生命,还像美伦浅笑时的眼睛。

    一场如此壮观的流星雨,愣在窗前要不想点东西是很难的,想固然是想了很多,但过去也经常会想,现在也是一样,但是真的想通了什么吗?没有。年轻时都会有一种迷茫,一种徘徊,仅是多想了一点,但永远不会看清,这就像是命运,天生无法弄清其中究竟,原因就是人们本就置身其中。

    江彬先前的预感是正确的,美伦出现问题了,在帮她脱衣服整理酒渍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她内衣有明显被撕扯过的痕迹,有部分口子还很大,究竟怎么了?莫非有人对她……但她身上并没有伤痕,直白点讲,要是她真的和别的男人发生了那种事情,她应该是自愿的。江彬不敢再往下想,不过他有预感,事情很快会发生到自己身上。

    5“顶你个肺”

    下雨了,雨很大,很凉。

    江彬坐苏震清的车去赴一个饭局,那是早就约好了的,是圈里的熟人一次普通聚会,萧美伦也去了。谁知到了那里,才发现多了几个陌生的男人。这些人看样子和萧美伦很熟,吃饭的时候,她主动作介绍,说江彬和苏震清是她的朋友,江彬点头,苏震清和他们握手交换名片。那是一帮老男人,都四十多了,脱了大衣无一例外的露出小肚腩。有做公募的,有管银行的,还有自称是证监会的,他们来做什么?江彬皱起眉头,一言不发吃着东西。萧美伦和他们聊天、玩笑,频繁提到一个叫周柏亚的人。此人江彬知道,是南北银行广东省行的行长。据说萧美伦、周柏亚和桌上那些人都是大学校友,周柏亚是学长,萧美伦是学妹。此刻萧美伦明显少了一些成熟女人的做派,言谈举止之间,落落大方又略带有一丝青涩,这在江彬眼里是很难见到的。江彬一直在喝酒,谁敬他都喝,还不准苏震清替,桌子下面有人在踩他的脚,他缩了缩脚,看了萧美伦一眼,没理她。

    酒过三巡,江彬离开包厢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不胜酒力,倚在了走廊角落覆有彩绘的墙壁上。萧美伦跟了出来,走到他旁边,突着一对血红的眼睛望着他。他说他没醉,她说她知道。江彬问她为什么要和这些人来,她说是他们自己来的。江彬说他不相信,她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江彬突然问起周柏亚这个人,没想到萧美伦霎时情绪激动起来,猛地吻上他的嘴唇。

    两人在包厢门口狂吻着。她那天晚上很漂亮,化着精致的妆,像一个初入职场的白领丽人,极具诱惑。江彬抚摸她臀部的时候,她推开他,说:“阿彬,是我不好,我忘不了他,你自己保重!”

    江彬怀疑是他喝醉了,或者压根就是在做梦,他惊愕地问:“是那个周柏亚?是他……”

    萧美伦没再发一语,头都不回走向了停车场,那群男人陆续出了包厢,全上了她的车。江彬仗着酒气,几乎要冲上去把她从车上拉下来,可是他的胳膊被苏震清牢牢抓住,动弹不得。江彬一张乌青的脸,一双血红的眼,而苏震清是满脸堆笑。车开走的瞬间,江彬终于不胜酒力,冲向雨中,仰天作悲愤状。苏震清过来扶他的时候,他一把推开他,大骂:“懦夫!没用的老男人!”

    苏震清不由分说把江彬推进车里,他的脸色冷得可怕。而江彬则不停地拨打着萧美伦的电话,每次打通就被挂断,他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叫,像一个疯子在座位上来回折腾。苏震清受不了了,把他从车上拖了下来,将一叠名片砸到他的手里。苏震清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江彬愣了半晌,把名片随手一抛,说:“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些当官的吗?那又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不怕他们!”

    苏震清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江彬看见他的眼神像野兽一样,他的脖颈血管僵硬,他狠狠揍了他一拳:“不怕是吧?疼吗?疼吗?你算一个什么东西,就一个土老冒!你有什么?人家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你收拾了。知道什么是权势吗?遇上那些人,我都要退让三分。你他妈就是一个屁!你以为你是投资家,还耍脾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中国社会?你以为今天那几个人是陪你出来玩的?顶你个肺!”

    江彬看见他血红的眼睛,看见那些名片像雪花一样从他的身后飘落,看见雨水砸在他抓他衣领的手上,坠下,覆盖,滑落……

    6情迷欣仪

    苏震清给江彬点了根烟,两人坐在林江岸边,看着江水拍击石块,在雨中静默如雕塑。

    江彬给萧美伦打了电话,电话通了,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她拒绝了,他问她为什么,她说不为什么,反正永不会和他走。江彬问你们不是五年前分手了吗?她说你不会懂的,随后就挂了电话。

    江彬嘶声咆哮,在午夜的广滨市。

    苏震清拉着他回到车上,当他靠在背椅上的时候,他感觉累极了,好像浑身的力气都在声嘶力竭的吼叫和内心抽丝般的疼痛中消失殆尽。

    江彬看到中信广场,在漫天的水雾中像女人一样忸怩作态。江彬感到自己像经过了一条时间隧道,在暗蓝的色调中失魂落魄,不知所措。那是他曾经向往的地方,就在那里,他膨胀过,也曾寝食难安,现在想来,那么的不真实,像一座漂亮的积木。

    江彬眯起眼睛看着,打着哆嗦,却莫名其妙的从嘴角轻轻的哼出了一首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苏震清回过头,看了看他,怕他疯了。

    回到住所,江彬迷迷糊糊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近仔细一看,是王欣仪。王欣仪碎步上前将江彬扶进了屋,她说:“苏总说你喝了很多酒,心里难受,叫我过来照顾你。”

    江彬笑着摆了摆手:“欣仪,你不用这么辛苦的。你是我的总裁助理,不是生活助理。”

    王欣仪嗔怪说:“都自己人,何必分这么细?”

    两人走进房间,江彬突然冒出一句:“女人都这么不好掌握吗?”王欣仪望着他,感到莫名其妙。

    他们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喝茶、谈心,此刻江彬明显被她的热情感动,心中腾起阵阵暖意。欣仪的身体散发出某种气息,搅得江彬骚动不安……

    江彬抱起欣仪往席梦思床上一扔,他感到自己打响了“暴动”的第一枪!不管是真是假,欣仪还是做了一番抵抗。他凭蛮力撕下她的衣服,赤裸裸地将她压在身下。欣仪呻吟着,扭动着,一点一点地将她身体每一部分奉献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空荡荡。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江彬歪在枕头上,望着阳台里透进的一束阳光发呆。他点了根烟,靠到床头,烟雾升腾到半空中,他仿佛看到时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淹没他,覆盖他,他却毫无招架之力,摊开双手,不做任何挣扎。如那些无趣无味的生灵,天生天养,毫无意义。

    欣仪伏在他的身上,睁开惺忪睡眼,突然问了一句:“林总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是林辛义?”

    “是的。他对财慧传播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早想参与进来,建年投资那边已经表态同意,现在就看你了。”

    “陈建年同意了?”江彬叹了一声:“都很实际,都会算计,就我还玩感情。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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