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周裕聪没接到任何调动他的命令,带着他的五千人马北上了。他越来越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只有一点他很清楚,不能再这么活下去了,只要他还能活上半年,一定要改变它。快到个旧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这次回来是想劝二哥悬崖勒马,再也不要当兵了。
个旧的街上到处都是兵,据他估计,至少有两个师。
“又调来一个师,真像是对付共产党那样兴师动众。”
“打仗这玩艺儿,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别看只有一个团,不好对付。”
听了两个低级军官的对话,他知道担心的事命里注定发生了。他带领一个骑兵连,沿着小铁路追了过去。
战斗像游戏一样结束了,双方几乎部没有损伤。守山口的两个连一听到消息就调转了枪口,大队人马开进山口的时候,裕智的副官已经把他捆得结结实实。气得裕智破口大骂:“你这个婊子养的!我周裕智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个毒蛇一样的小人。”副官并没有生气,以极大的耐心和宽容接受了这顿臭骂。尽管他对裕智知道他母亲做过娼妓大为吃惊,但这毕竟是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听完后,他朗然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我早就想当团长,这样就能如愿了。”
周裕智被抓之后,副官的一个亲兵隔着窗子朝周恩隆打了一枪,这颗子弹准确地打断了他的坐骨神经。
平叛的部队看见叛军已经投诚,裕智叫两个士兵押着走过路基,他们便想冲进坝子,在手无寸铁的乡民中发发威风。他们被一队骑兵阻拦在阿墨河边。
李大眼横马立在桥头,双枪乱舞,对着红土地上的一群散兵高声断喝:“我们师座有令,过桥者格杀勿论,师座马上就到。”
周裕聪下马后神情肃然地走到二哥面前。平叛总司令,保安第二师的马师长眼珠子咕噜一转,背着手走了过来。
“周师长,令兄是交给你,还是由我来办。”
周裕聪毫无表情,看着河北岸平静而安详的坝子,冷冷地说:“他罪有应得。”
周裕智吐他一脸唾沫,咬牙切齿地骂道:“周裕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裕聪迷惘地看了二哥一眼。他很清楚二哥就要被杀头了。战乱摧毁了一切,生活无法再从头开始。这些年竹溪坝像一条血河在流淌。他隐约觉得这条河再也无法干枯,一定要把坝子的血流尽似的。
马师长感到后背发凉,他为自己仕途上有这样一个冷酷的对手而悲哀。他决定当着裕聪的面除掉周裕智。周裕聪一有动作,就可以参他一本。
“周师长真是巨眼英雄,大义灭亲,正气凛然,这次平叛,首功当推仁兄。”
周裕聪苦笑一下,“效忠党国,亲娘老子也不能认。我要去看家父了,少陪。”
“上锋有令,要就地正法。”
“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