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智去了一趟江西差点把命丢了。接连打了三个败仗,一次比一次惨。这次失败给他的政治前程罩上了一层惨淡的阴影。军队里的派系斗争愈演愈烈。前些年群雄争霸,日子还好过一些。如今好比跟着母亲嫁给另一个男人。孩子得不得宠,就看做母亲的风骚程度,回到个旧,他有些心灰意冷,很想回家住上一段。转念一想,自己这种样子回去,叫父亲看见了,免不了要失望。派人去昆明打听晋升的消息,带回来的,全是不堪入耳的肮脏新闻。一个没放一枪的团长,回来后把十六岁的女儿白白送给五十三岁的军长做小老婆,在这次论功行赏中提升为上校师长了,“原来人都喜欢婊子。”他被自己这个发现吓了一大跳。慢慢的,心更灰,开始想家了。
曹秋雁在那一场血腥后幡然醒悟,巴非里昂在青草地里干的事情差点让她吐了。巴黎啦,马塞啦,卢浮艺术宫啦,全是化过妆的,她在忽然之间深深地爱上这个家了。周恩隆给程秀英的儿子取个大名,叫周仁武,这个名字寄托着他暮老却不昏聩脑子里的无数个希望。孩子给家里带来了生机。杨雪娟像从前爱狗狗和丹图那样一心扑到小仁武身上,以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注意到鸟笼子又该修补了。裕德家的对家里发生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一双接一双地做布鞋。有一天,曹秋雁路过那幢更加破败的旧屋时,她看到女人的鬓角上已经有了几根银发,不无哀怜地感叹一声:“大嫂,你最终要让这发了霉的鞋子毒死。”
曹秋雁不明白为什么她和裕智经过了那么多喧闹的不眠之夜,竟没有把肚子弄胀。心里老有一块心病,尽管她确信裕智不会先她死去,她还是害怕出现这样一个结果。她渴望有个孩子了。一想到大嫂令人发怵的生活,她就心惊肉跳。
裕智捎回一封信,及时地解除了她的焦渴。
“裕智从江西回来了,”她像小姑娘一样满院子乱喊乱叫,“他让我去一趟。”
临走的时候,周恩隆又特别叮嘱:“叫他回来一趟,竹溪坝全靠他。”
一个月之后,曹秋雁才想起公公的叮嘱。听完,周裕智精魂一样坐在那儿,然后把一个景德镇细瓷茶壶摔了。
“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