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岩却说她这样做不应该,这样下去,迟早会把都朋友得罪光,她现在越来越小气,尤其是对过去的老朋友,还有手下的弟兄们,无论怎样,他们至少比马文革这帮人,靠得住得多。
听到赵岩说这话,她就火了:“谁靠得住?就你那些弟兄?还有王强那样的朋友?我告诉你,谁都靠不住,我靠的是自己,我现在手上还有一点钱,他们才把我哄着,若没有钱,你再看看,保管一个人影也见不着,我对他们够好了,你姐夫死了这么长时间,这些朋友又帮了些什么忙?不都是我拿着钱供着,我要是花钱请外人,比他们要卖力得多,也用不着花那么多的钱。”
她发火,赵岩也火了:“你现在的眼里,只有钱,包括对我这个兄弟,可是你跟马文革合作,白给他百分之四十的干股,倒是挺慷慨,我帮着弟兄,只要百分之二十你都不肯干,我真是搞不懂,是为什么?”
姐弟俩经常吵架,赵依一看今天俩人又要吵起来,告诉赵岩,自己马上要去接孩子,没工夫和他吵。
赵岩见她拿包要走,也熄了火,并关心的说:“你还是每天带俩个弟兄在身边,你不听人劝,迟早要出事的。”
“谢谢你的好意!”她走出了门,头也没回,就走了。
当她下楼到后院发动了车,又想起自己这样对弟弟说话,会不会有点过头,姐弟俩总是说不到一起,她也没办法。
她到蓝湖跆拳道馆时,家里的佣人正在大厅拿着书包等着儿子出来,赵依走到过道前,儿子正从练功房里出来,儿子见了她,把衣服扔给了佣人,就问她今天晚上去哪吃饭。
因为如今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母亲和佣人做的饭菜,儿子都不喜欢吃,所以她说:“我们去必胜客吃牛排,吃了再回家。”
儿子却皱皱眉头说:“又是牛排。”
她改口道:“要不我们去麦当劳,吃肯德基、汉堡包。”
儿子仍不满意,最后佣人说,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刚开了一家吸骨小馆,成成挺爱吃。于是,她带着儿子、佣人,去了那家新开业的吸骨小馆。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后,佣人和儿子开始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赵依叫来服务员小姐,就坐在对面,看着他俩点。
这个不喜欢学习,也不喜欢运动,如今已读小学五年级的儿子,就是她未来的寄托,好在儿子身体还不错,长的虎头虎脑,个子也挺高的,因为一直担心孩子在学校打架吃亏,她一直坚持让孩子学跆拳道,既能强身,又能自卫一举两得,看着儿子,她心里总有一份欣慰,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没白吃,正因为这个儿子,才使她忍受了张信虎,十多年的折磨。
如今,她什么都有了,就缺一个男人,自己凭着千万的财富,凭着自己还很年轻,重新找一个比张信虎年轻、英俊,甚至有文化的男人,她信心十足,对未来充满希望。问题是她现在的处境和黑社会背景,将会是自己改嫁的最大障碍,别说是张家的人,就是自己的弟弟和母亲,也不会同意自己嫁给一个没有社会背景、事业,没有根基的小白脸似地男人。
可她就是想找个小白脸,她在读中学时,对那些家境优越、文质彬彬的男孩,就非常爱慕,有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曾经让她暗恋了一年多,直到那个男孩转校后,再也没有音信。正是那以后,她缀学在家,被张信虎强暴了,她连死的念头都有过,最终求生欲望战胜了,走投无路的她,被迫嫁给张信虎。
现在她解放了,想找回自己的生活,却发现自己没有朋友,周围没有几个正经人,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京汉公墓,她被牢牢地栓在了,这个圈子里,她想摆脱这些人、这个圈子,去寻找自己的新生活,可她又离不开这个圈子,离不开这些人,她必须为这份家业着想,为自己的孩子着想,找一个能有助于生意,善待孩子的男人,尤其是周氏兄弟虎视眈眈地盯着京汉公墓,盯着海马这俩个聚宝盆时,她不敢掉以轻心。
对赵依来讲,几乎每天都有烦心的事,那个胡志军到海马没有几天,赵岩就来投诉,他就在海马后院,紧挨的院墙开了一个赌场,好多弟兄们都在为场子拉客,赵岩一直就想在海马的四楼开个场子,因为赵依觉得,海马名声太大树大招风,即使分局有关系怕也挡不住,这就是当初张信虎在外面开赌场的原因。
现在胡志军开这个场子,而且紧挨着海马,无非是想借海马这棵大树乘凉,同样也会对海马产生负面影响,与其让他在外面开,还不如自己在海马开。
赵依听了,一面安抚赵岩,一面让人通知胡志军来办公室,她肯定不赞成赵岩开赌场,可那胡志军的场子,毕竟不在海马的院子里,她也干涉不了对方,只能跟胡志军交涉一下,希望他不要开了,或是移远一点,别给海马招来麻烦。
赵依很清楚,这是一个很棘手的事,这些人都是饿狼,只要有钱,杀人放火的事都行,现在他们开了个赌场,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钞票装进腰包,想让他们不干了,谈何容易!
她坐在那大班椅上,又开始犯愁,赵岩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
五分钟后,那个教书先生模样的胡志军穿着一身过时的水货旧西装,脚上一双三节式的旧皮鞋,来到了办公室门口,问:
“董事长,是找我吗?”
他称她为董事长,她感觉酸溜溜的,别人一般叫她赵总,年纪小的叫赵姐,她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她董事长,她起身,请胡志军进来坐下。
“是这样的,今天找你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赵依说。
胡志军落座后,赵依让赵岩给胡志军倒一杯水,胡志军连忙说:“不用!不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她便问胡自己听说他在后院外,开了一个场子,是不是有这回事?
胡志军回答:“弟兄们的确在院外开了一个场子,我早就听说了,但它不是我开的。”
接下来,便告诉赵依,在来到海马之前,就听弟兄们跟马文革说要开场子,马文革和杆子都认可了,自己来了之后,弟兄们就已经找好了场子,至于场子,具体在什么地方,他本人并不清楚,自己也从未去过,也没有在场子上拿过一分钱。因为马文革当初,只是说让他到海马帮点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并没有指派他去看赌场,所以就没过去看过。如果赵依想去看看那个场子,可以让赵岩领她去,因为他看见,赵岩的弟兄们都在场子里拿钱,为场子拉客。他们还请自己吃宵夜,说有了这个场子,大家手头活多了,这么多人轮流在包厢抽头,实在是没什么搞头。
胡志军说来说去把问题推到了赵岩头上,赵依无话可说,看来这个胡志军虽然比马文革、杆子好说话多了,也要比他们狡猾的多。于是赵依变通地说道:
“是这样,不管场子是你,还是马文革开的,既然马文革让你在这里替他负责,那我就应该找你说这个事,我们开海马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惹事,我前夫就是因为开赌场才出的事,现在海马的生意不错,这里也有马文革的干股,百分之四十,如果,我们要想把生意长期的做下去,就不应该给海马找麻烦,这个赌场就开在后面的院墙外,明白人一眼就知道,和我们海马有关系,这个场子,迟早会给海马添麻烦,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都不会轻易的放过,你说是不是?”
胡志军坐在那里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不错,是这样的。”
赵依追问道:“那这个场子,还开他干什么?”
胡志军向她表示,这个场子不是他开的,他也管不着,倒是赵岩,可以管一管他的弟兄们,别参在其中,至于马文革那边,他负责把赵依的意思转达到,尽快给赵依一个回复。
话说到这里,就完了,胡志军说如果没别的事,他就下楼去了,赵依也非常客气的对他说,他来海马这么多天,自己一直都很忙,也没时间请他吃饭,有些失礼,等过些日子她忙完,一定再补上这顿饭。
胡志军说:“吃饭的事,就免了,我又帮不了你什么,你请我吃饭,有何意义?”
赵依还想说些什么,胡志军已经走了。他一走,赵岩就愤愤不平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他说自己没在场子上拿一分钱,我就不相信!”
赵依说:“这是小事,迟早都能弄清楚,关键是你的人也搅在中间,让我无话可说,你不管好自己的人,我就没有理由去指责别人。”
这事一晃一个礼拜过去了,赵依还在等马文革的回话,却一直没见他来,赵岩再也不提赌场的事了,所以,这天中午她和赵岩一块吃饭,又问起了这事。
赵岩闷闷不悦地说:“他们都希望这个场子,能继续开下去,我又有什么可说的。”
赵依估计赵岩所说的他们,是赵岩自己的马仔们,说他一点头脑都没有,自己的手下希望场子开下去,就不吱声了。这场子迟早都会惹来麻烦,她每天都烦死了。
赵岩说道:“现在,就剩下这几个弟兄了,我要是把大伙都得罪了,那谁还愿意跟我混啊?”
“别说这些了,你不是这块料子,不说别的,就说这个胡志军,你就比他差远了,他来这里才几天,你的手下就开始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帮他说话,所以我劝你,以后在海马别跟他起冲突,你不是他的对手。”
吃完了饭,她让赵岩去通知胡志军,让他一会去办公室见自己她,她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回到办公室,不到十分钟,那个胡志军便敲响了门,身上还是那套的水货西装。
赵依请他坐下,并给他倒了一杯水,问他上次给马文革带话的事,怎么没有下文了?
胡志军诧异的问:“赵岩,没给你说嘛?”
赵依也诧异的说:“说什么?”
“弟兄们都说他同意,场子就这样开下去!”
她说他们姐弟,刚一起吃了饭,也没听见赵岩跟自己说什么,不过既然胡志军说得这么肯定,她心里明白,赵岩肯定没有如实的告诉自己这件事。
她跟胡志军说:“这海马的事,只有我一个人做主,谁说了都不算,不管赵岩曾说过什么,都没用,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这个赌场不能再开下去,开下去影响太大。”她本以为胡志军会和她磨一阵嘴皮,没想到胡志军爽快的回应道:
“既然董事长你态度坚决,他马文革又不想关赌场,那就来个折中的方案,要马文革让弟兄们换个地方如何?离海马稍微远一点。”
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她担心马文革不一定能同意,她现在怕和马文革那帮人说话,他们做什么,总是不给别人留一点余地,所以,她对胡志军说道:“要是这样最好了,你就帮我把这个意思转告给马文革,事成之后,一定会重谢你。”
“谢就不必了,我保证一个礼拜之内让他们搬走”说完转身就走了。
赵依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那孤独离去的背影,不知他是否会兑现自己说的话,在外面混的人,大多都是二面三刀轻诺寡义,总会耍花招,为自己开脱。
晚上,她便找到赵岩问他为赌场是否对弟兄们有过许诺,赵岩目光躲躲闪闪,说自己什么都没说。
这话刚说没几天,这天下午,他又突然闯进她的办公室,问她:“你干嘛非要他们,把场子搬走,现在闹得弟兄们都对我有想法,好像是我看不惯他们捞点小钱。”
赵依被他噎着说不出话来,这件事本身就是他最先提起的,为了海马的利益,她当然坚决支持,他也从未对她改口,现在怎么又反过来责问自己。
接着,赵岩反咬一口,说那胡志军不是个东西,都是他在背后捣的鬼,让她把姓胡的赶走,他和姓胡的势不两立。
她知道赵岩斗不过那胡志军,也很同情自己的弟弟,可她赶不了胡志军,胡志军是马文革的人,她说了不算数,更何况,对她来说,这个外表斯文好说话的胡志军,总比马文革的那些毛糙子,张嘴就是火药,开口就是顶火,好说话得多,所以,她不能同意赵岩的话。
而赵岩相反,他却认为马文革、杆子要比胡志军好对付的多。
两人正在激烈的争辩,京汉公墓那边打来电话,说有人在管理处闹事,让她赶快过去。
她顾不上赵岩还要说什么,扔下电话就开车去了公墓。赵岩追随着她下了楼,问她,要不要带些弟兄们过去,她觉得没有必要,这大白天的,还怕谁不成。
她边开车边给公墓打电话,问对方是什么情况?报警了没有?因为路上车很多,她在左闪右躲、超车闯红灯,用了四十几分钟就赶到公墓。
还在公墓外,她就看到牌楼上的招牌,也被别人扔下了水沟,守门的老头在捞招牌,铁门也被掀垮了半边,她在办公室外停车时,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却没有听到外人的声音。
进了办公室,果然都是自己请来做事的工作人员,她问是什么人在闹事,大家都说不清楚,反正都是附近的乡里人,大家平时经常见,可是还是叫不出名字,问他们,为什么不报警?
刚才她进屋之前,一对小两口正在吵架,女的要辞职不干了,男的不同意,见到这个情景,赵依知道情况有些严重,她请的这些工作人员,都是本乡本土的人,通常他们也不怕有人闹事,如果他们不干了,那她就请不到敢在这干事的人,所以她必须留住大家。
她看着被扔在一地上的登记表、办公用品,让大家安心做事,今天的事她会处理,自张信虎死了,她已经给这些人,涨过两次工资了,若是他们要走,再涨工资也留不住,她拿出五百元,让两位男士待会带大家去吃顿饭,喝点东西压压惊。
对方没有接她的钱,告诉她:“不是我们不想干了,是这里没法干下去,他们来过好几次了,我们都没理他们,今天他们就动手了,还想打我,他们今天要真的动我,我就跟他们拼了,谁怕谁?之所以没报警,你是知道的,报了也没用,就算过了一个小时,警察来了,他们早走了,弄不好还会招来他们的报复,他们临走时,还扔下了话,过两天他们还要来,我们是来做事的,不是来做保安的,犯不着招惹这些流氓。”
赵依让他们今天先吃饭,吃了饭就回去忙其他的,这事明天再说。
她好不容易的劝走了大家,面对着凌乱的办公室发愁,赵岩带着几个弟兄,拿着棍棒砍刀。赶来了,问她:“人呢?”
赵岩每次都是这样,永远是一个马后炮,她能怎么着,是怨还是谢他,她曾经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希望他能帮自己,打理这公墓管理处,可他说自己从小就怕鬼,不适合干这事。
她无奈的抬起头,对赵岩说:“你要是真心想帮我,你就带几个弟兄,帮我顶下这个管理处。”
赵岩似乎能够理解她的感受,说自己没问题,然后问身后的弟兄们,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留在这干,几个弟兄的回答和赵岩一样。他们不怕人,怕鬼。白天在这里可以,晚上是没人,敢留在这里值班的,他们都喜欢看台湾的鬼片,香港的僵尸片,一想到在这荒郊野外,到处都是孤魂野鬼,心里就发慌,让她最好还是请别人,来干这份工作。
她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