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讯
我合上蓝皮本,点上一支烟。雨丝在玻璃窗上划出一条条不规则的细线。点点灯火在远处浮动。路基旁的灌木丛被散射到窗外的灯光照亮,一闪而过。
我朝玻璃窗上吐了口浓烟。又打开本子,继续看下去。
肖凌
左侧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崖边的树木在雨中沙沙作响,枝杈微微摆动。远处城市的灯火,已被山峦遮去。
道路,道路。
林东平
我从车库走出来,沿着花砖小路,踏上台阶,走廊里静悄悄的,壁灯射出柔和的光芒。
在媛媛卧室门前,我停下来,谛听着,然后敲了敲门。“睡了,媛媛?”
没有动静。我拧动门柄,拉开灯,床上空空的。屋里一片杂乱。五屉柜的抽屉半开着,一条长裤拖在外面。桌上的茶杯下压了一张纸条:“爸爸,我走了,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林媛媛
脚下的碎石哗啦哗啦响着,旁边停着辆长得没头没尾的闷罐货车。
“你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我问。
“我没有过家。”白华说。
“那你是怎么生下来的?”
“少啰唆。”
“干吗这么厉害,哼,人家随便问问。”
他在一个敞开门的闷罐车前停住。“上去。”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爬上去,嘿。挺暖和,角落里还有堆干草。我脱掉塑料雨衣。“就在这儿睡?”
杨讯
我合上本,拎起提包,朝车门走去。缓冲器嘎嘎地响着,列车在一个小站上停下来。我走下踏板,迎着略带凉意的微风,朝亮灯的车站调度室走去,门口站着个精瘦的中年人。
“往南开的车什么时候经过这里?”我问。
“四十分钟以后。”
肖凌
传来一阵阵奇怪的轰鸣声。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咆哮的山洪盖过来。我随手抓住路边的一棵小树,滚动的石块哗哗作响,撞在脚踝和腿上,阵阵剧痛。
忽然,脚下的泥土松动了。我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白华
哐当一声,车身晃了晃。不大工夫,一声长长的汽笛。
“下去!”我说。
“我?”
“回家去,回到你爹那儿去。”
“你,你干吗骗人?!”她咬着嘴唇说。
“下去!”我一步一步地把她逼到门口。
“坏蛋!”她说完,转身跳下去。
列车慢慢地移动了。
杨讯
我走下车厢,检车工的小锤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这雨夜里显得格外响。水银灯被雨丝网住,变成朦胧的光晕。
栅栏门旁,检票的老头打着哈欠,他的胶布雨衣闪闪发亮。
肖凌
我醒过来,一棵小草轻拂着我的脸颊。在头顶的峭崖之间,迷雾浮动着。不久,天放晴了,月亮升起来。
忽然,一位和我酷似的姑娘。飘飘地向前走去,消失在金黄色的光流中……
1974年11月初稿
1976年4——6月二稿
1979年6——10月三稿2012年8月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