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方面终于还是顶不住联合国的压力,最终只得同意将占据缅甸的国民党残军部队撤走,这也就是意味着云南反共救国军的解散。
但是,当上面的撤离令下达的时候,以高伟和徐海波为首的一些救国军的高级领导人,却十分得不情愿,他们以种种理由拒绝执行着台湾方面的命令,这让柳庆元十分得为难,在与张贤进行商议之后,最终他还是接受了张贤的建议,飞回台湾,向蒋总统当面陈述了留下一部分国军部队在金三角地区的必要性,蒋介石全身心地还在为反攻大陆作着准备,自然对于任何一个有利于反攻大陆的办法表示支持,他马上召集有关人员进行商讨。而这些相关人员也马上明白了蒋总统想要些什么,他们分析了局势以后,也完全赞同了柳庆元的提议,在大家看来,毕竟美国人逼迫国军从缅甸撤军是暂时的,是由于国际形势的使然,而美国以及西方国家的反共目标还是一贯的,只要是他们做得不过于嚣张,相信美国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正基于如此的考虑,蒋介石最终同意了柳庆元的提议,在大张旗鼓地从缅甸撤出大部分国军部队回台的同时,再留下一部分国军部队在金三角地区,更名为云南人民反共志愿军,之所以称之为志愿军,完全与当初中共部队出兵朝鲜的考虑是一样的,为的是掩人耳目。
柳庆元带着总统的最新指示兴奋地回到了孟撒,这一回他可以挺着腰杆来面对所有的下属,他为大家准备了两种选择,愿意去台湾的按照原订的计划,随着部队撤回台湾,所有的家属人员也一并撤往,国防部已经在桃园地方划出了一块地来安置他们;而那些不愿意离去的人员,也可以如愿以偿地留下来,继续在这异国他乡、却离着云南最近的地方战斗。
撤军计划公布之后,在救国军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绝大部分的人还是服从了台湾方面的命令,随军撤回台湾;只有高伟和徐海波手下大部分的人不愿意离去,因为这些人的家乡多在云南,在他们看来,去了台湾就是离着家乡越来越远了,他们宁愿在离着家乡不远的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衣锦还乡呢!便是对于高伟和徐海波来说,他们作为长官,也最终顺应了这些下属们的意愿,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
张贤作为救国军的参谋长,被柳庆元委派着第一个回到台湾去为大家打前站,分别终于还是在所难免,在为张贤夫妇送行的时候,徐海波和高伟亲自送着他们来到了机场,张贤先与徐海波进行了拥抱,之后,高伟眼睛通红着,也与张贤拥抱在一起,良久地不愿意分开来。
“差不多了,飞机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柳庆元在边上催促着。
高伟这才松开了胳膊,但是还是拉着张贤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地问着:“贤哥,你还会回来吗?”
对于这个问话,张贤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对于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他只能点着头告诉着他:“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的!”
边上的柳庆元却打着哈哈道:“呵呵,看你们两个说的,这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还走不了呢!说不定哪一天慕白老弟还会被派过来,大家又不是以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张贤与高伟一起点了点头,但是高伟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道:“贤哥,你回台湾有什么好?那边的元老、大官多了去了,你这么一个小小少将真得什么都不是,还不如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这里除了柳长官之外,就是你说了算的!”
“是呀!”徐海波也经不住地作着挽留:“阿贤,我们原来从独立营里出来的同袍兄弟就剩下你、我、高伟和三娃这四个人了,这个时候大家能够在一起,那才是真正幸福的事!”
张贤苦笑了一声,对着他们道:“作为一名军人,就要服从上面的命令,上面有上面的安排,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而违背上面的命令!”他这完全是一种推拖之词,毕竟他还是愿意回到台湾,那边还有他的女儿,还有他的兄弟,还有更多他的同袍战友,而且那边也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土地,不象是在这里,总给人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柳庆元说出了张贤的心思来,对着高伟和徐海波笑道:“你们两个人就别劝了,慕白老弟跟你们不一样。他可是朝中有人好作官,到我们这地方来,是因为发配来的。呵呵,如今不一样了,他现在是功成名就,又这么年青,回去后肯定更有前途!”
听到柳庆元如此一说,高伟与徐海波本来还想相劝一番,在这个时候也只好闭上了嘴。他们两个人当然知道,张贤有一个同学正是蒋总统眼前的红人,而作为土木系比较有名的将领,无论是此时执掌着实权的台湾第二号人物陈诚,还是卫戍金门说一不二的胡从俊,都肯定会给张贤以一定的帮助,而这些,却都是他们所无法比拟的。
“柳副座说笑了!”张贤摆着手,如实地道:“其实呀,我早就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军旅生活,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着退出军界,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他说着,深情地望了眼自己的妻子田秀秀,然后把拉住了她的手,接着道:“我呀,现在,就想好好享受一下家庭的温暖和天伦之乐!”
看着张贤如此认真的样子,这一次不仅是高伟和徐海波,便是连柳庆元都不由得收拢了脸上的笑容,是呀,他们经历了太多动乱的岁月,已近了不惑之年,是应该好好地与家人过一过平淡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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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再一次冲上了天空,这种运输机坐着并不舒服,后面的机仓里虽然很大,但是只有两排靠着仓壁的横座,在飞机飞得比较平稳的时候,坐在上面的人还可以忍受,而一旦飞机遇到了气流产生颠簸,便会令人难以忍受,会跟着飞机的上下起伏来回栽歪,如果没有坐好,还会象货物一样地滚到机仓的地板上去,所以,坐在后面的人,都会用一根带子栓在横贯机仓的钢管上,以免出现意外。对于坐这种运输机,张贤已然多次了,所以并不觉得怎么样,倒是田秀秀十分得不适应,所以在起飞之前,张贤便和机长说好,让田秀秀坐到了前仓去,因为前仓毕竟还是小,挤不得太多的人,张贤和熊三娃,以及袁少华,还有几个人坐在了后面。
在离开这片曾经战斗过的土地之时,应张贤的请求,飞行员驾机绕着孟撒、孟布和景栋的上空转了一圈,望着机身下莽莽苍苍的群山与森林,张贤经不住感慨万千,这片土地虽然是异国,但是却也包含了他们多少志士的鲜血与汗水、泪水,如今这一切就好象一场梦一样,随着山间的雾霭被风吹散而去,怎能不令人伤感痛惜呢?
从金三角到台湾要飞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经过了起飞时的震荡,当运输机到达白云的上方之时,终于平稳了下来,可是还有人处于痛苦的晕机之中,熊三娃就是其中的一个。虽然熊三娃健壮得好象一头牛犊,但是对于坐飞机,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在飞机刚刚起飞,马上就觉得十分得不适,头昏脑胀,腹部翻腾,只想着要呕吐,但是对着呕吐袋也只吐出几口酸水而已,一直到这个时候,飞机平稳了,他才平静了下来,却是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倚着飞机的仓壁,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昏昏沉沉地煎熬着。
而与熊三娃不同,袁少华却显然精神旺盛,他坐在张贤的身边,如实地告诉着他,在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到台湾的时候,他的心情就有些激动,毕竟已经离开了一年多,对老婆孩子的思念令他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马上就飞到台湾岛去。
因为知道自己会呕吐,又怕吐到别人的身上去,所以熊三娃十分自觉地一个人坐到了机尾处,倒是让张贤和袁少华两个人坐到了机仓的前部,其他的人都坐在了机仓的中部,离着他们比较远,在飞机的轰鸣声中,别人的谈话他们听不到,而他们的谈话,别人也是听不到的,这等于张贤是与袁少华单独处在了一起。对于这位袁参谋,虽然是跟着张贤一起来到的金三角,这一次又跟着他一起回归台湾,但是张贤总是觉得这位年青的参谋有些问题,他也问过袁少华一些关于他的过去往事,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别人,但是对于袁少华的身份,根本就无懈可击,而每当张贤提出自己的疑惑之时,这位袁参谋也总是搪塞而过,这更加令张贤相信,这位袁参谋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这一次,看着袁少华如此兴奋的样子,张贤不由得又想到了这位参谋的往日种种,尤其是记得当初追捕齐飞的时候,这位袁参谋竟然能够联系到台湾方面的谍报部门来,这并非是一个普通参谋可以办得到的事,虽然那一次袁少华只是敷衍着说他是从参谋部转过来的,原先就认识第三厅的人,但是张贤却不信。袁少华也知道张贤不信,可是再也没有作为其他的解释。
“少华,这一次回台,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张贤忍不住地问着他。
袁少华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服从上级的安排就是了!”
张贤笑了一下,道:“我们救国军回台之后,番号都要撤销,所有的部队肯定会合并到其他的部队里去,还会有一些人退伍,我这个参谋长回去之后,也会什么都不是,还要等待国防部的重新安排,要不然的话,我倒是希望你们还可以共事,再把你带过来!”
听着张贤这番话,袁少华有些感激,对着张贤道:“谢谢参座!”他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呵呵,我想这一回参座回去,不会闲下多久的,上面应该还有更加合适的职务等着你呢!我嘛,就是一个普通的参谋,这俗话说,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能安排在哪里就是哪里吧!”
见到袁少华婉言拒绝了自己的好意相留,张贤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了,他对着袁少华笑了笑,直截了当地道:“少华呀,我觉得你这个人十分稳重,而且办事也十分牢靠,我觉得吧,让你当一个参谋有些可惜了,你这个很适合去情报部门工作,或许会有大的发展前途!”
被张贤如此一说,袁少华不由得一怔,转过头收拢了刚才脸上还洋溢的喜悦,十分不解地问道:“参座怎么会这么看呢?”
张贤也只是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