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地堡处的战斗在激烈的进行着,那些廓尔克人在英国人的强大火力支援之下,已经冲上了前沿阵地,跳进了第一道的壕沟之中。这些廓尔克人的个头并不是很高,但是绝对得粗壮,他们身手敏捷,根本不象缅甸士兵那样惧怕与国军的近身肉搏,相反,他们凭借着无畏的性格,喜欢与人厮杀。他们的腿上绑着皮制的刀鞘,挥手之间就可以从中抽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弯刀来,这种刀虽然没有日本倭刀长,却要比匕首要长出一截来,非常适合贴身的殴斗,这种刀就是有名的廓尔克弯刀。
廓尔克人就像是潮水一样地拥进了第一道战壕里,这道壕沟里有一个排的兵力拒守,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在排长的带领之下,顽强地与这些冲进来的廓尔克人争夺着阵地,但是廓尔克人越来越多,而这些救国军的士兵们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战斗,身心俱疲,真得与这些凶猛的敌人拼杀时,体力明显得不支起来,那个排长非常不幸被廓尔克人的弯刀砍中,惨叫着倒在血泊里;又有几名士兵抵挡不住敌人蜂拥而上的围攻,倒将了下去,后面的士兵们边战边退着,只能放弃第一道壕沟,退向十米远的第二道防御壕。
十米的距离在战场上来说,只是一眨眼功夫就可以跑到的,廓尔克人紧随着从第一道壕沟里败退下来的第一排的士兵们而来,眼见着就已经要跨入第二道壕沟之中,这个时候一连长程少山不由得急了起来,一把从身边的一名战士的手中抢过了那挺夺占的捷克式轻机枪,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敌人便狂射了起来,哒哒的子弹声在这个本来就杂音一片的战场上并不显得刺耳,但是他眼见着那两个冲在前面的敌人倒将下去,心里头尽然说不出来的快意!
也许是看到了廓尔克人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后面的缅军再也不愿意当个观战者,他们的冲锋号也凄厉地吹响了起来,喊杀声连成了一片,就仿佛是千军万马立即就会冲过来一样。
望远镜里,张贤一直在观察着整个战场之上的局面,他知道此时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心下里也不由得大急起来。逆袭的方案已然制定完成,从望无镜里,他都可以看到曹金牙带着的一队敢死人员摸到了敌人的右后侧的方位上,但是那边的敌人机枪声就从来没有停歇过,曹金牙如果想要从那个方向上直杀出来,首先就必须要让敌人的那挺重机枪失去威力,否则,他们就算是冲将出来,也只能是白白地送死。按照计划,只要是曹金牙能够从后侧方杀出来,把那些英国人干掉的话,那么前面的那些廓尔克人一定会担心自己的后面被抄而惊慌失措,这个时候只要对面的一营相机发起逆袭,那么这一次的战斗的结果就基本可以注定了。只是,这个时候,为什么熊三娃还没有对那几个敌人的机枪手狙杀呢?难道是找不到机会吗?想到这里的时候,张贤的心里又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想一想如此重要的任务,其实自己亲自去完成才是最有把握的,他将之交给了熊三娃,真得不知道这个三娃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不过,张贤转念又一想,觉得自己也许过紧张了,相信在这个时候的江口阵地上,除了自己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在枪法上能够剩过熊三娃来,这么多年以来,虽然三娃给他闯了不少的祸,却也在最后的时刻,总能顺利的完成任务,只希望这一次他一定也可以完成。
其实此时的熊三娃,何尝不是与张贤一样的紧张呢?他带着两个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冒着敌人飞射而来的弹片,已然抢身抵达了坡顶。这个山坡的坡顶之上,原来是一片的小树林,只是由于敌机的狂轰乱炸,以及敌人大炮的密集打击,这片小树林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此时这上面已经成了一大片的废墟,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断木,到处是破碎的枝叶和难以插脚的木桩,有的地方还在冒着黑烟,焦糊的木炭味充斥着整个坡顶。
在坡顶上来回找寻了四五遍,熊三娃才找到了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用残木作成掩体,他们的头上都戴着树枝编成的伪装物,就是为了防止轻易地暴露目标。从这个位置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战场的情况,而英国人那挺威力四射的重机枪,也全然暴露在了熊三娃的视线中。那些英国人并不傻,他们用作架设机枪的位置就处于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虽然熊三娃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挺机枪喷出火焰的地方,却无法将那个机枪手的全身整个地笼罩,从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顶多也只能看到那个机枪手时不时露出来的头,那个头上戴着个扁平的英式钢盔,在下午的日照之下,时不时的反射着光。
熊三娃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举着这把狙击步枪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瞄准着敌人的机枪手,这把狙击步枪是张贤从台湾带过来的,实际上是他们从台湾过来之前,韩奇送给张贤的一份礼物,只是作为云南救国军的参谋长,张贤不可能将之一直带在身上,于是这把枪实际上成了熊三娃经常背在身上的武器,在这个时候倒是配上了用场。
边上的两个士兵也是一脸得紧张,他们也看到了战场之下敌人的机枪阵地,离着这边的距离足有四百多米远,这么长的距离,要想一击而中,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在撞运气,他们也架好了步枪,在另外的两个位置对准了另外的那些端着轻机枪的英国机枪手。
缅甸人的冲锋号刺耳地响了起来,熊三娃的心头越发得紧张了,他知道时间的紧迫,从这个最高点依稀可以看到有部分的战友们迂回到了敌人的身后侧面,但是却匍匐在当地无法起身,他知道这就是敌人的机枪威力,对于一个老兵来说,战场上真正可怕的并不是什么隆隆的炮火,而是哒哒的机枪声!新兵怕大炮,老兵怕机枪,就是这么回事!
终于,熊三娃抓到了一个机会,那个重机枪的机枪手的头微微露出了岩石,这真得是很难得的一次时机,他的手不由得一颤,这个时机他还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生怕将之错过,手指头扳也了扳机,只听得“嘣”一声枪响,子弹飞射而去,可是在子弹出膛的时候,熊三娃不由得骂了一声:“他娘的,偏了!”他迅速地重新瞄准起来。几乎是与此同时,身边的另一名士兵也放了一枪,却是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一个刚刚跃起的英国轻机枪手,那个轻机枪手摔倒在地,手中的枪也丢出了老远,这等于是让一个方向上的火力减少了许多。
也许是被这名同袍的准确所感染,熊三娃又有了信心来,想一想自己的水平远在这名士兵之上,他都可以打中目标,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也在不自不觉中稳定了下来。
那个英国的重机枪手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狙击的目标,刚才能三娃的一枪走偏,在这个纷乱嘈杂的战场之上,就好象是随意飞过来的子弹,并没有引起那个重机枪手的重视,他只是把头往回缩了一下,再一次又露出了岩石。
熊三娃第二枪应声打出,在子弹飞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然有了胸有成竹的把握,知道这一枪不会走空。
果然,子弹飞射而去,正击在那个重机枪手的头盔之上,这名重机枪手虽然是戴着了钢铁的头盔,这种钢盔也只能阻止流弹或者弹片的击伤,却无法承受高速射来的狙击步枪的子弹,在子弹巨大的冲击之下,这名英国重机枪手整个地向后面飞去,在被击中的那一时刻,他的颈骨已然被这股巨大的劲力击碎了,钢盔变形起来,也夹烂了他的头。
那挺威力极强的重机枪一下子停顿了下来,被甩出了岩石之外,趁着敌人火力稍停的片刻之机,曹金牙适时的高喝一声,那些敢死队员们纷纷从藏身的地方一跃而起,喊杀着袭向廓尔克人的身后。与此时,二七九团的司号员也吹起了他们的冲锋号,整个战地上立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瞬间竟然掩盖了密集出现的枪声。
冲锋号的吹响,就是一个反攻的信号,一号地堡阵地上正与那些廓尔克人打得难解难分的一营将士们,在营长牛春的亲自带领之下,冲出了战壕,冲出了地堡,怒吼着杀向了正有些不知所措的廓尔克人,于是一营的逆袭终于开始了。
战场上此时是一片得混乱,那些正准备跟从英国人和廓尔克雇佣军上来的缅甸士兵们,也被这些完全不要性命的中国人吓呆了,他们是吃过了一次大亏的人,在这个时候还以为又是步入了二七九团的陷阱,再不顾他们长官的催促,纷纷地掉转头跑回他们的河滩阵地上,生怕自己的腿短了跑不快。
在一击将敌人的重机枪手击毙之后,熊三娃便觉得自己是越打越顺了起来,狙击步枪专门对准着战场上的敌人机枪手进行狙杀,竟然接二连三的又击毙了几名英国机枪手,由于机枪火力的缺失,廓尔克人再没有了刚才的狂妄,而这个战场上火力的对攻向来是此消彼涨的,英国人的火力很快被二七九团的火力压了下去,他们只能转头向后退却。
混乱的战场之中,也只有不到十分钟的互殴相持,很快局面便发生了逆转,那些勇敢的廓尔克人终还是血肉之躯,无法与机枪的子弹相抗衡,在倒下一片又一片的士兵之后,他们终于还是掉转了头往回跑去,气得在后面进行指挥的丹尼尔上校跳着脚得直骂着缅军的先退,在这位指挥官看来,是因为缅甸人胆小了,先行的败退传染了他们这些勇敢的雇佣军,所以才至令他的部队也跟着败退下来。只是在这个时候,无论他如何咒骂,也已然无计于事了,这场战斗显然又失败了,中国人用他们的智慧和勇敢打败了他们这些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器装备都占极大优势的印缅联军。
见到廓尔克人已经在败退了,张贤刚才还紧崩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断地擦去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知道,开战以来最艰难的一仗终于是被他们熬了下来,这一天也终于是即将过去了。可是,明天呢?也许明天的战斗比今天还要艰难!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总部的回电:死守待援!
死守!他们一直在如此努力地死守着,只是终没有一个结束的日期,便是铁打的人,又能坚守多久呢?张贤刚刚松快下来的心,又一次紧崩了起来,接下来的战斗他根本已经无法再进行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