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当张贤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喊杀声还没有停歇下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此时的时针已经指到了凌晨三点多钟左右,想那声音应该是的的确确地传自河滩上的缅军军营,张贤不由得精神一振,身边的曹团长早就不见了影踪,他忍不住问着边上的一名参谋,这个参谋告诉着他,曹团长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离开了这里,一直就没有再回来过,可能是亲自带着突击队去偷袭缅军军营了!
张贤皱起了眉头来,这个曹团长是当真得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尽然以自己一个团长的身份亲自带着人去冲锋,如果他不在这里,万一有一个好歹的,那么这支队伍就会群龙无首,而陷入绝境里!
他沉着脸走出了指挥所,沿着被敌人的炮火炸得有些坍塌的战壕走向最高处的观察哨,眼见着河滩上一片的喊杀之声,火光也冲天而起,点点闪烁着,使天空中的星星也黯淡了起来。但是枪声却有些稀疏,时不时的还会传来几声手榴弹爆炸时所发出的闷想来。张贤心里清楚,这一定是曹金牙带着突击队员冲进了敌人的阵地中得了手,那些缅军士兵们在被国军麻痹之后,终于为他们的松懈付出了代价来。
那边的战斗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听着河滩之上振耳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地减弱,而在波光鳞鳞的江水反射的光线下,他都可以看得到江对面的敌人正紧急地通过那座架起的浮桥,向东岸进行着增援,他知道这场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那些河滩上的敌人是被救国军突击队的突然冲入而打得不知所措,但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如果曹金牙还在那边恋战的话,那么等这些缅军士兵们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只怕突击队员就不可能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得从容了!
张贤走下了观察哨,在他赶回指挥所的时候,已然看到了河滩上一队黑影从敌营中冲出来,快速地向这边的阵地移动着,他点了点头,心里对着曹金牙还是感到满意,最少这个家伙还懂得抓住时机,那样的奇袭最多也只能坚持一个小时,时间再长下去,他们的危险就会成倍的增加!不过,就算是这么一个小时的突击,也足可以获得巨大的胜利,哪怕是得不到什么物资的补充,却也有一点可以达到,那就是令那些缅军士兵们对救国军感到心惊胆寒!他要的就是这一点,只有令对方的士兵们害怕,令他们的士气损失殆尽,才可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张贤回到指挥所不久,曹金牙便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他的身上、头上和脸上还带着不少的血迹,在马灯微弱的灯光之下,看上去他的那张脸也变得凶残而恐怖,不过,看着他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眼前,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张贤便知道那些血迹并非是他自己的,应该是别人的。
“参座,这一仗真得太解气了!”一见到张贤的时候,曹金牙便喜不自禁的叫着,同时告诉着他:“呵呵,我带着人杀进去的时候,那些缅猪们睡得跟死了一样,丝毫不觉!这一晚上,我们一百多人最少也干掉了他们七八百人!而且还抢了他们两挺重机枪、一门迫击炮,还有若干的枪支弹药,大家没有一个人空手而归的!”
张贤却没有一丝得意的表情,他从石桌上取出一条毛巾递给了曹团长,示意着让他擦净自己的脸,这才正色地道:“老曹,你再怎么说也是一团之长,就算是这个任务十分轻松,也不应该自己去身先士卒!你的这种精神可嘉,但是行动却十分不可取!万一你这个团长有什么不测,你们这个团怎么办?”
曹金牙愣了一下,擦干净的脸上露出了本色来,虽然头上还有些脏,但是仔细看时,张贤这才发现,他的面孔并不难看,虽然不能用英俊这个词来形容,但是最少却要比如今的自己要好看了许多,他一边听着张贤的批评,一边又笑着露出了那颗大金牙来,对着张贤道:“参座,我已经想过了,不是还有你在这里吗?”
张贤马上摇着头,对着他道:“不要想着依赖我,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总部去呢!你在行动之前,必须要多想想后果,否则,老天爷也不会总是倦顾我们的!”
“是!我知道了,下一次一定注意!”曹金牙可以看出来张贤的这番话并非虚词,而是以十分严肃的表情在向他作着警告,当下也收起了笑容来,向着张贤作着保证。
张贤这才点了点头,正色地告诉着他:“曹团长,让大家赶紧抓紧时间作下休息,天亮之后,我们的战斗将是极其艰苦的,只要是把接下来的这一天挺过来,那么我们就胜利了一大半!”
曹金牙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张贤的担心,想一想这些缅甸人,在遭受到了他们三番五次的袭扰之后,最终被他们进行了突袭,损失惨重,想了想那个缅军的指挥官也可以想象得出来,他们还没有正式开打,就损兵折将,只要稍微有些火气的人,换作谁都会憋着满腔的怒火,天亮后拿他们的阵地来出气才是怪呢!
“对了,刚才你们的伤亡怎么样?”张贤又关切地问着。
“还好!”曹金牙答着:“只有两个人重伤,还有七个轻伤的,没有人阵亡!”
听到这个战果,张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如今对于他们来说,兵源就是一种财富,每一名士兵的生命都是难能可贵的,只有保护了士兵们的生命,才可能有人来阻挡这些气势汹汹的缅印联军即将到来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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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是亮了起来,江面上腾起了一层层的烟雾,那些水汽随着山谷里的风向四下里扩散着,但是岸东的河滩上已然是一片得狼籍,那些被二七九团突击队袭击的缅军还没有从夜晚的恐怖中惊醒过来,这才想起来在河滩上开始修筑着自己的工事。硝烟的味道随着水汽飘过来,让人马上可以感受得战场的气息。望远镜里,张贤可以清晰地看到大量的缅军正源源不断地通过那座浮桥,抵达萨尔温江的东岸,不一会儿工夫,那个本来还显得阔绰的河滩上,已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一枚弹炮落入其中,定然可以造成他们大量的人员伤亡!但是,张贤却有些无奈,便是面对着这么好的战机,他们却连一门大炮都没有。
“是不是有些心慌?”张贤转过脸来,看到曹金牙这张疲惫不堪的脸上面无血色,忍不住地问着他。
曹金牙放下了望远镜,老实地点了点头,道:“是呀,就算是第一次跟他们打,也没有见过他们有这么多的人!”
“没有什么好怕的!”张贤淡淡地道:“自古来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士屯,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这些工事也不是白建的,这一座山就是一个巨大的堡垒,只要是我们有信心,就一定可以守得住!”
“嗯!”曹金牙点了下头,已然有了信心,对着张贤道:“如果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指挥作战的话,还真得有些心虚的。呵呵,还算是好,参座能够在这里指挥,你有信心,我们当然更有信心!”
“只要大家有信心就好!”张贤点着头,同时告诉着他:“让大家马上作好战斗的准备,只怕敌人很快又要炮击了,这一回可是与昨天不一样的,他们炮击之后,定然会发起强劲的攻击,所以,我们必须硬挺下来!”
“明白!”曹金牙答应着,迅速地传下了令去。
果然没有出张贤的预料之外,缅军的炮火当先的打了起来,虽然与昨天相比,这一早上的炮火有所减弱,但是却依然对二七九团的阵地形成了一巨大的威胁,士兵们纷纷地躲进了战壕与地堡之中,任由着已然变得松软的泥土被炮弹炸飞起来后漫天的落下,那些泥土对人体造成的伤害没有多大,但是夹杂在泥土中跟着四处乱飞的弹片却往往才是最致命的东西。
就在敌人的炮火打过来时候,缅甸军队终于开始了进攻,他们的冲锋号在阵地上凄厉地吹响着,那些骠悍的士兵们在军号声的鼓动之下,发了疯一样向二七九团的阵地猛扑过来,从一开始时候,他们的攻势就锐利无比,呈三角状的冲锋队型,以最快的速度已然靠近了过来,在他们的炮火停下来的时候,这些成百上千的缅军士兵便已然到达了二七九团阵地之前,只要再一个冲锋,就可以冲上阵地,与救国军的士兵们胶着肉搏。
也就在这个时候,曹金牙一声令下,山坡上的地堡齐齐地开起了火来,重机枪与轻机枪在特殊的地形之下,射出的子弹交织成了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弹网,呼喊声、撕心咧腑的惨叫声以及枪炮声混和成了一片,刹那间便使这半面的山坡成了人间的地狱,那些冲在最前面的缅军士兵们纷纷地倒将下去,有的是被子弹毫不留情地夺去了生命,有的是受了伤不由自主地倒下来,更有许多的士兵如同条件反射一样,在听到机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倒自觉地倒下来,以躲避着乱飞的弹片击中。后面的冲锋人员,见到前面的人倒下来,便纷纷扭头往回跑,刚才还嚣张万分的气焰一下子便没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