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川城已经出来了有一段的距离,虽然路上依然坑洼不平得难行,速度也依然如同爬坡一样得慢,但是由于不用再担心空中敌机的出现,所以让人在精神却放松了很多,一路上久违的笑容又再一次出现在那些年轻的面孔上,刚才还有些死气沉沉的队伍,在这个时候马上便有了一丝的活力。
张贤也终于有了一丝得安心,这几天里虽然他只是作为王大虎的警卫营长跟在他的身边,但是实际上他考虑的问题并不比王师长少多少,这个时候坐在颠簸的汽车上,就好象是坐在摇篮里一样,虽然听着耳边同志们的说笑声,却还是忍不住两只眼睛的眼皮打起架来,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枪响,张贤就好象是作了一个恶梦一样,猛然惊醒过来,汽车也“嘎”地一声停了下来。
“出事了!”张贤马上意识到,他站起来,与身边的潘飞互视了一下,也来不及解释什么,分开几个有些惊慌的年青战士,从篷布中的空隙可以看到前面车楼里的情况,熊三娃与另一名副驾驶员正手忙脚乱地重新开动着汽车,准备停靠到公路边上的去。
“怎么回事?”张贤忍不住大声地问着。
“枪声是后面传来的!”不等熊三娃回答,潘飞已经代替着他回答道。
张贤愣了一下,马上冲到了车斗的尾部,掀开后面的帘子,便看到跟在他们后面的第二车也停了下来。他也不及多想,迅速地跳到了地上来,紧跟在他的身后,又有两名战士跳下车,跟着他向后面的车子走去。
后面的那辆车子也停了下来,开车的司机也有些惊惶失措,见到张贤的时候,便有些不安地道:“营长,我们可能是遇到了敌人!”
“是你们这边放的枪吗?”张贤连忙问着。
这个司机连忙摇了摇头,同时告诉着他:“好象是后面!”
张贤心下里虽然也有些不安,但是口头上还是安慰着他:“不要怕,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他说着,已然从这辆车边跑过去,向后面的车子赶去。实际上他也在做着分析,如果真得是遇到了敌人,不应该仅仅只打了这一枪,可能遇到的就是战斗,那也不是一枪就可以解决得了的!不过仔细想一想,已经过了华川城,北面的道路尽数是在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的控制之下,朝鲜人民军的游击队是这一片山岭中的主力军,如果有敌人进来,他们不应该不向车队示警的。
很快,张贤便赶到了最后一辆车子前,这辆车也停在了路边,是由于武小阳负责押运的,他一直就处于断后的位置,此时,武小阳就站在路边,举着一把带着瞄准镜的美国春田式狙击步枪正在发愣,张贤知道他的这把枪是在上一次的战役中缴获的美军枪械,因为大家都知道武小阳是一个神枪手,虽然张贤也很喜欢这把枪,但是还是将这把枪申请着给了武小阳,他是营长,如何也要谦让一下。
看着武小阳的这个样子,仿佛刚才的那一枪应该是他放出来的。
“小武,那一枪是你放的?”张贤来到了武小阳的面前,问道。
武小阳点了点头,告诉着他:“刚才我坐在这辆车的副驾驶上,用步枪的瞄准镜观察道路两边的情况,就在刚才,我看到了一队敌人在离着我们有八百米的距离远的山岭上晃过去,所以我便忍不住开了一枪,同时也是为了警告大家!”
听到武小阳如此一说,张贤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你确定那是敌人?”
“确定!”武小阳十分得肯定:“他们戴着钢盔在太阳光下一闪,十分晃眼,不会有错!”
想一想,在这个朝鲜战场中,也只有联合国军是戴着钢盔的,无论是中国志愿军,还是朝鲜人民军,都没有足够的能力让士兵佩戴上钢盔,再说,这片区域里并没有自己这方正规的作战部队,有的只是朝鲜游击队,他们更不可能佩戴钢盔了。
张贤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看到那一队人有多少人?”
武小阳略为沉思了一下,道:“不多,大约不到十个人的样子!”
张贤点了点头,如果真得如同武小阳所说的话,他看到的也不过是敌人的一支小分队,这支敌人小分队有可能是在志愿军发起第五次战役开战以来,没有跟上敌人主力部队掉到后面被志愿军和人民军阻隔在这片山岭中的残余份子;也有可能是被敌机趁夜空投到志愿军后方来搜集情报的斥侯。
“不要管他了,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这么几个人对我们形成不了威胁,等到了地方后向上面反映一下就是了!”张贤当机立断着。
武小阳点了点头,当下两个人分头命令着车子继续前进,车子再一次开动之前,武小阳却说有事要跟张贤谈一下,张贤想了想,点着头,让跟在自己身后的战士去告诉熊三娃,要他当心点儿带路,自己与武小阳坐在了最后面的车子上。
车队重新在破烂的公路上缓慢的行驶着,张贤的心还想着刚才武小阳所那的那支敌人小分队,忽然想起了当初他也曾遇到了这种情况,只不过那一次是押送俘虏,离着国境并不远,也没有汽车,靠得是自己的双脚行路;那一次的路上,他们也遇到了麻烦,同样是遭遇了敌人的一支侦察小分队,并且还险些出了事。在回来的时候,虽然带着陈大兴的汽车团,但是也被这支敌人的小分队搞得焦头烂额,再加上车队中还混有特务,那一次的路途简直就是一次冒险,如今想来,就跟是作了一场梦一样让人难以至信。不过,这一回,就算是他们再遇上这种事,张贤也坦然了许多,毕竟与上一回相比,这一次要简单了许多。
张贤一边开着车,一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武小阳,见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却不开口,他有些忍不住地问着:“你到底有什么事?”
武小阳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水呀,你我认识也这么长时间了,说实在话,在七十二军里论起枪法来,我还真得没有服过谁,但是唯一服的就是你,虽然在别人的面前我从来不承认,可你确实是比我强,要说我十打九中,你却能够十打十中!”
张贤笑了一下,他知道武小阳是一个很好面子、又好吹牛的人,能够从他的嘴里说出这种服气的话来的时候并不多,想来如今他们两个坐在这里也没有别人,所以他才敢说出口来。当下,他也谦虚地道:“算了小武,你别夸我了,其实你也不差的,你的枪法也是大家公认的厉害!”
武小阳却有些苦笑地摇了摇头:“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差了一点就是一点,如果我们两个是敌人的话,在战场上就是这么一点的差距,死的就是我,不会是你!”
张贤愣了愣,武小阳说得倒是实话,战场上,除了命运之神的眷顾之外,能够活着的人靠的还是实力。
见张贤没有答话,武小阳也笑了一下,可是这一笑却十分得尴尬,他涎着脸问道:“阿水哥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营长,能不能大方一点,把你的绝窍告诉我呢?”
张贤又是一怔,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着:“绝窍?”
“是呀!”武小阳连忙解释着:“就是你为什么能够百法百中?”
张贤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在武小阳的眼里,自己是藏着私的。不过想了想,每当战士们训练的时候,有人要求武小阳来教一教他的枪法时,武小阳总是搪塞过去,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为愿意教的,这就好象是祖传的绝技一样,他把他的技术看得太重了,生怕别人会超过他去。
见到张贤只笑不答,武小阳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可以理解地道:“你不说就算了,呵呵,我知道每个人的经验都不容易,我也没有打算你能告诉我!”
“呵呵,我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倒是希望我们全营里的人都是神枪手才好呢!”张贤笑着摇着头告诉着他,同时也讲出了自己的绝窍:“其实小武呀,我也根本没有绝窍,只是多受些苦,多练习就好了,关键的还是要专心!”
“专心?”武小阳有些不相信:“你要是没有绝窍,为什么熊三娃被你指导得打枪也那么准?还有那几个新兵,原来没有摸过枪的,如今打得也不错!”
“我说了真得没有什么绝窍!”张贤如实地相告着:“我把我的经验都告诉了大家,你也听到的,就是那些东西,要说我每次能够打得准的主要原因,还是熟能生巧,最主要的还是我比你们大家都专心。打枪的时候,一定要心如止水,你端着枪就要马上进入到忘我境界里,能够一眼看到目标的距离、感到风向与风速的影响多少,子弹出膛后会划出怎么样的弧线,你要把自己当成那颗子弹,在他还没有出膛前就已经做好了击中目标的准备,而且要信心十足!否则,哪怕是一丝的分心,你这一枪都有可能会打偏!”
武小阳愣愣地听着,好象是明白了什么,却又好象什么也没有明白。他想了想,告诉着张贤:“刚才,我在打出那一枪的时候,心里就有些犹豫,所以子弹就打飞了,再准备打第二枪的时候,那些敌人就躲进了树林里!”
“是的!在很多的时候,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再来!”张贤点着头告诉着自己的同伴:“只是对于很多的人来说,能够真正抓住机会的时候并不多!”
这一次,武小阳是听懂了,他点着头没有再问什么。
但是,张贤的心里却在唏嘘着,话说得十分有道理,但是他自己不也是失去了许多的机会吗?只是,有的时候这种机会一旦失去,伴随着他的将是这一生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