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义的指挥之下,六四三团重新进行了部署,按照张贤的建议,让第二营放开苏民里西面的通道,转向小镇的南面。一声令下之后,北山的迫击炮阵地上当先的怒吼了起来,榴弹虽然并不没有美国人那样得多,那么密集,但是几十发榴弹同时飞射出去,打到弹丸之地的小镇之下,也着实令那些守护的美国兵们有些吃不消。迫击炮弹炸开的时候,灰尘与碎片就像是礼花一样四处喷射着,立时将美国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机枪阵地压倒了下来。几乎是与此同时,这些美国人的身后也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那是武小阳带着两个排的突击队员,打入了苏民里的南面;第三营也适时的发起了冲击波一样的进攻,从东面如潮水一般涌进了镇子里,他们冲过了那道已然被打得有些晕头转向的美国兵的前沿阵地,进入了近身的搏杀之中。而对于敌人南面的小河阵地,此时虽然还在顽强地进行着抵抗,却也没有先前的那种心无旁鸷,不由得有些左顾右盼,终于被夏阳抓住了一个空档,带着第二连和第三连冲过了河岸。而南面迂回过去的第二营,也转过了矛头,从西南方向突入到镇子之中,象锥子一样,快速地往纵深穿插着,立时让这支还想在镇子里作困兽犹斗的美军营支离破碎了起来。
实际上,在武小阳带着第一连的两个排,从敌人的身后冲进镇子里的时候,这场攻防战便已经分出了胜负来。
真得就像是张贤所估计的那样,美国人的这个营再也不管自己的任务了,此时对于他们来说,逃命成了第一要务,他们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拼命地向西面没有围堵的公路上拥去,也顾不得什么队形,顾不得上级的命令,丢下了汽车,丢下了带不动的重炮,以及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会影响他们逃跑速度的装备和武器,没命地冲到前面,连掩护和抵抗都顾不得了,几乎是转眼之间,刚才还火力强劲的工事,便人去楼空了。
所有的部队其实都有一个通性,一旦那个指挥的主官因为胆怯而放弃了战斗,那么其下便是有再先进的武器和强大的火力,也无法阻止他们的失败。
这一刻,这支美国守军,已然是被六四三团击溃了,虽然他们顽强地阻击了六四三团三个多小时,却没有能够继续坚持,美国人也只是象张贤所说的那样,可以打顺仗,却不能打逆仗,这也许就是他们失败的真正原因。
当张义带着政委董杰和曹爽踏进苏民里这座小镇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并没有早先的时候因为胜利而感到激动,看着满目疮痍的街道,以及随处可见的或是敌人、或是自己人的尸体、伤员,他的心却是无比得灰暗。他觉得这一仗实际上他打得太窝囊了,如果开始的时候,他就能够象张贤建议的这样来打,那么最少六四三团可以少死不少人,可以少损失不少的同志,要怪的话,也只能怪自己的能力的确不足,与大哥张贤比起来,差得不是一腥半点,而是太多太多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的成为一名合格的团长呢?最其马就算是自己的大哥张贤不在跟前,他也能够地来打一场真正属于自己指挥、而又取得大胜的战斗呢?看来,便是这种渴望,路也是很长的,他还需要他努力地来学习,还需要更多经验的积累。
不过,不管怎么样,虽然比预计多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苏民里总算是拿了下来。张义马上接通了电话向师长王大虎作着报告,电话里,王大虎的声音都已经沙哑了起来,那边的枪跑之声也传到了他的耳边来,就仿佛是在眼前。
“好样的!张团长!”当听完张义的汇报之后,王大虎不由得夸赞了一句,这让张义听着心里面暖乎乎地,便是刚才多焦心的过程也都随风而去了。可是,当王大虎听完张义介绍夺得苏民里的经过之时,却又经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张团长,你是怎么回事?你这不是祸水西移吗?虽然你们夺下了苏民里,却把那些敌人放到了这边来,你太自私了!你知不知道?六四四团打这个四九九高地有多困难吗?你这是在人为地增加这边的困难!六四四团都打光了两个连,你这是要让六四四团负出更沉重的代价,你知不知道?”
面对王师长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张义一时之间脸红脖子粗了起来,他身边的董杰和曹爽也大眼瞪着小眼,一脸得灰样。直到王大虎骂完了,张义这才解释着:“师长,您听我说,我们六四三团仅凭一团之力,根本无法尽数消灭敌人,我们的伤亡也很大。为了完成夺得苏民里的任务,所以我才决定给敌人放开一条路,这样他们就不会拼死抵抗。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心,这些从苏民里过去的敌人都是溃兵,他们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会让您那边的敌人产生动摇,另外,我们已经命令两个营在后面追了过去,必要的时候,协助六四四团攻占四九九高地!”
听到张义这么一说,王大虎的语气也和顺了许多,的确,如果四九九高地上的敌人知道自己成了孤军,而苏民里的敌人已经败溃之时,信心不动摇都不可能了,这样对于攻击的六四四团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刚才骂了骂了,说也说了,他必须要有一个台阶下来,于是,还是清了清嗓子,警告着张义:“张团长,如果因为你的缘故,倒致六四四团受损,那么,你这个团长也就别干了!”
“是!”张义只得答了一声,对于王师长的威胁,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心里头说不出来的一种别扭。他知道,他这个团长能不能当下去,还不是王大虎说了就算的,还需要刘兴华的同意,但是,他也知道,按照刘兴华的作战方案,是想把这里的敌人全歼的,当时他们也是如此得信心百倍。如今虽然夺取了苏民里,却没有合他们一个团的力量来达成全歼敌人的一个营,数一数在这里敌人的尸体和俘虏,最多也就是消灭了敌人的一个连,这与上面首长们的意愿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上面真得追究起来,他们这一仗打得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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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一直坚守在作战部里,直视着面前的沙盘地图,便是连口水也想不起来喝一口。
价川,也是一座位于清川江下游南岸的交通枢纽,五条公路和三条铁路在这里交汇,可以说,这里就是平壤北面的第一道大门,如果价川一丢,那么其南面的顺川和平城将直将暴露出来,几乎是无险可守了。也正因为此地的重要性,所以美军第九军的前线指挥部也就设在了这里,而此时,保罗作为第八集团军的作战参谋,便被派到第九军里来作与各部队的统筹,因为这场战争是由联合国授权的,不仅有美国军队和南朝鲜的军队,还要其他国家的军队。
第九军的军长叫做约翰·库尔特,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在二战中就有出色的表现,随着第八集团军到达朝鲜参战之后,却有些身心疲惫了,尤其是感恩节攻势失败之后,这位将军承受了不少外界的压力。第九军也算是美国作战部队里的主力部队,下辖骑兵第一师、陆军第二师和陆军第二十五师三个作战师,与东线的第十军一起,共同形成了朝鲜半岛战场上美国人的两只拳头。
此时,作战指挥部里的电话是此起彼伏,接线员忙得不亦乐乎,而那些参谋与副官更是进进出出,一个个都显得焦头烂额。
库尔特将军就在保罗的身边,一直与保罗一样,注视着面前的沙盘地图,他的眉头紧锁着,从昨天晚上开始,接二连三的战报便象外面的雪花一样不断地飞过来,令他想喘口气都喘不过来了。
“保罗上校,你也认为这一次是敌人反攻了吗?”这位军长怀抱着双肩,虽然想要保持一个十分幽雅的站姿,但是却因为过于瘦弱,又一夜未眠的原因,反而显得身体有些佝偻了。
“肯定如此!”保罗点着头道:“将军,敌人隐藏在这片山岭里,就等着我们过来,如今,他们就好象是潜伏已久的狂狮,正在跳出来猎食!”
库尔特将军只是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旁边的参谋长也是眉头紧锁着,看着地图介绍着:“将军,敌人突然从北面现身,据前方的战报,人数非常之多,而且大多都是中国人!”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又指着地图道:“敌人昨天晚上便开始了行动,根据最新的战报,我们东面的两个韩国作战师突遭中国军队的攻击,在宁远、德川一线被围;而西面的韩国第一师在龙山洞附近,也遭受到敌人的攻击!”
“都是韩国部队!”库尔特不由得嘟囔了一句,不由得问着:“那么,我们第九军当面的敌人呢?”
参谋长道:“我们当面也有不少的敌人出现,宁边的二十五师和苏民里的第二师都受到了敌人的攻击,西面我们的近邻二十四师在博川附近,也受到了敌人的攻击!”
库尔特不由得思索了起来,想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道:“这些敌人这么大面积展开进攻,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他们一定是有目标所在,肯定有他们的目的!”
参谋长和保罗都点了点头。
“保罗上校,你说说敌人会有什么目的?”库尔特直截了当地问着保罗。
保罗想了一下,指着地图道:“中国人肯定会先拣弱的韩国部队来打,我认为其他的进攻应该都是佯攻,我们可以不作理会;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协助东面的韩国人不被敌人打垮,所以我建议,应该让离着那里最近的第二师派兵增援德川!”
库尔特点了下头,正要开口,边上的参谋长连忙道:“最新的战报,苏民里已经被敌攻占!”
保罗与库尔特愣了一下,苏民里,正处于德川与球场之间,如果那里被攻占的话,就等于是把第二师和东面的两个韩国师隔离了开来,再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等于把韩国人置于不顾。
“苏民里不能丢!”保罗不由得叫了起来。
“对!”库尔特也随声附和着,当下马上下达着命令:“命令第二师,今天中午之前,务必重新夺回苏民里!”
参谋长愣了一下,却又说出了另外一条理由来:“将军,第二师主力已经退守球场,如果让他们进攻苏民里,我只怕敌人会沿清川江攻打球场,到时我们会顾此失彼。如果球场一丢,那么价川只怕也暴露出来了!”
库尔特怔了怔,价川,正是他们此时的所在地。
“救援韩国人也要做,球场也不能丢!”保罗斩钉截铁地道:“我相信在大白天里,我们第二师这两点都可以做得到!”
库尔特又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是命令着:“让第二师派出一个团夺回苏民里,两个团守护球场,这应该是比较稳妥的!”
“是!”参谋长应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