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时候,战斗终于结束了。
看着此时已然被烧成残片的汽车,以及那些被押解过来的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美国兵们,张义却没有一点得兴奋。这一战他是取了一个巧,采用了一个简单的战术才将这一个营的敌人消灭,只是结果还并不太理想,这个美国营被他们全团紧紧围起来,还是没有能够尽数全歼,让他们逃走了许多的兵。美国人不象日本人,打起仗来如此得玩命,真得在能够逃命的情况之下,还是当先地选择逃命,这对于志愿军来说,也就很难完成一次完美的全歼。只是这些美国兵,勇敢起来也确实让人有些招架不住,想一想为了啃下这个营,六四三团所耗费的精力、时间和兵力,真得太多了,此时不到三千人的一个团,此战的损失却也达到了两三百人,如果照这样打下去,那么后面的战斗又将如何呢?
曹爽却是喜气洋洋,在这个时候,他眼里头看到的却是丰满的物资,这些物资都是这个美国步兵营留下来的,此时却成了他们的战备,尤其令他兴奋地是他们还得到了许多先进的武器,有些东西他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会用。而这些得到的武器之中,以十几挺勃朗宁轻、重机枪最为抢眼,就算是重机枪也比马克沁重机枪还要轻巧,更有的不用水冷,完全是用气冷,使用起来非常得方便。另外,对于美国人打坦克的那种叫做“巴祖卡”的火箭筒,曹爽虽然是见过的,但是却连用都不会用。他有些不明白,这些美国人拿着这么多的火箭筒有什么用?难道朝鲜人民军也有坦克?如果朝鲜人民军也有坦克的话,怎么会被这些美国佬打得屁滚尿流呢?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其实朝鲜人民军当初在开过三八线之前,苏联人就为其免费提供了不少的重武器,其中就包括不少苏制的T-34坦克和其他重型装甲车辆,在战争初其,美国人也吃尽了这些重型武器的亏,所以在后来便将口径达八十八点九毫米的超级火箭炮装备到了步兵中,而被他们所击溃的这个步兵营,正是美军王牌骑兵第一师的部队,装备这些先进的武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除了重机枪与火箭炮之外,六四三团还俘获了三门便携式无坐力火炮,这种火炮口径有七十五毫米,体积小,重量轻,结构简单,操作方便,比迫击炮还好用,看看就会了。
政委董杰走到了张义的身边来,看着他依然眉头紧锁的样子,有些奇怪地问道:“张义,我们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个胜仗,你怎么不高兴呢?”
张义这才如梦方醒一样,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政委,一声苦笑:“老董呀,你觉得我们这个仗打得漂亮?”
“漂亮!当然漂亮!”不等董杰回答,曹爽抢先地走过来笑眯眯地答着,他的手里正抱着一挺勃朗宁轻机枪,实际上这种轻机枪当初在国内与国民党打的时候,就有不少的缴获,但是这一次却是从美国佬手里缴获来的,虽然这种枪与当初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对于曹爽来说,还是觉得别有一番意义。此时的曹爽,对于张义这一次的排兵布阵佩服到了极点,看着这些被缴获的武器,难怪美国佬如此难打,如果这些美国人真得有所准备,就算是在黑夜里,他们要想顺利的冲到敌人营地中,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说着,经不住地也夸赞了起来:“张团长,我都没有想到我们六四三团会打得这么好,心里还在想着这一次不知又会有多少伤亡呢!呵呵,没想到这些美国鬼子原来真得就是纸老虎,打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跑得比谁都快,追都追不上了!”
张义再一次皱起了眉头来,这个曹副团长在这个时候又太过于乐观了,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曹爽放下了手中把弄的轻机枪,有些不明白地问着。
“这一仗还远远没有结束,现在谈什么漂不漂亮地还为时过早!”张义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他还记得自己的大哥昨天晚上在分析的时候说过的话,敌人应该还有援军到来,只怕这一次敌人的援军不会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步兵营了!
这个时候,北面云山的方向上再一次响起了激烈的枪炮之声,那边的战斗想来也是异常激烈的,经过了一天两夜的战斗,可能友军已经突破了敌人的外围防线,冲进了那个小城中。城内,有敌人大约两个团的兵力,其中一支是美国部队,那些美国人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团被志愿军消灭而不顾的,增援一定还会持续下来。
董杰与曹爽也一起看向了云山的方向,他们还以为张义担心的是整个战役,董杰道:“我们团只要按照上头的命令,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了,我想我们的友军也一定可以跟我们一样,胜利地完成他们的任务的!”
“可是我们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张义转过了脸来,直面着自己的老战友。
“团长,你指的是什么呀?”曹爽却是一头得迷雾。
“今天才刚刚开始,如果云山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的话,那么我们的任务就没有完成,上头要我们团在这里阻击敌人,只怕到时我们可能会两面受敌!”张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董杰与曹爽也为之一愣,仔细想一想,这种担忧也的确有可能,不管是敌人在向云山增援,还是从云山城逃出来的敌人,都要经过他们所占领的这处阵地,怕只怕这两股敌人同时到达,如果真得是那样的话,那么六四三团就真得是成了三明治了。
“不知道我们师的另两个团在哪里?”董杰忽然想到:“我看我们可以向师长请求一下,让他再派一个团过来!”
张义却是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告诉着这两个人:“昨天晚上我接到了军长的电话,他在问我们团的情况,并且告诉我,只要我们再支持一天,那么胜利就可以在望了!七十二军的其他部队都迅速地赶往了南边的宁边城,准备攻夺宁边。我看了一下地图,宁边正位于九龙江与清川江汇流地区,就是平安北道的南大门,如果攻占了宁边,那就是等于完成了对渡过清川江敌人的包围,截断了他们南逃的去路!”
“原来是这样呀!”董杰和曹爽都恍然大悟了起来,董杰不由得赞叹着:“看来我们的彭老总胃口很大呀,想要把敌人全部吃掉!”
张义点了下头,的确,对于上头的这种战役安排,他还是觉得非常合理,非常佩服的,只是对于他们团来说,所担负的任务却又过于沉重了一些:“宁边那里应该有敌人的重兵据守,要不然总司令部也不会派出一个军去袭夺,只怕兵力还不够呢!所以我们不能指望别人,只能靠我们自己!”
董杰与曹爽两个人都点起了头来,的确,六四三团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如今高兴起来,还的确太早了。
“宋铁蛋!”张义好象是终于作出了决定来,大声呼叫着。
“有!”宋铁蛋连忙跑了过来,向着张义立正着。
“你马上通知各营迅速就位,重新回归阵地!”张贤命令着。
“是!”宋铁蛋答应着,快速地跑开了。
“那么打扫战场这些俘虏怎么办?”曹爽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交给人民军的金团长!”张义回答着,在这个时候,金铁山的人民军倒是成了六四三团的附庸,不过把这些杂事交给他们来做,倒是可以让六四三团全力以赴地来对付敌人的攻击。想一想,王大虎让这支人民军的残部跟着六四三团,也算是对六四三团的一种特殊照顾了。
董杰和曹爽也都点着头。
张义好象又想到了什么,对着自己的两位搭档又道:“老董,你一会儿去第二营的阵地;老曹,你去一下第三营的阵地,督促大家重新把防御工事做好一点,做牢一点!”
“好!”董杰和曹爽一齐答应着,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十分自觉地听丛着这个志愿军里最年青团长调派,便是曹爽在开始的时候还对这位年青团长的能力有过怀疑,但是从今天早上开始,这种怀疑便随着那支美国步兵营的溃败而烟消云散了。
“我也去一下第一营!”张义告诉他们:“半个小时后,我们在团指挥部会合!”
“是!”董政委与曹爽同时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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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营被安排到了这一段阻击阵地的中部,这实际上是一个呈半扇形的阵地,位于一处缓坡的高岗之上,下面便是那条连接着南北的公路,只是此时,这条公路经过昨天的战斗,早已经面目全非了,道路上满是弹坑,这里面有炮弹打的,有手榴弹炸的,还有飞机投下来的炸弹爆的。
十一月份的朝鲜半岛气温下降得很快,晚上已然到了零度以下,在这个早晨的时候,随着北风的吹来,那种凛冽更加得刺骨,只是对于志愿军的战士们来说,却又仿佛不觉,虽然他们经过了一夜的搏杀,都十分得疲惫,但是这种冷与决定生死的战斗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用满是污秽的手,捧着一把干干的炒面,递到嘴边贪婪地咀嚼着,这就是所有志愿军战士们用来填饱肚子的食物。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个水壶,不过此时的水却在夜里结上了淋,成了冰水的混合物,喝在嘴里冰冷塞牙,还有一种仿佛是吃着刀子的感觉,但是大家还是就着这种冰水,强自将难以下咽的炒面咽下了肚子。
张贤第一个完成了这种每天都要进行几次的犒劳五脏庙的活动,没办法,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会饿得慌,吃着炒面,喝着冰水,总比当年打鬼子的时候,跑一整天粒米未进要强上了许多。他舔尽了手掌中最后一点的炒面,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跳进了那个刚刚挖了一半的土壕里,卖力地挖了起来。
土壕之上,许多士兵一边吃着炒面,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连长,张青经不住地喊着:“连长,歇歇吧!”
张贤抬头看了他一眼,把铁锹中的土翻到了土壕之外,拍了拍平,这才道:“大家快吃,吃完了快点干!”
张青身边的另一个战士荆扬也刚刚吃完了,他拍着手却是开着玩笑:“连长,你怎么跟地主老财一个样子?我们才吃完,想休息一下,你就催着干活?”
“是呀!连长,你真得就像是一个地主老财!”坐在荆扬身边的彭青松也附和着,他与荆扬都是从湘西一起加入的七十二军,说来也是老乡了,关系自然不一般。
张贤立直了身体,却没有一丝想要开玩笑的意思,一脸正经地道:“我这是在为大家好,现在你们可以骂我是地主老财,但是等仗打起来的时候,你们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对!”不等这些战士们回答,夏阳陪着张义已经走了过来,夏阳听到了张贤的话,当先地回答着:“于连长说得对,把沟挖深一点,可以尽管避免敌人的炮弹打中;把沟挖多一点,可以避免被敌人的飞机扫射;把泡挖大一点,可以拦住敌人的进攻!呵呵,多挖些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大家都要卖些力气呀!”
见到营长和团长走过来,大家都不由得站了起来,当然明白营长说得道理,荆扬和彭长青当先地跳下了土壕里,使劲地挖了起来。
张贤却从土壕里爬上来,向张义敬了个礼,不管他与张义是什么关系,在这个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他就是一个连长,是弟弟的下属,必须要做得象样才行。
张义也向他回了一个礼,然后问起了这个阵地上的情况,张贤有问有答,详细地向领导作着汇报。
当汇报完成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一种独特的声音传来,由远而近地,仿佛是一群蜜蜂,又好象是一堆苍蝇。张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张义举起了望远镜,向着那些声音的来处望去,在望远镜里,首先印入他眼帘的便是一个钢铁战车,不!不是一辆,后面还有两辆、三辆、四辆,足足有十辆之多,他们刚才听到的声音并不是什么昆虫的,而是机器从远方过来的轰鸣。
“坦克!是敌人的坦克!”战士中间,也有人目力过人地发现了情况,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