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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章 迢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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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宋明亮对于张义的话还有些怀疑,但是当这个于得水果真得拿到了林宣所开据的三份证明信之后,他有些目瞪口呆起来,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林宣林部长会有问题。

“张义,你是怎么查到林部长头上的呢?”宋明亮不得不满腹得狐疑,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一样地问着自己的这位战友。

张义笑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还是告诉了他:“我老实跟你说了吧,耿彪能够抓到王江,就是林宣的缘故,这一点你可以去问耿彪!而且有人看到林宣在抓到王江的那天,与耿彪在一起喝酒,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对这个林部长十分注意了!”

宋明亮点了下头,对着张义道:“我已经问过了熊三娃,他跟我说当年林宣被俘的时候,他见过的,还说林宣当时叛变了,只是这件事当年的证人也都不在了,我无从查起。现在想来,如果说林宣害熊三娃,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张义也点了下头,心里暗自惭愧,这一切都在自己大哥张贤的布控之中,他遵从了张贤的建议,向宋明亮举报林宣的时候并没有把林宣被俘叛变的这一情况讲出来,他知道这是大哥为了保护他自己。不过,果然如大哥所料的一样,宋明亮真得去提审熊三娃了。

宋明亮又一次把目光盯在了张义的脸上,想从这一张年青英俊的脸上找到一丝智慧的光芒来,但是张义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就好象布置空城计的诸葛亮一样自信。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宋明亮再一次提着问题:“于得水是用什么方法去要挟的林宣呢?难道他也知道林宣叛变的事吗?”

听到宋明亮如此一问,张义马上警惕了起来,看着对方那双在眼镜后面闪烁着的眼神,分明是对于得水的一种怀疑,他知道就算是宋明亮放过了自己的大哥,但是他心中的疑惑却一直没有消除,可能在很长时间里都会对自己的大哥进行调查的。张义的思虑也十分快捷,微微怔了一下,便回答着:“既然我可以查出林宣的疑点来,那么于得水自然也会知道,呵呵,有些事情越是欲盖弥彰,就越是破绽百出,以阿水的聪明,这是不用教的!”

宋明亮点了点头,却又是不由自主地佩服地道:“张义呀,难怪你对这个阿水这么在意,这么信任,我现在才发现了原因。”

张义的心不由得一紧,连忙问道:“是什么原因?”

宋明亮也笑了笑,道:“你们两个人就像是兄弟一样,总是心有灵犀,你一说他就能办到,比你跟夏阳之间还要默契!”

听着宋明亮的话,张义也只能是尴尬地一笑,没有再答话。

张义的心虽然放下来,但是却又不得不提醒着自己,在宋明亮的面前,一定要保持绝对的清醒,否则可以一不小心就会把大哥的底露出来。如今正是镇反时期,经历过了无数的批斗与镇压,此时的张义也再不是原来那个天真得都有些可爱的少年了,他看多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个世间不管是国民党的天下,还是共产党的天下,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从来就没有杜绝过,正如大嫂王金娜告诫他的那样: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

张贤看着身边的王鹏与夏阳,两个人此时都是一脸得汗水,浑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尤其是夏阳,他的帽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端着一挺冲锋枪,正紧张万分的守着这座破烂的老君殿的殿门处。

“营长,你不应该跟着我们过来冒险!”张贤在这个时候,不由得也有些感动,毕竟作为一个营长,此时夏阳的身份不跟他们一样,怎么说都是一个指挥员,不应该出来冒险的。

夏阳回过了头来,他衬衣的扣子已经被刚才的灌木剐得不知道哪里去了,整个胸膛露将出来,显出古铜色的肌肤。他挽起了袖子,却对着张贤一笑,道:“阿水,这件事我有责任,就算我是营长,也是跟你一样的军人!必须要对自己的过错负责任。如果我不来,我的良心会一辈子折磨我!”

夏阳的话真诚无虚,张贤听得出来,这是他掏心窝里的声音,这一段日子他也可以看出来,其实夏阳也是瘦了一圈,肯定倍受着精神的折磨,他把于得水、熊三娃与陈大兴的磨难怪到了自己的身上来,其实想一想,如果按照于公来说,夏阳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愧疚的只不过是因为面对当初被他倚为骨干的战士,却又被他自己怀疑了。也许,在夏阳的心里,还有另外一层的愧疚,这却不是张贤能够猜得出来的。

“呵呵,阿水呀,你没看出来吗?自从你们被抓进去后,大家都很难受,不仅是营长,就是我们也一样!只要能够让三娃和大兴洗刷清白,哪怕让我们去死我们也不会含糊的!”王鹏也对着张贤信誓旦旦地道。

张贤无话可说,只能咬着自己的唇对着两个人点了点头。这个王鹏也是与他们同病相怜的伙伴,也是从徐蚌会战的时候被俘的,同时从国军第十八军里出来的人,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是说不出来的亲切了。而且这个王鹏也算是条汉子,在国军十八军里能够混到连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时在第一营里,他也是张贤手下最得力的一位班长。

“来了三个!”门口的夏阳低低的声音把张贤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马上倚到了半塌的土墙之后,放眼向外面的树林里望去,果然在绿树掩映中,看到了三个黄色的影子正在林木的空隙间快速的穿行着,向这边悄悄地靠近。

“不对,他们有七个人!”张贤马上反应着,告诉夏阳。

夏阳愣了愣,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张贤冷冷地一笑,道:“我看到了他们的车,那家伙开着辆敞篷卡车,是后勤部的,好象是要出城买菜的,后面坐着五个人,前面的驾驶室里应该是两个人,这辆车就停在山脚下!”

夏阳点了点头,道:“他们以买菜的名义出城,然后就说在半路上遇到了我们,然后把我们击毙,呵呵,回去交差的时候,还可以捞个功劳!”

王鹏“喀”地一声把弹匣推进了冲锋枪里,嘲笑着:“他们想捞功劳?呵呵,我看他们是来找死的!”

“不要大意!”夏阳警告着他:“他们还有四个人没有现身,一定就藏在附近。”

“几点了?”张贤问了一声。

夏阳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道:“三点半!”

“别急,等他们全部现身后再开枪!”张贤提醒着。

夏阳点了点头,他知道,枪声一起,那就是信号的发起,山下早就有张义带着人埋伏了,然后就会包围上来,到时这几个敌对分子一定可以一网打尽的。

可是,虽然计划的很好,而那四个人却迟迟不见现身,此时的夏阳、张贤和王鹏都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那三个刚刚现出身形的人影,又沉入了葱郁的树林之中,再没有出现。

“不好!我们上当了!”张贤忽然有些明白,经不住低吼出声来。

夏阳和王鹏都不由得一愣。

“刚才的三个人是佯攻,另外的人一定早就绕到了后面!”张贤肯定着。

他的话刚刚说完,这个半倒的老君殿的后面断墙之外,猛地丢进来了三枚捆在一起的手榴弹,正落到了这个老君殿的中间,这三枚手榴弹拿捏得恰到好处,在落地的同时便爆炸开来,那个投手榴弹的投手,显然是个高手。

巨大的爆炸声把这座半塌的建筑再一次炸得稀烂,碎石弹片四处横飞着,声音也传出了老远,烟尘扩散开来,惊得山中的鸟儿一齐扑啦啦地直冲天际。在这声巨大的爆炸声中,刚才还处于这个老君殿里的张贤、夏阳和王鹏三个人都条件反射一样,身不由己地向外扑去,这就是欲血沙场的经验。

显然,对手为了消灭这破殿里的三个人也费了一番脑筋,那三个佯攻者,伏入林中之时,实际上也成了狙击手。

夏阳靠近门口,爆炸声响起来的时候,他的反应极快,当先着扑向了门外,于是自然成了外面捕杀者的首选,在他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已然被打中了一枪,摔落到地。这一枪正打中了他的左腿,他艰难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手中的枪也飞了出去,强忍着腿上的剧痛,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

王鹏是在后面的,离着手榴弹最近,所以反应也慢了一招,虽然在向外扑去的时候出于自身,却也有被冲击波推出的原因,弹片四射着打进了他的身体,在他摔到地上的时候,便已经失去了知觉。

张贤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也是出于人的生存本性,他是由断墙飞出来的,外面是一片一人多高的茅草,摔下来的时候,正落在草丛中间,头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中,流出了血来,他也蒙了片刻,马上又清醒了过来,眼睛从恍惚中看到夏阳正瘸着腿想要捡起他掉在身前两米远的枪,而几乎是与此同时,树林后现出一个身影来,正在向这边瞄着准,夏阳刚刚一露头,枪声便响起来,正打在那棵古老的银杏树上,也把夏阳刚刚探出的身子打了回去。张贤却不敢错失这一个机会,向前一滚,运动中已然开了枪,随着这一声枪响,那个向夏阳射击的对手惨叫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但是,张贤的动作却引来了接二连三呼啸而来的子弹,这些子弹几乎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就不容他有丝毫闪躲的时间,一颗子弹已经打进了他的腹部,他只觉得身上一痛,根本就无暇多想,便冲进了还在升腾中的烟尘里。烟尘,在这一瞬间果真地成了一张保护伞。

夏阳趁着所有枪口对准张贤的机会,终于抢到了自己的枪,随手射向从破殿后面现身的两个人影,哒哒地扫出一梭子弹,已然将其中的一个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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