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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章 曾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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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分队的任务是圆满的完成,可是对于肖剑的牺牲,令宋明亮等许多的领导、首长痛心,直到这个时候,张贤与陈大兴等人才明确了知道了肖剑的身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特工人员,而是一个团长级的干部。

在回辰州的路上,张义专门与张贤走到了一起,尽管张贤一直想要躲避开这个弟弟的纠缠,但是此时他的身份,就算是想要躲开也不能够的。

熊三娃跟陈大兴却好象是有意回避一样,见到张义专门落到后面来与张贤说话,这两个人就好象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远远地便躲开了。这两个人的表现,马上让张贤警觉了起来,忽然有了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张义没话找话地瞎扯着什么,把脚步拉慢,故意与前面的部队拉出一段的距离来,一直到他确定前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时,这才突然一脸严正地问着张贤:“你真得是阿水吗?”

听到这个问话,张贤浑身不由得一颤,明知道三弟显然是得到了什么信息,却还是厚着脸皮点着头:“我不是于得水,又是谁?”

“你不是于得水!”张义十分肯定地道。

“那你说我是谁?”

张义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停在路边没有走,默默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在这一时刻,他不再是一个带兵打仗的营长,而更是满腹委屈的孩子。

张贤看着他不说话,不想让他扯破这层皮,转头迈开步子,追着前面的队伍而去。

张义紧走几步,又追了上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平静了许多,与张贤并肩而行着,如实地告诉着他:“十一师是有一个叫于得水的兵,还是个班长!但是,我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消息却是这个叫于得水的兵已经死了!”

张贤怔了一下,脸色没有一丝的变化,淡淡地道:“仗打起来的时候,大家都自顾自己逃命,你又是听哪个说的?还有人说亲眼看到胡从俊被炸死了呢!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被张贤如此一顿抢白,把张义说得无言以对,他想了想,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呀,打仗的时候,大家都自顾自的,听到的事有可能不是真的,有时候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有可能是一个虚象!”

这话在张贤听来,已然有些不对味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还不是太笨,还有一点的聪明。

见到张贤没有答话,张义接着道:“我们营里有不少从十一师俘虏转化来的兵,有两个人说认识于得水,可是他们所说的那个于得水长的跟你一点都不一样!”

“人都是在变的!”张贤平静地道:“我被火烧过,又住了这么久的医院,当然跟以前不一样!”

“那个于得水没有上过学,不知道那么多的道理!”张义忽然叫了起来。

张贤皱起了眉头来,他停住了脚步,转着头看着自己的弟弟,有些烦的问道:“张营长,你今天跟我说这些,难道就是想证明我不是于得水吗?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义却看着张贤的这个样子,呆住了,仿佛没有听到张贤的问话,半天之后却又自言自语地道:“太象了,你不是于得水,你就是我大哥,这眉头皱起来的时候就是一模一样!”

被张义如此一说,张贤反而镇定了一下,脸上露出一股嘲弄的笑:“张营长,你是不是中了邪?我是于得水,不是你的大哥!你大哥是我们师长,他已经在淮海战役的时候被击毙了!”

张义却摇着头,一脸得认真:“不!那都假的!当在龙泉寺,看到你被吕奎安抓作人质,三娃哥急切之间喊出地那一声‘哥’,我就知道我没有猜错!后来我问了陈大兴,也问了熊三娃,虽然他们两个都不承认,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和闪烁的言词里,我知道他们在对我撒谎。他们两个都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会耍赖,难道你也要跟他们学吗?”

张贤这才明白为什么陈大兴与熊三娃都会跑掉,看来,张义为了求证他的身份已经很久了,也的确上了十分的心思。可是,这却让张贤有些难堪,他默默地看着张义,一如当初的恨铁不钢。他冷冷地告诉着弟弟:“你如果把这份心思放在你的营长这个职责上,放在带兵打仗上,你也就不会吃那么多的亏,你的兵也就不会死得那么多!”

这话就好象是一根刺,扎在了张义的心上,的确,上一次在贵溪,他吃的亏就已经不小了,如果不是张贤即时地出现,只怕他早就跟肖剑一样,成了烈士!只是现在,他把这些都丢到了脑后,希望的只是张贤能够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我不求你告诉我什么,我只要你点个头!”他依然钻着牛角尖,如此得执著!

望着双眼已经通红的弟弟,张贤犹豫着,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蓦然,泪水滚过了张义的眼眶,他突然咆哮了起来:“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张义的声音很大,让走在队伍后面的一些战士都听到了,葛波不由得回过头来,远远地看着自己的营长与这个阿水,正准备过来问个究竟,却被陈大兴拦住了,告诉他,张义是要与于得水问一些当年淮海战场上他大哥的情况,他们在谈私事!听到这个解释,葛波也便止住了脚步,他知道对于张义来说,心里始终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他一直为他大哥的死而感到内疚。

张贤也转头看了看向他们这里观望着的那群人,那些人又回过头去,继续地赶着他们的路。他再把目光投向张义,这个时候的心已经软了下来,毕竟是骨肉兄弟,便是打得头破血流,血管里流淌的也是同样的血脉。他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你大哥已经不在了,我是于得水,如果你还想让他好好地活下来,那么就不要再追问下去!”

张义睁大着眼睛看着张贤,脸上带挂着泪水。张贤的这话是自相矛盾的,可是他听得懂。

“为什么?”张义还是不解地追问着。

张贤再次皱了皱眉头,只好道:“有一句话叫做难得糊涂,这世界上如果都是澄清的天空,都是透明的河水,那么这世界上也就少了许多的精彩!”他说着,仿佛是深有感触,接着道:“人也是一样,你是澄清如水,但是有的人却是浑如污泥,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一定不可无!如今我只想过一个平静又平凡的日子,经历得事情太多了,各色各样的人也认识得太多了,早已经没有了年青时的热情!”

张义默然无语,张贤所说的话其实他也懂,但是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还是一名共产党员。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得太多,你知道反而不如不知道的好!”张贤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对他劝解着:“以你此时的身份,假如真得确定了什么,你又将如何自处呢?”

张贤的话问得让张义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了,是呀!如果他真得知道了真相,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作为解放军的一名指战员,他都不可能置若罔闻。可是想一想,如今他所猜测的,跟真相又有多少的距离呢?

“还是去学一学你的老首长刘兴华吧!”张贤善意地劝告着他。

“军长?”张义不由得一愣。

张贤点了点头,还是把话说破了:“刘军长什么都清楚,但是他可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明白了之一层,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这句话,让张义如梦方醒过来。是呀,刘兴华一定早就知道了什么,他能够留下这个于得水,并且让他到汽车连那么一个不上战场的单位,或许就说明了什么。而更能说明问题的是象于得水这样的汽车兵,在刚刚建国,而医疗设施与药品都不足的情况下,刘军长却特别恩宠地让他到野战军医院里做整容手术,这难道就只是为了关怀战士这么简单吗?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张贤最后轻叹着道:“人生其实不过如此,失去的同时还会得到些什么,失去的不值得留连,而得到的却应该珍惜!”

张义怔住了,自己的大哥已经无可奈何的离去,而面前的于得水却似曾相识的归来,是呀,有一失必有一得,何必再去寻觅已然流失的过去呢?只要是似曾相识就行了!想到这里,他也豁然开朗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心下里已然宽怀了许多。

可是,这个时候,张贤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来:“那么……那么大嫂跟小虎呢?这对她们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那就不用你来操这份闲心了!”张贤无痛无痒地答着。

张义愣了愣,从张贤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一丝的愧意,忽然想到自己大嫂王金娜的种种表现,那是一个比他还要聪明女人,自己能够想到,只怕她早就已经想到了!只自己这个笨蛋还被蒙在鼓里。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张贤看着这个弟弟一会哭,一会儿笑的样子,哪里是一个二十多岁带兵的营长,分明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张义又想到了什么,告诉着他:“我进山前就知道,我大嫂带着小虎过来了,她是派到我们七十二军里来的医疗队的负责人,这两天可能已经到了辰州!”

张贤愣了愣,王金娜带着小虎过来,分明是要带着他去田家寨看舅舅,小虎当初就是出生在那里的。可是如今,田家寨已经成了要被解放军围攻的对象,田壮壮更是被划成这一带势力最大的土匪,沅江东岸的匪患已经肃清了,那么不用想,下一步的计划当然是对准了田家寨的!王金娜在这个时候带着小虎过来,无疑是在添乱!

想到这里,张贤再也没有心思跟张义扯东扯西了,甩开他,迈开步子,快速追赶着前面的队伍,恨不能马上就可以赶到辰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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