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要想活命的就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可要放火烧祠堂了!”一个张贤所熟悉的人在祠堂的外面高喊着。
这的确是狠辣的一招,湘西的建筑多数还是以竹木结构为主,根本就经不起火焰的焚烧。
“真得是彭家堡的人!”熊三娃听着这个声音,不由得喊出了声来。
张贤也点了点头,听这个声音,正是彭家的大少爷彭长平。
“彭长平!”荆扬也认出了这个喊话的人,不由得大喝了一声。
“不错,就是我!”彭长平这一次倒是爽快,毫不掩示地承认着。
“彭长平,你们彭家太无耻了!”荆扬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竟然跟土匪们一伙,来抢我们荆轲寨!”
彭长平却是一声得冷笑:“辰州的人都知道我们彭荆两家是死对头,对于你们荆家来说,我们之间的恩怨又不是现在才有!我们来打荆轲寨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呵呵,说我们跟土匪们一伙?土匪在哪呢?谁看到了?倒是你们荆家,当初会同向二麻子攻打我们彭家堡,这件事倒是妇孺皆知!”
“你……”荆扬也是一个老实人,被彭长平如此一说,却堵得无话反驳。
“彭长平?你这是落井下石!你家老爷子知道你这么做吗?”张贤朗声地问着。
“呵呵,原来于同志也在这里呀?你不是回辰州了吗?”彭长平看到了张贤,明知故问着。
张贤道:“我们只是因雪受阻于此,怎么?难道你们也要跟我们解放军作对吗?你家老爷子要你们这么作的吗?”
彭长平露出了一个不屑地表情:“于同志,我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我爹命令的,我现在就代表我爹!”
张贤愣了一下,虽然在这个时候,他对彭青云已然不再存有幻想,但是听到彭长平的这个话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惋惜,毕竟在彭青云在他的印象里还是不错的。
“你胡说!”突然,从彭长平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更加响亮的声音:“于同志,别听他的,他在胡说!”
“是彭长安!”不等张贤反应过来,熊三娃已经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三弟,你怎么来了?”彭长平转过了身,看到了浑身泥水的弟弟,有些诧异地问着。
彭长安并不理会自己大哥的询问,而是对着祠堂院墙内的张贤大声地道:“于同志,不要听他的,他这是背着我爹做的,这些我爹都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彭长平不由得恼了起来,命令着身后:“老二,把老三给我拉走!”
“是!大哥!”在彭长平的身后传来了彭二少爷彭长顺的声音,显然是拖住了彭长安,彭长安在大声地挣扎着:“你们这么做是在害彭家堡,是在害爹,在害我们全家……”可是没有人听他的话,彭长顺拉着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话意也渐渐地不闻。
此时,对于张贤这些人来说,彭长平带着白杆兵的出现,不管是不是由彭青云所指使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需要的还是解决如何应敌的问题。
而在这个时候,那些本来藏身于祠堂中,后来又以为已经打退了土匪跑出去没有来得及撤回祠堂的荆姓的人众,大多被彭家的白杆兵们所俘获,足有四五十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哭嚎着被彭家的白杆兵们围聚在一起,推到了祠堂之前。已然有人在要挟着,要祠堂内的束的就擒,否则便会杀人!
“彭长平!你此时的行径跟土匪有什么区别?你还有人性吗?”张贤不由得也来了怒火,大声地责问着。
彭长平却是冷冷一笑,道:“姓于的,你少跟老子装相!我们是土匪?嘿嘿!说得不错,我们湘西本来就是土匪窝!你们共产党难道就不是土匪吗?平白地夺走我们的田地!不让我们生活!你们又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盗国者王,窃钩者贼,如今是你们共产党得势,当然是你们怎么说怎么是的!但是不要忘了,兔子还有逼急的时候,何况是人呢?”
张贤有些无些无言了,如果从彭家的角度来考虑,他们的话何尝没有道理呢?只是,无论哪朝哪代,在政权交替的时候,阵痛总是难免的,这一点,张贤十分清楚。
“彭长平,你不要这么胡搅蛮缠,不管是你怎么做,有一句话我想要奉劝给你!”张贤忍不住地道。
“你说吧!”
“人在做,天在看!”张贤悠悠地道。
彭长平愣了一下,蓦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在取笑着:“天在看?呵呵,天看到了又能怎么样?我家老爷子每天吃斋念佛,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被你们革命?姓于的,我爹说你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我也可以看出来,你的确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兵痞,但是你还是要革我们彭家的命!”
听着这些话,张贤皱了下眉头,可以看出来,彭长平已经是剑走偏锋了,他冷笑了一声,戳穿了他的谎言:“彭长平,你不要说得自己好象多委屈一样,你们不过也是听说了向二麻子的宝藏被找到,所以只是加入进来抢军火的人!”
彭长平愣了一下,没有否定,反而坦白地道:“好,既然于同志猜到了我们的目的,那么我们也就明人不做暗事,的确,我们对这批军火觊觎以久,只要于同志答应把这批军火交给我们,我可以保证你和荆轲寨所有人的人身及财产安全!”
张贤沉默了,边上的荆扬与谢三娘以为他有些犹豫,竟然一起的道:“不要听他的,他是在骗人!”
张贤点了点头,其实他怎么会看不出彭长平的把戏,而此时他只是在措词,想着怎么能够先把面前的敌人稳住,在他看来,这个时候,他的援军也应该到了。
“姓于的,你是不是还想拖时间,把你的援军拖过来呢?”彭长平忽然笑道。
张贤一愣,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只听着彭长平得意洋洋地说着:“你还是收起这个幻想吧!呵呵,我知道你们在竹溪桥有部队过来,只怕现在这支部队已经到了长坡头了,离着荆轲寨是越来越远!我老实告诉你,他们找了一个向导,就是我们彭家的人!”
张贤只觉得自己的头一下子大了起来,难怪竹溪桥方向上的援军直到现在还没有身影,他们本来早就应该在傍晚之前到来的,却原来到底还是着了彭家人的道。长坡头,是与荆轲寨同一方向,但是却相隔有十多里路的另一个山岙,中间最少也相隔着两座大山。
“哥呀,他要是说得是真的,这怎么办呀?”熊三娃也不免有些心急起来,原本他也怀着张贤一样的心思,以为自己的援军马上就可以赶到了。
“别急,先稳住他!”到这个时候,张贤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还有另一股援军,那就是被骗去聋子界剿匪的张义和陈大兴他们,想一想,如果彭青松能够把那些人带回来,也要到天亮黎明时分了。“要把他们拖到天亮!”张贤打定了主意。
“我有一点事情不明,所以想问一问你!”张贤仿佛是拉家长一样,对着彭长平道。
“呵呵,你可以问,但是我不见得回答的!”彭长平说着,却又仿佛狡猾的狐狸,接着道:“只是,如果你想要拖时间,最好还是算了,我老实告诉你,现在我的人就在这个村子里搜村,过一会儿,等搜完了,你要是还不交出军火,我也只好先杀人,再放火了!”
“你真得是要当土匪了!”张贤经不住地道,同时又问着:“你们彭家也算是有钱有势,为什么为了向二麻子的这点军火铤而走险呢?难道你们就不怕解放军打回来吗?”
“呵呵,我们彭家是有势,但是有没有钱我们却是最清楚的!”彭长平半真半假地道:“向二麻子比我们彭家有钱得多,呵呵,他的武器足可以装备两个团了,我们是望尘莫及!这也就是土匪的好处!只可惜向二麻子太贪财,舍不得多武装些部队,到头来还是被你们赶跑了。要是我们彭家有这么多的武器弹药,我们也可以上山去当土匪了!反正你们共产党来也是要革我们命的,横竖如此,那倒不如自己早些动手,先打个基础!”
彭长平说来说去,还是害怕土改,害怕被革了命!
“是不是还有人跟你们放了什么话?比如那个武汉的韩主任!”张贤提醒着他,这也是当初他在彭府里听到的。
“呵呵,于同志你果然是聪明!”彭长平毫不掩示地道:“不错,如果拿到这批军火,我们彭家的白杆兵也可以装备出一个团来,到时我爹就是反共护国军的总司令了!”
张贤不由得有些悲哀,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韩奇在后面推波助澜,他定然是许诺了很多不可能实现的东西,也亏得这个彭家的人还真得信以为真。
“我再问你一件事,那个龙泉寺的见性和尚,是不是也是你们彭家的人装作赶尸匠杀的?”张贤问道:“不然,那条狗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咬彭长清了!”
“难怪我爹说你很聪明,果然是聪明过人,看来你早就已经在怀疑我们彭家了!”彭长平也有些佩服地道。
被他们如此一说,熊三娃忽然也明白了过来。
“这么说,那夜里袭击我们车队的并不是土匪,还是你们的白杆兵了?”张贤又问着。
这一回,彭长平并没有回答,而是不耐烦地道:“姓于的,你哪来这么多的话?到底想没有想好?”
“这件事事关重大,那些军火到底还在荆家,我也做不了主,想跟他们荆家的人商量一下,你看怎么样呢?”张贤用商量的口气说着。
“你要是商量个没完,我岂不是要等个没完了?”
“呵呵,你放心,在黎明之前,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付,只是要你通融我们两个时辰!”张贤恳求着。
彭长平想了一想,又笑了出来:“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想要拖时间,这是枉然的,我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给你!”他说着,对着后面拍了拍手,两个庄兵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有人把火把照在了这个人的脸上,彭长平大声地对着张贤道:“姓于的,你看一看,这个人是你派出去聋子界的吧?”
借着火把的光,张贤一眼便看到了一脸怒气,被彭长平所控制住的彭青松,他的心不由得凉了半截,想来这个彭长平果然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心思缜密并不亚于自己,也许在很早以前,荆轲寨的一举一动就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他抓住彭青松那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是青松!”谢三娘也看清了那个被绑的人,不由得叫出了声来。
张贤回手捂住了谢三娘几乎要哭叫的嘴,却又面对着墙外,不以为然地道:“既然你觉得时间太长,那么给我半个小时,这总行了吧?”
彭长平又想了想,觉得这半个小时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当下点了点头,他也希望能够威胁生效,并不希望真得放起火来,弹药是怕火的!那样的话,就算是把全寨子的人都杀了,他还是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在答应张贤的同志,彭长平还是没有忘记他的警告:“要是半个小时后,你们还是没有结果,那么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记得了!”张贤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