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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故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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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沅陵出来原来着在傍晚前到达辰州县城,可是过了三角坪,在一个叫做田家湾的地方,前头带队的陈大兴的车当先地停了下来,后面的车子也陆续着停下,夏阳刚刚跳下车想去询问去,前面的陈大兴已经跑了过来,告诉他:“连长,前面的桥断了!”

夏阳怔了一下,连忙跟着他往前面去看。

张贤不由得皱着眉头,忍不住地道:“真是奇怪了!”

熊三娃侧过头来,有些不明白地问着:“有什么奇怪的?”

张贤道:“如今是冬天,又没有山洪,这条路上的桥都是石桥,很结实的,怎么可能会断呢?”

“是呀!”熊三娃也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我到前面去看看!”张贤说着,也跳下了车来。

来到了车队的前面,此时夏阳与带队的孙长存和陈大兴正在一座坍塌的小桥前商量着什么,张贤再看看这座小石桥,是建在一条小溪之上,这条小溪并不宽,有水的地方不过一米多宽,一个人一跃就可以过去,而小溪两边的坡地却有五六米的样子,而且布满了从山间冲下来的大石头。这条小溪正夹在两个山峰之间,公路是沿着靠北的山脚蜿蜒而来,越过了这条小溪后再顺着南边山峰的山脚向南而去。张贤走上了这座宽有十米的桥,桥两边保存着完好,只是中间的桥面断开了一米多宽的口子,隐约还有着一股硫磺的味道。看到了那个口子,张贤也已经确定,这并不是天然的断裂,而是有人故意的破坏,用炸药炸开来的。

显然,夏阳与孙指导员也看出了那个断裂的人为痕迹,张贤已经听着夏阳在对着孙长存说着:“我们真得是遇上了敌人,这是有人故意在搞破坏,不让我们车队通过!”

孙长存也点着头,又看了看天色,建议着:“老夏呀,这天也不早了,我看不如我们车队先掉头,去三角坪歇一晚,同时派人与辰州县城取得联系,明天一早就过来修桥!”

从这里到辰州城还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孙长存的这个建议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夏阳点着头,让人去找随车队负责护卫的那个连的连长,要他带着一个班的人去辰州,同时准备命令车队掉头。

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阵轰隆隆地巨响,就仿佛是发生了地震一样,震得整个大地都晃悠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许多人惊慌失措着,不明所以的问着。

张贤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这种地动山摇只是持续了一会儿的工夫,便平复了下来,山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看到后面一股烟尘冲天而起。

后面跟随的王芹队长带着几个人匆匆地跑了过来,却是告诉夏阳,车队后面的山上突然滚下来了一块巨石,正挡在了公路的中间。

夏阳与孙指导员都不由得一愣,连忙跟着她们过去察看。

陈大兴也正准备尾随过去,却被张贤一把拉住了。

看着夏阳与孙长存已经走远,陈大兴这才问着张贤:“阿水,怎么了?”

张贤地摇了摇头,面色严肃了起来:“大兴,只怕我们整个车队已经进入了敌人的预伏圈里,跑不了了!”

陈大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问着:“你怎么知道?”

张贤抬起头,四下里望了一眼,悠悠地告诉他:“你看看我们此时所处的环境!”

陈大兴愣了一下,也四下里张望起来。

此时,整个车队正处于两山相夹的一个山谷里,过了面前的这座桥,才算是出了山谷。两边的山势都是呈四十五度角耸立着,虽然说不算是太陡峭,但是南方的山与北方的山却不同,尽管是在冬天里,山上也密布着苍翠的松柏及没人的灌木和杂草,对于地形不熟的陌生人突入其中,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如果有支部队在两边的山上埋伏起来,再把这个山谷两头一堵,那么进入这条山谷里的车队,再想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看着这种环境,陈大兴也不由得有些头痛了起来,点着头,不得不服气地道:“阿水呀,你说得不错,我们是掉进了敌人的埋伏里。”他说着,又有些不安起来,经不住地问着:“只是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

“要是土匪倒是好对付,如果是装成土匪的国民党兵,可就不是那么不好对付了!”张贤悠悠地道。

这话,好象是一剂猛针,一下子刺痛了陈大兴的心。他也是从国军里出来的,如果面对的将是原来的兄弟,让他这个当副连长的又应该如何自处呢?只是想一想,这天下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十八军已经随着胡从俊在半年前去了广东,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他刚才的担心完全是一种条件反射。

“贤哥!”看到四下里没有别人的时候,陈大兴经不住地又叫回了张贤的本名,却是恳求着:“要是真得是国民党兵打过来,你准备怎么办?”

张贤微微一笑,道:“这天下已经是共产党的天下了,我还能怎么办?”

陈大兴是一个聪明人,马上明白了张贤的话意,心下里已然宽畅了许多,在他看来,只要有张贤在这里,就没有过不了的坎。当下头脑也冷静了下来,想了想道:“从沅陵出来的时候,没有听他们的侦察人员说这附近有国民党军活动,我想就算是要抢我们物资的,多半还是土匪!”

张贤却是摇着头,郑重地告诉他:“也许没有正规部队,但是那么多残兵如果组织起来,也会是一支很可怕的力量,最少对付我们这个车队区区的三百多人,是不成问题的!”

陈大兴默然了,又想了想,问着:“贤哥呀,这里面其实数你的本事最高,夏阳跟孙长存都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没有那么精的眼光,你说说看,如今我们怎么办?”

张贤道:“大兴,你应该知道以我此时的身份,是不好说什么的,但是我也不想在这里坐以待毙。如今你是汽车连的副连长,说出的话还是有份量的。所以,我有什么想法会私下里先跟你说,再由你去说服夏阳来执行。夏阳也是一个聪明人,也许会一点就透,就是那个孙长存跟武小阳,脑子死板得很,可能会有阻力!”

陈大兴怔了怔,马上点了点头。看来,张贤已经把这个车队里的一切都想得很是周道了,其实就是要让他来当一个传令兵,而这也是他所乐于接受的。“说吧,贤哥,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张贤点了点头,毕竟是跟随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兵,果然一说,他就明白了。当下,他略一沉思,对着他道:“如今的当务之急虽然说是先要去求外援,不过我估计,刚才夏阳派出去辰州联络的人可能到不了县城,敌人既然能够精心地来布置这个埋伏,定然也会想到这一点,肯定会在半路上截杀。”

“那怎么办?”

“没有办法!”张贤肯定地道:“所以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怎么靠自己?”

“这座桥必须要修起来!”张贤道:“而且我们还不知道敌人是谁,目的是什么?这些都是要很快要解决的事。”

陈大兴怔了怔,拧着眉头看着张贤,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别急,听我慢慢地来说!”张贤笑了一下,这才道:“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所以麻烦会在今天晚上到来。我们要准备四个方面的工作,第一个是防卫,第二个是侦察,第三个是修路,第四个方面还是要去求援。其中防卫是重中之重,只有做好了这个,其他的才有可能进行。”

“怎么防卫?”

张贤却是叹了一口气:“我们三百多人里面,把所有能够战斗的人加起来,也就是一半,那些老少病孺还需要保护,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不过,敌人看来兵力也是有限的,否则不会在阻断了我们道路之后,迟迟不敢发起攻击。可能他们的兵力还不如我们,又或者是在等着后面兵力的到来。如果是前者,那就好办得多了;如果是后者,我们可就难了!”

陈大兴点着头,张贤分析得条条是道,看来,已经把很多的问题想在了前面。

※※※

陈大兴与张贤转到了车队的后面,果然就像是张贤所说的一样,车队后面的路全部堵死,在两山之间,一块硕大如比的巨石从左侧的山上滚落下来,那石头足有两层楼高,正堵在道路的中间,虽然人可以过去,但是车辆却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好在这块石头落下来的时候,离着车队的最后一辆车子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如果砸到了车队的中间,那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夏阳带着一堆人想要推开这块巨石,但是推了半天,这石头还是闻丝不动,眼见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耳听到南面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枪声,所有的人马上警觉了起来,纷纷掏出武器准备着与敌死战。可是,枪响了半天之后,并没有人从两边的山林中冲将下来,夏阳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时候,武小阳却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战士跑了过来,夏阳定睛看时,这个战士正是刚才他派出去的那队去辰州联络的人中的一个,不等他问,这个战士已然哭了起来,却是告诉他,他们那一个班的战士包括他的连长,都在半路上中了敌人的埋伏,一个班九个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已经牺牲了,他也是在连长的拼死掩护之下,才跑回来的。

这就如同是一个晴天霹雳,一下子让夏阳与孙长存都有些发蒙了起来,忽然意识到他们的这个车队已然成了敌人的瓮中之鳖。

“你看清那些敌人没有?”陈大兴急忙问着这个战士。

这个战士摇了摇头,告诉他,他们是在一个树林里遇伏的,根本就没有看清敌人的面孔!

陈大兴不由得望了望身后的张贤,此时的张贤却是一脸得平静,这些已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土匪!肯定是土匪干的!”在随队的干部团里,一个人咬牙切齿地说着。

夏阳与陈大兴向那个人看去,这是一个身材中等,和他们一样穿着黄色的解放军军装,但是却没有领章的汉子,约摸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光着头没有戴帽子,浓密的头发又黑又亮地盖了满头,还有些自然的卷曲,脸上的络腮胡子刮得并不干净,所以显得脸也很黑。

“鲁县长,你怎么这么肯定呢?”王芹队长经不住地问着。

原来,这个人是已经被任命为麻阳县县长的鲁九松,夏阳也知道这是一个山东汉子,他原是第四野战军里的一个副团长,在攻打湘西的战斗中受了伤,送到了常德去医治,后来不得不复员下来,当了这个县长。

鲁县长道:“当初我在麻阳那边受伤,就是被土匪打的,当时他们反动派包围了县城,我带着人去向附近的部队求援,就是这么中的枪!”

夏阳、王芹与孙长存等人都怔了一下,孙长存当先地道:“要真得是土匪,那倒好对付了!”

“嗯!”夏阳也点着头。

陈大兴却忍不住道:“连长,这个援军还是要去求的;而且,这些土匪只怕也不会这么简单!”

“哦?”夏阳愣了一下,马上转头问着他:“你是怎么看的?”

陈大兴道:“如果是土匪,没有五六百号人不敢对我们这支车队觊觎,来的时候,在沅陵也没有听说这边还有这么大组织的土匪武装;另外,就算是土匪干的,他们也必定有人指使,或者有同伙!”

夏阳点着头,孙长存却有些不以为然:“也许就是哪支土匪胆子大了,想要劫货而已!”

陈大兴摇了摇头,提醒着他们:“别忘记了,我们来的时候,刘县长都说过,在我来之前也有一支运粮队在这条路上失踪,他们查了三天也没有查出个结果。如果是土匪,能有这么严密的组织吗?”

孙长存又想了想,猜测着道:“也许这是一群流蹿的匪徒,抢完了就走!”

“如果是流匪?怎么会这么巧,又在这里打劫我们呢?”

孙指导员不由得语塞了起来。

夏阳点着头,却是问着陈大兴:“大兴,你的意思是什么?”

陈大兴却是一脸地严肃,郑重地道:“我认为这件事事态很严重,我们必须要认真对待,而且我们已经处在了十分危险的境地里,搞不好可能会全军覆没!”

“有这么严重吗?”边上的武小阳有些不相信。

陈大兴却是肯定地点着头,同时对着夏阳道:“连长,我也曾在湘西呆过些时日,对这里的民风略有熟悉,我想我们必须要马上做好准备,天很快黑了,敌人的进攻可能随时就会来到!”

“嗯!”听着陈大兴的话,夏阳也果断了起来,当下作出了决定:“我们这个队里由我、孙指导员和陈副连长组成一个临时作战指挥部,队里的所有人员和车辆,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指挥部的命令!”

“好!”王芹带头的答应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这个时候,夏阳才转过身来,对着陈大兴与孙长存道:“我们三个到边上商量一下,看一看下面怎么安排!”

“是!”孙长存答着,陈大兴也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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