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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章 奈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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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局面的发展却远远地出乎了张贤能够意料之外,比他所能想象的更糟。

白京生带着人还没有冲出陈集的时候,解放军便有一股部队从侧面杀了进来,他们显然是绕过了陈大兴警卫营的阻击阵地,依然采用的是大纵深,大进攻的猛烈穿插,这种战术如果对于几天前的十一师来讲,并不可怕,可是此时对于已无心恋战的这几千溃兵败兵来说,无疑就是一个灾难。

枪声刹那间在村庄的各个角落里传响,就仿佛解放军有千军万马,无处不行无处不在。

过桥的人越发得慌乱了,刚刚有了些秩序的队伍,再一次骚乱起来,后面等待过桥的人也不顾桥头的机枪阵地,蜂拥着挤向桥头。

此时桥头处,熊三娃带着一行人正强力地保护着这个唯一的通道,努力地想要维持好这里的秩序,组成了一道人墙,截住那些试图冲将过去的官兵,有一个自恃为少校的一一八师军官,在冲过来的时候,被熊三娃毫不留情地击毙,在现实的威胁面前,那些慌乱的官兵们,总算是有了一丝的冷静。

白京生从远处跑了回来,满头是汗,上气不接着下气,来到张贤的面前报告着:“师座,不行了,敌人已经攻进了陈集,再不走大家就都走不了了!”

此言一出,在张贤身边的师部指挥人员都有些慌乱了起来。

张贤的心也为之一凛,转头看了看已经过河和这些没有过河的官兵们,忽然有了一种将要覆灭的绝望。

“胡长官过河没有?”张贤问着身边的一个副官。

“他已经在吴副司令和梅占元营长的保护下,安全地过桥了!”这个副官连忙答着。

张贤的脑子在飞快地盘算着,此时就算是他能够过桥,也只能是少部分人,作为长官他当然可以当先地过桥去。但是,随后呢?如果不炸掉这座桥,那么就算是过了桥,还是一样会成为共军的俘虏,此时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了,绝不能再拖拖拉拉,否则谁也过不去。

“好,我们过桥!”张贤终于作出了命令,同时对白京生道:“在我们过桥后,你也要马上过桥,然后立即将这座桥炸掉!”

白京生点了点头。

“那么这些没过桥的人怎么办?”龙天涯还有一些不甘心,这些人,大部分是他带出来的一一八师的官兵。

张贤看了他一眼,只能无奈地告诉他:“没办法,顾不了了!”

一时之间,不管是龙天涯,还是李现法,以及其他的副官、参谋,都沉默无语了起来。

※※※

张贤带着十一师指挥部及龙天涯、李现法等一一八师的长官们走到了桥头,熊三娃很自然地命令所有挤向石桥的人让开路,让这些官长们先行过去。当下,龙天涯在前,后面跟着众多的将校,排着队列走向北淝河的南岸,张贤走在最后,却没有上桥,而是在桥头回望着后面这些一双双惊恐而又急盼的眼睛,这些眼睛都是目标一致地盯着自己,他忽然觉得自己无颜以对起来。

“师长!”一个伤员喊了一声,张贤定睛看是,原来是于得水,于是点了点头。“师长,你要先吗?”于得水不识好歹地随口问了一句,可是面对这一句问话,张贤只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后面的人又骚动了起来,有人已经在喊着:“张师长先走了,我们也快跑呀!”这声音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立即将正烦躁不安等候过桥的人炸开了花,人群再一次地混乱起来,齐齐向桥面上拥来,将熊三娃等人也挤得步步后退。

“哥呀,快走!”熊三娃高喊着,此时的这些长官们也都已经上了桥,只有张贤还留在北面的桥头。

张贤仿佛不觉,他知道此时还是要先稳定军心,否则真要混乱起来,大家还是过不了桥。当下,他一抬腿,跳到了桥头的石栏之上,高出了所有人的半个身子,挥舞着双臂,高呼着:“大家不要乱,我还没有走,我正跟大家在一起!”

见到张贤的确是在河的北面,而非过了桥去,众人这才定下了一颗心来,觉得有了一个定心鼓,刚刚要纷起的混乱,再一次平息下来。

可是,北面的枪声越发得急了,登上这个桥石栏,张贤也看到了陈集村里处处都有一闪而过的灰布军服,那是解放军中原野战军的服饰,这与雷霆所穿的黄色军服不一样,雷霆属于华东野战军。能够看到灰布军服,这说明解放军中野的部队已经占领了部分村庄,正向这边过来。

也许是张贤站得太高,过于显眼,随着哒哒的一串枪响,从陈集那边飞过来一梭子子弹,直向他打来。

“小心!”在张贤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忽然人群中一个身影跳将起来直扑过来,一把将张贤从桥栏上扑倒在地,而那一串子弹却尽数打到了他的后背。

张贤被摔得头昏脑胀,熊三娃早已奔了过去,一把扶起了他,当他仔细看时,那个救了他的人,正是与他刚刚答过话的伤兵于得水。

“小于!”张贤起身来扑到了于得水的面前,一把将他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只是此时,于得水已经被子弹从后面打穿来,胸口满是鲜血,也不知道有几处的伤口,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张大了嘴,嘴角流着血,艰难地呼吸着,渴望地望着自己的师长。

泪水从张贤的眼眶里夺眶而出,滴滴地落在了于得水这张脏兮兮的脸上。

“师长……你……你说过……你说过要带大家活着冲出来的!……”于得水断断续续地说着几天前张贤曾经答应过他的话,张贤使劲地点着头,那个时候他的话只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一种欺骗。“我们冲出来了……可是……我……我就要死了!”他说着,话语里满含着对生的渴望。

一时之间,张贤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了,泪水如雨一下直流而下,再也无法停歇。

于得水没有再说下去,到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一直睁着……

※※※

白京生与沙长海带着人从陈集退了出来,来到了石桥边上,张贤的怀里还抱着于得水的尸体,正呆呆得发着愣。

“师座,快走,陈大兴的警卫营被打散了,敌人已经打过来了!”白京生连忙催促着。

张贤缓缓地放下了于得水的尸体,放眼看着这一大堆乞望着自己的眼神,这些士兵并不懂什么政治斗争,更不懂什么成仁取义,他们只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哪怕是如狗一样地残喘!他们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救星,而他作为他们的师长,怎么能够忍心弃之不顾呢?

忽然之间,张贤作出了一个他有生以来觉得十分正确,同时也再没有后悔过的决定。当下,心里已然平静了下来,擦去了还淌在脸上的泪,十分镇定地道:“老白,你跟沙团长带着三十一团和三十二团的人先走,我再等一等!”

“师座,还是你先走,我们来掩护!”白京生坚持着。

“这是命令!”张贤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白京生愣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如果我先走,那么你们谁也走不了!”张贤低声地告诉白京生,同时指了指前面上千双的眼光,告诉他:“这些人如果看到我离开,必定会一齐拥塞这座桥的。”

白京生这才明白了张贤的用意,他以为张贤是要让他和沙长海带着人过桥后,他再跟着过去,然后再炸掉桥。当下点了点头,与沙长海招呼着三十一团与三十二团总共加起来不到五百人的残余,迅速地冲过桥去。

“哥,我们也走吧!”熊三娃紧催着张贤。

张贤望了他一眼,这才告诉他:“三娃,我不准备过桥了,我要为这里的上千人负责,你快随着白团长去吧!”

熊三娃猛然一怔,马上明白了张贤的用意,却同样以坚决地语气答着:“哥,我们两个从来就是一在起的,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你不走,我也不走!”

张贤点了点头,虽然说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很受感动,看看桥面上再无人通过,张贤当即下达了一个命令:“三娃,炸桥!”

“是!”熊三娃响亮地回答着。

随着“轰”一声巨响,这座连结北淝河南北两岸的石桥从中间被炸开来,石块与泥土纷纷滚落到静静流淌的河水中,腾起了一团烟雾。

这一声巨响,将河北岸所有人的希望全部化成了泡影。

已然跑过桥去的白京生、沙长海与姚昱等人这才如梦方醒,齐齐跪倒在了河岸之上,放声痛哭着对着河的北岸叩下头去……

※※※

陈大兴还带着警卫营残存的一百多人奋力坚守着陈集的南面村口几幢院落,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是自己一放弃,那么那些还滞留在河岸上成千的同袍都将成为敌人的俘虏,但是他也非常清楚,这最后阵地的攻破只是迟早的事,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多坚守一会儿,那样就可以多一些人过河。

可是,随着身后传来的一声巨响,令陈大兴也蒙了起来,不明白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向他通报着,说是张师长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什么?张师长还没有过河?”一听到这话,陈大兴不由得急跳了起来,他苦苦支撑到现在,其实就是为了给张贤多一些时间,能够成功逃脱。

“大兴,命令大家先不开火,我要亲自去跟共军谈判!”张贤已然来到了陈大兴的身后,镇定自若地命令着他。

陈大兴愣了愣,忽然明白了张贤的意思,他不再出一言,挥了挥手,让大家停止射击。

阵前,熊三娃已经扯开嗓子对着对面喊了起来:“对面的共军听着,不要开枪!我们师长要跟你们的长官谈一下!”

这声音果然出了奇效,那边还哒哒的机枪声顿时停歇了下来,一时之间,整个陈集一片得寂静,鸦雀无声,让人感觉这里仿佛成了一座死村。

半天之后,对面终于传来了一声应答:“可以,你们的师长是谁?”

熊三娃回头看着张贤,张贤直接走到了前面来,朗声答着:“鄙人,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第十一师少将师长——张贤!”

对面再一次沉默了起来,随之却发出了一片的欢呼,那是一种胜利的喜悦,显然对于这个名字,他们并不陌生。

“好!叫他过来!”对面再一次传来了声音。

张贤整了整自己的军大衣,又正了正自己的军帽,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迈步就要走出掩体。

“哥,我跟你一起去!”熊三娃自告奋勇着。

张贤点了点头,熊三娃将手中的冲锋枪紧紧的握住,跟在了张贤的身后。

陈大兴却有些放心不下,阻拦着道:“贤哥,别过去!”

张贤摆了摆手,有些无奈苦笑着道:“我不过去又能怎样?结果已经注定了,他们也没有必要要我的命!”

想一想张贤说得不错,陈大兴只得放行。

走到了村街的中心,张贤停下脚步,回头又望了望身后的陈大兴等人,再一次转回头来,对着对面的解放军阵地大声地道:“我已经过来了,能否告诉我,你们是哪一支部队,长官又是谁?”

“呵呵,我们是襄河纵队,我就是这里的长官,刘兴华!”一个张贤所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一张他同样熟悉的面孔从一堵残破的墙后露了出来。

张贤不由得一怔!

※※※

与刘兴华的谈判却是异常得顺利,令张贤都有些想不到,原以为他们会多方面的来为难自己,却没有想到,刘兴华的要求其实是最简单不过,只要他们放下武器,向他们投诚。至于张贤所提出来的,不许虐待,不许打骂,不许搜身,要给尊重,同时还要给饭吃,给伤员治病,让他们得到充足休息等要求,刘兴华连想都未想,便一口答应,并且告诉他,最迟在天黑之前,所有的人都可以喝到热乎乎的粥,吃到香喷喷的馒头。

投诚,叫得好听,张贤知道这其实就是投降,此时,他已经自断归路,但是,这也算是他这个当师长的为大家所能谋得的最好结果。

但是,在谈到交接的时候,双方却发生了分歧,按刘兴华的想法,要求张贤必须在中午之前将武器、人员、物资等造册上交,最迟也要在天黑之前完成;但是,张贤却要求要到第二天再说。几经讨价还价,最终张贤还是同意可以先期将武器交出,但是人员的掌握还要到第二天再说。这令刘兴华十分不解,于是问道:“阿贤呀,你这是怎么想的,早一天跟晚一天有什么区别吗?”

张贤却是一阵得苦笑,反问着他:“刘司令,我把武器都交给你了,你还怕我再跟你打吗?你就通融一天不行吗?”

听到张贤如此一说,刘兴华怔了怔,只得点了点头,同时道:“好吧,我可以同意,只是你要说明为什么你非要晚这一天?该不是为了让你那些逃过河去的兄弟走得更远一点吧?”

张贤心里一阵惊悸,这个刘兴华当真得是他的克星,这种事他也能够猜到,看来自己败在他的手里,也并不算是冤枉。可是,他的头却摇头,有些悲哀,还是告诉他:“我们这么多人死在了这里,我作为师长,心里难受呀,怎么也要带着大家将死者入殓,在附近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为他们料理一下后事,中国人讲的是入土为安!不然,大家的良心难过呀!”

闻听此言,刘兴华也面容肃然了起来,斯者已逝,不管是为了什么,的确要入土为安,当下道:“既然是这样,我同意,要不要我派你帮你清理?”

张贤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坚定地摇了摇头。

刘兴华来到了张贤的面前,经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许多的话他还是想说。

仿佛是猜出了刘兴华要说些什么,张贤忽然一声苦笑,自嘲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时之间,刘兴华哑然了,知道在这个时候,便是有话也不便在这种场合里来多说了。

“要不要见一见你的弟弟张义?”在谈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刘兴华提醒着张贤。

张贤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一摇头,道:“以后再说吧!”

想一想,以后兄弟两个见面的机会多得去了,刘兴华也就点了点头,并没有派人去把张义找来。

※※※

望着张贤离去,熊卓然有些担忧地道:“老刘,我们就这么放他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刘兴会愣了一下,反问着他:“怎么,难道你还准备要扣留他呀?”

熊卓然尴尬地笑了一下,还是道:“我们吃这小子的亏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诡计多端,我怕会有什么意外!”

刘兴华却摇了摇头,十分自信地道:“能有什么意外?如今的他可是走投无路,那座桥也被炸了,又处在我们三面包围之中。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胡从俊能够从容逃走。虽然没有抓到胡从俊是我们的一大遗憾,但是张贤能够投诚过来,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他那手下估计怎么也有三千人,呵呵,这可是个宝贝,我们襄河纵队很久没有补充兵源了,这些人正好可以为我所用!”

想一想,刘兴华所说的确不错,只是熊卓然又想到了另一点,问着他道:“这个张贤会如何处理呢?”

刘兴华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道:“虽然我跟他的交情莫逆,但是还没有保护他的能力,怎么说他也是国民党的少将,肯定是要进学习班的,往好里说或者能够留在军里,当个顾问什么的;呵呵,如果往坏里说,他的思想转变不快,可能会被在押。哎!如果当初在双堆集,他能够响应我的劝告,率部起义,其实还是可以当师长,带他的兵!”说着,有些怅然起来。

熊卓然也沉默了,没有再追问下去,抬起头看着张贤离去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了他身后紧跟着的那个少尉军官,那身材、那背影简直与他的儿子熊革命无二,只是刚才谈判的时候,张贤带来的这个人被拒之于门外,他没有看到他的面孔。

※※※

对于能够争取来一天的时间,张贤还是非常满意的,有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胡从俊等人从容脱险了,那些脱险的人虽然不多,还不到千余人,却是大多是十一师的骨干,十一师的精华,他终于也算是对得起胡长官了,即使胡长官能够再建十八军,再建十一师,也可以有干部帮扶了。

当知道不用再打仗的时候,所有的人虽然没有欢呼,但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种喜悦的表情。此时,张贤已经指派了几个校级军官来重新统合这些被自己所掌握的兵丁,刘兴华也派来了人协助张贤办理,先是造册登记,然后是收缴武器,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之中。

让张贤有些意外的是,三五四团的韩觉团长并没有过得河去,他夹杂在伤员之中,落到了最后,此时他的头虽然包扎,却还不影响他的思想清晰,于是他也成了张贤的一个倚重。

刘兴华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天还没有黑,热乎乎的粥与香喷喷的馒头便已经送了来,这些国军官兵们便在河沿地带扎营露宿,一个个如饿狼一般,也不顾得粥的滚烫以及馒头的干冷,狼吞虎咽,很多人嘴被粥烫伤,被馒头噎得喘不上气来,还在疯狂地抢食着,直看得那些分发食物的解放军战士们目瞪口呆。

天色再一次黑了下来,晴了一天的天空又一次阴沉,再一次飘起了雪花,征得刘兴华同意之后,张贤把自己的人带进了陈集村里,以求能有一个可以避寒栖身之所,一直忙到了深夜,才平静了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张贤将韩觉团长找了来,为他安排明日与刘兴华要交接的内容。

“怎么?师座,您明天不在吗?”对于张贤的安排,韩团长很是诧异。

张贤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他:“老韩,我实话跟你说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真得投降刘兴华。以你们的校官身份,投将过去,最多会被他们教育一番,得不到重用的,最大的可能是放归故里;那些尉官以下的人还要好过一些,有些人可能还能够被他们吸收,成为他们的士兵或者技术人员!呵呵,我这个少将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要被他们当成战犯的!”

韩觉愣了一下,仔细想一想,觉得张贤分析得不错,当下又问道:“那么师座有什么打算吗?”

张贤点点头,道:“所以我不能任人鱼肉,准备今天夜里出逃,离开这里!”

“是回奔蚌埠还是凤台?”韩觉又问道。

张贤再一次摇了摇头,不无悲伤地道:“徐蚌一役,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是胜负已经分了出来,这可以说是我们与共党之间的决战了,此战之后,只怕江淮之间再也无国军立足之地了。国军的败亡看来是迟早的事,这个时候我要是再回到国军中,就太不智了!”

韩觉马上明白了过来,又问道:“你要回武汉吗?”

张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悠悠地告诉他:“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世界上终会有我张贤立足之地的!”

韩觉默然了,没有再问下去。

※※※

当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早早的,刘兴华便亲自带着人来到了陈集村里,可是他并没有见到张贤,韩觉告诉他,张贤在当晚便乘着大雪纷飞的时候,悄悄的离去了,跟着他同时离去的,还有熊三娃与陈大兴。

蓦然,刘兴华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愤怒,经不住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真得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听从熊卓然的劝告,把张贤看住;原想将心比心,他相信张贤的为人,就像相信自己一样,却没有想到会换来这种结果。

直到事后,平下心来,刘兴华才释然起来,对于张贤来说,他如此得选择还是很正常的,毕竟手上沾了不少共产党的血,他不后怕才怪呢。

“对了,张师长在走的时候,让我转交给你一封信!”韩觉告诉刘兴华。

“信呢?”刘兴华问道。

韩团长从贴身的内衣兜里掏出了信来,显然,他把这封信当成了十分重要的物件,生怕丢失。

刘兴华展开了这张纸,纸上映出了他所熟悉钢笔行书,写得刚劲有力,十分漂亮,而内容只是陶渊明的一首诗:

“精卫衔微木,

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

猛志固常在。

同物既无虑,

化去不复悔;

徒设在昔心,

良辰讵可待!”

猛地,他把这张纸捏成了一团!

※※※

(卷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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