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接到一一师与十八师两个师长的报告时,说一一零师根本没有打开南面与东南面的缺口,这两个师一头撞到了共军的火力网上的时候,黄维司令官、文副参谋长以及吴周副司令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黄维再一次拿起报话机,急呼着一一零师答话,可是却再没有反应,沈凤起与他的一一零师就好象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了影踪。情急之下,黄总司令竟然违背军事常规,在无线电报话机里直接明呼沈凤起的名字,直接呼叫一一零师的番号,但是,这些呼叫声就仿佛是对牛弹琴,依然毫无结果。
“真是奇怪了!”文副参谋长还在猜测着:“也许一一零师冲出去后,把电台和报话机给丢了!”
杨涛却是一声得冷笑:“那些通讯器材也能丢?呵呵,那就好象是当兵的打仗的时候,把自己的枪也丢了,不等死还等什么?”
被杨涛这一番抢白,文副参谋长难堪以极,却又无话可说。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吴周副司令员也满腹地狐疑,刚才他也清晰地听到沈凤起的声音,明明说是一一零师杀出了重围。
杨涛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悠悠地道:“看来,一切都被张贤料着了,这个沈凤起很可能已经带着整个一一零师投敌叛变了!”
“怎么会!”吴周副司令不由得叫了起来,这个一一零师是他发家的基础。
黄维与文修也为之一怔,杨涛并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沉默不语。吴周只觉得心口一片得冰凉,如果不是杨涛所说得这样,那么此时又有什么好的解释呢?
一个副官跑到了指挥室的门口,大声问着:“兵团司令部的人已经集结完毕,是否马上行动!”
黄维愣了愣,那边的吴周副司令不由得火了起来:“行动个屁!我们根本没有冲出重围!”
这个副官被吴副司令这一骂,骂得莫名其妙,呆呆地望着黄维,等待着他的命令。
黄维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三圈,挥了挥手,没有说出话来。
“让大家依然还就各位,坚守自己的岗位,突围的事,以后再说!”杨涛对着这个副官道。
这个副官还是有些不能够相信,面对着黄维,问着:“司令!”
“按杨军长所说的去做吧!”黄维显得十分无奈。
“是!”这个副官应着,跑了出去。
此时,指挥室里的无线电报话机却是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一会儿是西北面八十五军二十三师告急,一会儿是北面第十军七十五师告急,一会儿又是东北面十四军第十师告急!黄维只觉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命令这些方向上的部队死守死防,却又接到了南面十八师与一一八师的求救电话。
原来,十八师与一一八师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被敌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了一大片的人,前面的士兵连忙向后逃遁,以求躲避解放军的子弹,刹那之间,这两个师便处于了极度的混乱之中。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当面阻击的解放军襄河纵队却突然发起了冲锋,刘兴华不失时机地抓住了这个绝好的机会,想要一鼓作气,顺势尾随混乱的国军士兵,夺占数个村庄,步步向双堆集的国军核心阵地区挺进。而紧跟在刘兴华襄河支队之后,中野主力之一的第四纵队也如同附骨之蛆,紧随而来。尽管十八师与一一八师的两位师长努力地组织起人员进行抵抗,但是溃兵如水,一泄千里,又哪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收拢得来的!
尽管此时的天空中还有大量的战机在协助国军战斗,可是对于地面上混战之中的国共双方士兵,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对着解放军的后方阵地狂轰乱炸,以求能够瓦解解放军后面的补给。
面对着双堆集附近的地图,此时的兵团司令黄维已然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忽然感到了一种末日的来临。
“一定要顶住!一定要顶住!”面对着十八师与一一八师的呼救之声,黄维几乎已然是声嘶力竭地在狂喊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了起来。
指挥部里一片得混乱,话务员不停地向各位长官报告着前线的消息:
“十八军退到了张王庄,一一八师退到了陶家庄!”
“敌人已经攻占了王庄,正在向小于庄进攻!”
“前王庄、马庄一线失守!”
……
随着话务员的报告,每一声话语之后,必是大家一阵得心惊肉跳,从地图上看来,敌人是越来越向双堆集推进,而十八师与一一八师却是一直在不停地后退。
“敌人进占了张家庄和大桥村,已经开始涉渡了!”
蓦然间,整个指挥部里一片得寂静,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里,因为大家都十分明白,敌人一旦过了澥河,那么也就意味着双堆集已经无据可守,那里离着这里不过八到十里地的样子,中间除了还有两个很小的村庄之外,几乎是一马平川的野地,此时正是隆冬之季,四下里根本没有可供掩护的庄稼与树林,便是站在房顶之下,也可以将前方的战况一览无遗。
十里地,转瞬间就可以赶到!
“快些转移吧!”杨涛打破了这个沉寂,一语提醒了所有紧张得正发呆的人。
黄维这才反应了过来,此时兵团司令部已然是被破在即,这个时候不转移,就只能等着成为敌人的俘虏了。
“快转移!”黄维也大叫了起来。
“等等!等等!”报话员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黄维与杨涛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敌人被打退了!”报话员向诸位长官作着报告!
“哦!”立时,黄维就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连忙问道:“是真的吗?”
这个报话员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前线传来的战报,只是过了一会儿,这才放下耳机,捂住话筒,兴奋异常地告诉他:“是十一师,十一师从后面突然冲出来,两个团在侧翼包抄,一个团正面冲锋,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敌人已经在败退之中了!”他快速地说完,又连忙带起了耳机,举起了话筒。
“十一师!”众人如释重负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并且马上想到了那个最年轻的师长张贤来!
“对呀!刚才怎么十一师没有冲到前面去呢?”黄维也反应了过来,莫名其妙地问着。
杨涛却是浅浅地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如果十一师也象是赶集一样得往前冲,张贤也就不是张贤了!”
黄维再一次想到了当初胡从俊临走的时候,曾经告诫过自己的话,张贤的确是十八军、是十二兵团的小诸葛,如果没有张贤与十一师的存在,他的这个兵团司令部可能在这个时候,已经被敌人冲散了!
※※※
此时的张贤,却远没有兵团司令部里的人所想象的那么威武,他只觉得自己已然是身心疲惫了。
十八师与一一八师大意冒进,最终是损兵折将败将下来,但这两个师毕竟还是国军精锐之师,平时的训练也比其他部队要刻苦一些,在被敌人冲锋溃败之后,两位师长努力稳住阵脚,却已然无法抵抗对手强大的攻势,更没有时间来修筑工事及阵地来阻挡敌人的进攻,所以只能是且战且退,一直退过了澥河。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贤率领着十一师从一一八师与十八师之间的空档里直接向前插进来,以力压千钧之势直接硬撞冲锋而来的敌人。
此时,襄河纵队正追着敌人打得兴奋,蓦然遇到了一股强大而有力的对手,一时之间还反应不及,被四下里飞射而出的子弹打得有些发蒙,其中有一个营长当即中弹身亡。
这道被张贤临时设置起来的防线,就像是一堵墙一样挡住了襄河纵队的去路,看看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张贤没有一丝一毫地迟疑,马上命令三五四团进行正面阻击,同时命令三十一团与三十二团两侧包抄而上,进行三面的围攻作战。这一下子,立即将襄河纵队的两个团打慌了起来,以为是闯进了国军的埋伏圈里,连忙往后退却。张贤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到来,马上命令司号吹起了冲锋号,发起最后的猛攻。
十一师的攻击很快便取得了成效,由于襄河纵队的几个团贪功心切,并没有在已然占领的村庄、河沿等要地构筑阵地,这个时候的败溃也一如刚才十八师与一一八师的溃退!
而此时,张贤也已经联络上了十一师两侧的那两支败退的友军,十八师、一一八师与十一师原本都是整编十一师属下的部队,便是这两个师的师长也与张贤熟识已久,大家早已经是配合默契了,这个时候见到十一师击退敌军,十八师与一一八师也反映了过来,对自己的部队稍作整理,便加入到了反攻之中。
但是,解放军这边也并非一败涂地,襄河纵队的几个团被十一师打散了之后,刘兴华立即将自己留作预备队的警卫团顶了上去,同时联络侧翼的第四纵队,利用原来未攻击之前作好的阻击阵地上,重新部署起来,在十一师打到的时候,火力已然就位。由于兵力上的优势,这种拉锯一般的攻防战上,襄河纵队与第四纵队只是有一些损失,却并没有动摇根本,依然凭借着事先早已做好的工事,负隅抵抗,令张贤想要乘机率领第十一师杀出一个缺口的企图根本无法实现,双方在澥河南岸的张家庄与大桥村一带激烈地交起火来,却又各自再也无法向对方推进半步。
战斗从早上开始,一直打到了晚上,整个战场上狼藉一片,原野里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哭喊无助的伤者,惨烈的争斗已然撕扯着双方士兵们本已脆弱的心,令人不忍视闻!